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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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应问勾了个讽笑,“你宁愿信一个傻子,也不愿信我?”
  谁人说陆暇是傻子都可以,唯独萧应问不行,李辞盈怒火燎原,拍桌站立起来,冷声呛道,“萧世子天潢贵胄,一向眼高于顶,谁人在你看来不算傻子?!以歪曲事实来为我承诺,不一样也把妾当作傻子来哄?”
  有的人无理取闹起来,确实也要往牛角尖里钻,萧应问一双锐目紧紧盯住她,凉声道,“不错,苏君衡一案的确与官家无关,可昭昭以为萧、裴两家亲切到何种程度才好使李家警觉?天子年少,依仗权臣方激流勇上,吾等不过是载舟之流,等来他羽翼丰满那日再较后路为时晚矣!昭昭聪慧,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辞盈自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是以您就要编造事实来骗我?!”
  萧应问:“不错,为着某深知昭昭觉着‘情’之一字堪为可笑,在你看来,若非势不得已,某如何能为你做来这许多退让?直言一句为保你永生平安,永宁侯府就再不需要孩童,你会信么?!”
  第121章 “赤色。”
  “我为何不信?!”
  此豪言冲口而发,其实听来自个甚觉荒谬。李辞盈既是惶悚,亦觉骇然——若非顺势之故,萧应问哪得为美色多番筹谋,单只“情”之一字,真能够让他甘心跪倒在她的裙下?
  她振振道,“分明您哄骗在先,其后凭臆度诿过于人,也是,世子鸣珂锵玉,从未将咱们这样的‘傻子’放在眼中,招猫逗狗罢了!您何曾在意过妾是什么样的性子?”
  一顿,又好似伤心透了,红了眼眶去,愤愤扭身坐下了,再不看他,“说什么我‘不会信’,真不知您将我想做了什么人!”
  好笑,萧应问经年事审讯问究,最擅一项洞察人心,打从两人初识,他就晓得她是怎么样的人。
  听罢此言,他当即冷笑连连,“并非某要将你想做什么样的人,不过是裴听寒愚蠢,才教昭昭掉以轻心、漏洞百出、才教你有己无人,贪心不死,为‘利’一字宁负心薄幸,投机、倒戈、徘徊如墙头草一般顺势迎风的本性显露无遗罢了!”
  “你!!”李辞盈眸色骤沉,她猛地抬头去望他,真是一时吃惊得说出不话来。
  她晓不得自个方才于九思池旁是如何抓紧裴听寒不肯放手的,也不晓得萧应问对她喜日寻到裴府去如何怒潮汹涌,她只当是此番不慎砸中了他的额面,才教他这般大失水准。
  是,她是不该拿那锦囊砸他,可她料想此人功力深厚,必然是能躲开的呀!身为十六卫总管上将军,连小小女郎的暗算也躲不过,长安防备岂非危在旦夕之间!?
  “我怎么?”此刻妒火难忍,萧应问实不明白为何时至今日她仍想留住裴听寒这条后路,“我说得不对?”
  诘责句句在耳,那高高在上的矜傲实刺得人眼睛生疼。
  李辞盈真是匪夷所思,她冷笑着点头,“对,你说得对。”
  话略顿,再昂首打量了他,凉声说,“萧世子心明眼亮,当然说什么都对,然这世上就偏有人色欲熏心,明知妾自私、贪婪、狠毒、罔顾信诺,仍仗势权霸,要自他人口中贪下这一味美色,全不顾人家究竟情不情愿!”
  斗合争讼,自是哪儿伤人往哪儿戳,很巧,李辞盈本是要斥他不讲信义、贪恋美色,可不知怎的仍然歪打正着戳中人家本就发闷的肺管子。
  喉间腥甜沸沸汩汩,萧应问紧紧咬住牙,“你与他无名无媒,怎称得上一句‘他人口中’,还是说在你心中早将他当作夫君,是某‘仗势霸权’拆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李辞盈以牙还牙,恨声道,“难道不是?!”
  从前在裴听寒面前,她尚且稍做了伪像,朝夕之间总透着几分在意,才使得他坚认两人有情,她之摇摆不过率性恣睢、身不由己罢了。
  可萧应问不同,他早晓得她多少恶毒,包括她从未与任何人透露过的秘辛——只为贪生便不肯为夫族开枝叶,岂能为世所容?
  敢问这世间怎有人特立独行,执意要爱这样的女子不可?
  教她如何信他?!
