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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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事儿,卫樾又想起了自己掐温催玉脖颈的事。
  他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哦,那次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老师不要记着这个侍卫了。”
  温催玉本没有再拿旧事找卫樾麻烦的意思,但瞧见他这模样,不由得也笑起来,低声揶揄:“陛下是希望我不要记着袁侍卫,还是希望我忘了那夜在定风殿院中的事啊?”
  卫樾轻咳了声:“都忘了最好——对了,我差点真忘了一件事,老师,你看这个,也是我在国库里看到的。”
  卫樾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来,里面盛着一颗璀璨的珠子。
  温催玉不解其意,抬眸用目光询问。
  “我看到这颗夜明珠时,想到了老师的眼睛。”卫樾目光灼灼,“我就想啊,这么漂亮的珠子,放在库房里蒙尘未免可惜了,放在老师身边才相得益彰。老师把它随身收着,看到它就想起把它送给老师的我,好不好?”
  温催玉接过来,轻笑道:“好,听阿樾的。”
  他看着盒子里的夜明珠,突然想到上辈子看见过的一首佛偈,于是又对卫樾打趣说:“《示圆阇梨偈》说,‘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托阿樾的福,老师现在也算是有明珠一颗了。”
  卫樾看着温催玉噙笑的眼睛,心想,老师本就有一对似明珠般的美目,用不着他越俎代庖。
  温催玉收好了夜明珠,叫来没敢靠太近的海伯等人,和卫樾带来的侍卫们一起,把箱子都收拾进府上库房。
  这时温催玉才知道,袁昭不仅仅是随驾侍卫之一,还是这些侍卫里领头的。
  “这回秋猎,陛下在围场遇刺,叱南军作为宫中随行戍卫,秦统领被庄王殿下责罚,领了五十军棍,还起不来身呢。”袁昭解释道,“随行的其他中尉、校尉也都受了波及,倒是卑职因为留守宫中,没被责罚。”
  “今日陛下要出宫,说来惭愧,叱南军中拿得出手的校尉及以上将领,挑来挑去竟只有卑职这个升任不久、今日正好空得开的校尉可以一用,幸得陛下不嫌弃。”
  卫樾不想听温催玉和旁人说话,便自己抢先接过话来,冷冷道:“朕嫌弃,是庄王不嫌弃。”
  温催玉:“……”
  袁昭不敢回答了,于是只跪下告罪。
  温催玉不想人前让卫樾这个皇帝没面子,所以没有越俎代庖说什么,只是面露无奈地看着卫樾。
  卫樾领略到他的意思,抿了抿唇,虽然仍然对袁昭十分不满,但还是停下了找茬,勉强道:“平身。”
  袁昭站起身,老老实实站在边上不再多言了,免得说句奉承话都要被陛下挑刺。
  温催玉有意带卫樾去扫秋院见见何所有,而且也想远离他人、单独和卫樾说事情——虽然方才在这院子里,其他人都离得远,只要不刻意扬声,叱南军的侍卫们和太傅府的仆从们也基本都听不见什么,但毕竟目之所及人数不少,温催玉觉得有的话还是不便说。
  所以他这会儿问了下袁昭:“袁侍卫,庄王命你们寸步不离保护陛下,敢问是要多寸步不离?”
  袁昭闻言,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寸步不离哪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不就是紧跟着吗,至少要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吧?
  但袁昭并非听不懂言下之意的人,温太傅既然特意有此一问,大概是希望他们这些侍卫不要跟得那么紧的。
  可若是顺了温太傅的意,袁昭又担心回头庄王问起来不好办,毕竟来的侍卫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多口杂,万一庄王再多叫几个人去确认有没有寸步不离跟着陛下,那怎么办?
  见袁昭并没有毫不犹豫地给出显而易见的回答,而是面有纠结,温催玉反而松了口气。
  袁昭如此反应,说明至少他并非全心听命于庄王,而且是个脑子并不愚钝的人。
  温催玉又不动声色地追问道:“是在我这太傅府里也要亦步亦趋地跟着,还是你们分散开,守着太傅府前后门和院墙,确保不会有贼人出现即可?或是,留一两个人跟得近点,其他人看守府院,这样更周全些,庄王若是问起来也好安心?”
  听到温催玉给了回话的方向,袁昭松了口气,忙道:“自然是更周全些才好。太傅大人若是不嫌弃,那等侍卫们把这些箱子都收入府库了,卑职安排他们分散值守,再由卑职跟随在陛下近前……不知可好?”