  “好。”雷霆般的轰鸣在脑中炸开,萧应问惨然笑了声,今日之大起大落可谓世间少有,前一刻二人相依,才教说了多少亲昵话,李昭昭虽是不曾爱他,可到底也并未真正厌恶了他。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他必定能——
  可惜,她不过见了那人一面,便是天变一时,心变一刻,什么歪损的话也往他身上招呼。
  萧应问压下唇角,却仍止不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额上伤痛后知后觉,五内如割,更涩更苦的灸刺犹如摧心断肠。
  二十载心伤苦闷,无不与李昭昭相关,何止于她,就是萧应问自己也想不明白,如何就放任她轻易揪住他的命脉,寻不着生天?
  干脆就让她去了陇西——
  萧应问紧紧抿住唇。
  千万恨,实难消,他终是挂上既讽刺又怅然的神色,一震袖笼,快步离开了这片滞闷。
  *
  李、萧自二人相识以来就少有和融时刻,可吵吵囔囔几回到底也并未真正切断过联络。
  然赋月阁不欢而散的第二日,飞翎送回了大都督府的侍女们,并顺势召走了片玉。
  那人果就一个消息也不肯传过来。
  李辞盈起先是有些担忧,也恨自己一时冲动惹了他不快——怪只怪萧应问从前太好说话,可不得让人忍不住蹬鼻子上脸么,李辞盈想呢,能将永宁侯府整个交给她管,就算搁十个片玉在身旁又如何?
  别真丢了西瓜捡芝麻。
  这么的几日之后,她发觉虽萧应问不再传信,蛮儿、面儿两个的事儿却已办得妥当,雁山书院有人来请,步步都客气殷勤。
  再有落英巷子,李辞盈气消了也去过两回,李宅多置办了奴仆,一应事项崔妈妈打理得很好,只不过没有解药的消息,庄、纪二人仍沉睡无知觉,瞧着也感慨。
  再三日,安仁坊请了几位名医过来要为李姑母治眼疾。
  往先是寻不着这样对症的医者,他几个从前专门儿就是预备着要为永宁侯世子治眼疾——这时候李辞盈才晓得原来萧应问幼时受了雪灾,有一段时候是瞧不见东西的。
  这倒稀奇,长安城何来的雪灾?李辞盈略想想,又或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才使他见雪受损?
  这些都是小事,议婚之后一切顺利,永宁侯府也请了媒人过来问名、纳吉,此后再忐忑等了些时候,便是她最看重的纳征。
  元月初三,大吉,崇仁坊人声鼎沸。
  李辞盈照例在列缺阁上眺望着,这日阵仗可比纳采那日更加繁闹,铺着红布的箱子连绵不绝从永宁侯府抬出来,第一抬都请进大都督府了,后边仍望不着底,锣鼓喧鸣,红练漫天,几乎将整座长安城都染上了喜色。
  大都督府自不甘人后,大都督、荣国夫人慷慨,一定要将嫁妆与聘礼平齐,可惜大都督多年廉洁,一开库房,所剩已不多了,再添置也是不能够。
  大都督愧怍,只得将自己一方先帝御赐的弓箭传给了她。
  这回请期便就将大喜日子定在开年的第一个黄道吉日——正月十八,待元宵朝廷大朝会结束,正正好接筹这场盛事。
  事事顺心得意,李辞盈险是忘记萧应问这个人了,一日如常往跑场骑马回来,卫参事亲送来几封信帖。
  在大都督府上住得久了,众人早将她视作了主子,卫参事递了东西给她,又恭敬笑道,“公主的帖子来得急,还请您先拆了来瞧,待会子咱们好给她老人家回复。”
  李辞盈垂目,恍然是醒悟了——掰掰手指一算,是了!有些时候没萧应问消息了。
  她挑拣了金泥封的拆开,上正书“公主府请赏鲜花宴”云云,哦,原是清源公主听闻她得了大都督的弓箭,要请宴要让大伙儿三日后往府上去赏春花,也好一同顽耍、吃茶、射箭等。
  公主请宴,自然要去,李辞盈倒不怯这些场合,况且长安清贵惯逢高踩低,此番过去想不会和上回一样了。
  李辞盈接了润好的笔来,一笔一划端正回了帖子,再查看余下的信件。
  傅弦之前来过两回信讲他们在扬州搜寻祆教余孽的进程,或是又怕萧应问藏信之类,其余事项没多说。
  这次的信上提及一事,正说的是苏君衡一案中疑犯。
  祆教势力显没那样好扑灭,就连大都督府上侍女也沾染恶义,凝翠拒不招供,但他们在扬州却听闻了一个消息——祆教之密药皆由光明左护法炼制而成。
  他们本想直接去陇西寻这名护法,可此人神秘莫测,多年来竟无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三番拷问教徒,也只问出此人姓宋,又因其总是窝在长山殿中炼丹,便得宋长山的浑名。
  “宋长山……”前世好像并没有这么一个人,至少在裴听寒那儿没听说过,李辞盈没有头绪,提笔简要写了几行感谢,又客气嘱咐他与梁术务必保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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