  少帝亲近帝师、愿意听帝师安排,怕惹了少帝不快的袁昭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恭恭敬敬对着温催玉商量,不敢看卫樾,生怕多看一眼就“节外生枝”。
  “那就有劳袁侍卫了。”温催玉道。
  袁昭低着头:“不敢,太傅大人言重。”
  卫樾想把温催玉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便一脸乖顺地问道:“对了,这把古琴要不要直接放到老师方便取用的地方?老师会抚琴吗?”
  温催玉看了眼琴匣,轻笑摇头:“虽然不会,但既然阿樾特意把琴给老师送来,那老师之后可以学学,也能打发时间。”
  卫樾也笑起来:“好,那我等着听老师抚琴。”
  ……
  前院一切安置妥当后,袁昭作为唯一一个侍卫,跟在卫樾身边,被温催玉带着前往扫秋院。
  但袁昭十分知情识趣,待其他侍卫瞧不见之后,他便自然而然放慢了脚程,很快就落到了温催玉和卫樾身后老远,虽然还是在目之所及范围内,但除非有顺风耳,不然是决听不见温催玉和卫樾在说什么的。
  “袁校尉此举,也算是有意示好了。”温催玉和声道。
  卫樾蹙眉:“两边讨好左右逢源,既怕回头不好跟庄王交差,又怕眼下惹了我不悦遭罪罢了,老师别总把人看得太好。”
  温催玉无奈:“依如今朝中局势,还有你和庄王的行事作风,袁校尉一个宫中侍卫,两边都不敢得罪,也是人之常情,但他这般轻易就回避远离,确实给我们行了方便,怎么不算示好呢?阿樾,你才是别总对或许可以为我所用的人横眉立目的,不好,万一人家愿意投效,结果被你吓唬得不敢了怎么办?”
  卫樾闷闷地哼了声,倒没说“一个小小校尉有什么用处”这样能气到温催玉的话。
  他用温催玉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可我就是这个脾性,我这也算以诚待人吧……老师不就没被我吓唬跑吗……”
  温催玉被他气笑了:“只怕这是‘以诚待人’这四个字最冤枉的一次了,我的陛下。”
  卫樾抿着唇,因为温催玉这声拿他无可奈何般的“我的陛下”,而不由得唇角轻扬,又觉得耳间轻微发麻。
  “反正有老师在就够了。”卫樾不想再说这个,一脸乖巧地笑着说起另一件事,“对了,方才人多眼杂,我也没来得及说,还有件好事。”
  温催玉抬眸。
  卫樾:“老师,从明日起,就由我每日出入宫城,往返太傅府上听你讲学,你就不用再亲自奔波了,也省得马车进不了宫,老师回回还得走上老远。”
  “这样一来,我出入宫城的路上自己骑马,还能继续练练骑术,不至于忘了,学医之事也方便许多。虽然和今天一样都会有侍卫跟着,但在老师的府邸中,总比宫中更自在些。”
  温催玉有点意外。
  让卫樾出宫来方便学医、乃至于继续学武,这件事是他们之前也商量过的,卫樾有此打算,倒不意料之外。
  但按他们之前的盘算,本是应该等温催玉这边把能教医术的大夫请到了,然后至少明日入宫讲学时,再和卫樾一起商量要怎么说服庄王放卫樾出宫。
  没想到卫樾自己这么快把事情办好了。
  温催玉挺欣慰,又纳闷:“庄王这么好说话?”
  卫樾笑眯眯道:“老师才接触庄王不久,所以还不太清楚他这个人到底有多‘要脸’。虽然人人皆知他早年逼宫弑君,还杀光了除我以外的先帝皇子,把先帝的后妃和公主们都圈禁在了城郊行宫不许露面,又强硬摄政多年,但他在人前十分在乎所谓的‘名正言顺’。”
  “原先把我关在宫里、不许我踏出宫门,也做得挺‘有理有据’,毕竟历来皇帝出宫都确实是大事,而且我出宫只是为了看新鲜、没个正经去处,他自然能打着为了我的安危着想的名头,任由我发火也绝不松口让步。”
  “但今天,有老师救驾受伤这件事在,不论是我出宫给老师送那些赏赐,还是说我往后亲自出宫来往太傅府听课,都很理直气壮。”
  “庄王本也有阻止,毕竟宫外不比宫内,总是多了些不确定的因素,而且我能出宫了,不是显得他对我的控制力又弱了点吗?”卫樾又道。
  “他说老师你纵然是太傅,但毕竟也是臣子,皇帝亲自挑选和运送救驾的恩赏已经是莫大的荣耀,没有让皇帝出宫奔走的道理,而且还是老生常谈,说出宫怕遇到怀揣异心之人,尤其是我才在围场遇到过刺杀,多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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