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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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嫂子、还有二房吴氏身边的云兰都消息灵通。
  她们在说这话的同时,没有注意到秦霜儿听进去了,她如今正是冰肌玉骨,娇艳欲滴,人生中最好的时候,且她人脉其实比锦娘还广。
  二少爷那里实在是走不通,就看三少爷那里了,这次她豁出去了。
  三少爷每日读书疲劳时,便会在二房花园后头的一片竹林里栖息,她这几年攒了快五十贯了,狠狠心拿了十贯出来准备活动一二。
  这一日,天气开始热了起来,锦娘抱怨道:“往年还会偶尔送些冰过来咱们这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方巧莲叹着气摇头:“那还不是不愿意替咱们出钱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大姑娘出嫁二姑娘也在筹备嫁妆,她们府上经此两桩亲事,虽然算不得精穷了,肯定大不如前。”
  却见秦霜儿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忍不住道:“我水喝多了,出去散散气,我这身上都长痱子了。”
  锦娘和方巧莲都不疑有她,因为她们自己都又热又累,哪里能管的到她。
  秦霜儿就这么出去了,锦娘则和方巧莲道:“我们叫些‘乳糖真雪’吧,再不吃点冰的,我就受不了了。”
  “好,让匡三哥帮我们叫去,我去。”方巧莲是匡妈妈的干女儿,也便宜些。
  所谓的“乳糖真雪”,便是用石蜜和牛乳、酥酪做成冰块,跟现代的奶油雪糕差不多,锦娘赶紧数了八个子儿给她。
  然而竹林之中,少年公子见到美貌侍女,侍女一盏茶不小心泼到自己身上,楚楚可怜极了,甚至还说自家贫苦,若是被赶出去就完蛋了。
  少年被压抑许久,少女有心攀附,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最后一刻,少女露出面来,竟是秦霜儿,她眼角流着泪儿,她总算成了。
  竹林遮天蔽日,似乎什么都听不懂,唯独外面放风的小厮背着一个包袱,那包袱里装了十贯之数。
  同样一片竹林,嫣红的爹娘拿了一张放契书给她:“孩子,走吧,我们从夫人那里讨了你的文契书来,日后你就不要回来了。”
  嫣红的爹娘以她疯病不好,要南下寻医救人,让蒋氏放了契约好拿凭引,如此拿到嫣红的文书,这些日子,她们夫妇也为嫣红寻了一桩不错的亲事,男方做小买卖的,为人老实,和嫣红也看对了眼,还觉得高攀了嫣红。
  “爹,娘,女儿带累你们了。”嫣红跪下来磕头,她丈夫也一起跪着磕头。
  她爹娘却笑道:“本来之前就想等你到了年岁,求大夫人放了你的卖身契,日后好好过日子,后来一切也是没有办法,将来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嫣红重重点头,被丈夫拉着离开,在竹林穿梭出去的时候,她想起当时失去孩子的痛苦,到如今宛若新生。
  正所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第34章
  秦霜儿从外面进来时, 两靥粉红,经过锦娘身边时,锦娘捂住鼻子:“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怪味儿啊?”
  “别提了, 本来是想躲太阳的, 又被喊去帮忙,身上全是汗。”秦霜儿咬着下唇道,又喊小荷替她打水。
  锦娘暗自觉得奇怪, 也不是汗味儿, 就是一股很难形容的味道,铁锈混着些许腥味, 该不会是她被人请去杀鱼了吧?
  这件事情放在脑后,周家很快就迎来一件喜事, 那就是二奶奶发动了, 生了一位小少爷, 这可是周家第四代的嫡长子,其重视程度必然不必说。
  蒋氏也欲大力操持,未出阁的如三姑娘和表姑娘都关注来的会是什么达官显贵, 她们的亲事将何去何从。
  而锦娘则看到张家送的洗三礼有什么, 比如丝巾上装饰有通草纱罗扎成的五男二女样式的花,还有用托盘装着用面制作而成的眠羊、卧鹿这样形状的糕点,还有各种馒头分送众人来“分痛”,婴儿的被褥、衣物也是由娘家人所送过来。
  她想难怪蒋氏没有再分派活让她们针线房做被褥衣服,原来这是娘家人送的啊。那之前之所以让她们给苗小娘做, 也是因为她是小娘, 她的娘家不算是周家正经的亲家。
  即便是二房的吴氏,当初也只让秦霜儿绣了一床百子千孙被,主要是沾点福气。
  方巧莲则拐了一下锦娘:“你有没有觉得二奶奶底下的人, 现在走路气势不不一样了。”
  “那肯定不一样啊,你还别说她,就是苗小娘都不同了,你看那是苗小娘的弟妹吧,之前这样的宴席都看不到她们的。”锦娘观察道。
  在一旁的秦霜儿道:“我听说苗小娘原本也只是个丫头,到现在也算是为自己打出一片天下来。”
  锦娘摇摇头,做奴婢应该努力的方向不应该是努力做好活计,千方百计脱籍,出去外面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吗?可是这种话,锦娘也不愿意说出来。
  “走吧,咱们回去吧,要不然陈娘子派人出来找咱们了。我那粉扑子和油拓还有扇套还有好些没做完呢。”锦娘催促道。
  她这么一说,方巧莲和秦霜儿也都拖着脑袋回去了。
  粉扑又称“香绵”,扑身用丝绵制作而成,她们做绣娘的要做的就是扑背的团案,因为大多都要绣喜气的,她要做二十个粉扑图案,花样子都得现画几个。
  锦娘是那种做事情先把准备工作做好,再开始上手的人,因此先画了几个双喜纳福的,又画了彩绣蝶恋花、佛手蝴蝶纹、柿柿如意、水仙花开、喜上眉梢好些。
  因为做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现在一抬手,锦娘就知道往哪儿下针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了。
  如此只能苦中作乐了。
  前面三姑娘正被蒋氏喊出来对大家道:“她大姐姐二姐姐都不如她孝顺。”
  如今周家前面两位女儿都已经说了亲事了,三姑娘的小娘吕小娘近来也帮蒋氏把家打理的很好,蒋氏当然也要给这个面子了,更何况三姑娘的确很出挑。
  同时,蒋氏也把梅盼儿喊了过来,这梅盼儿如今也出了孝,正是青春的年纪,她相貌生的又美,二人环伺在蒋氏身边。
  只是有人打听一二,三姑娘倒也罢了,那梅盼儿只是个表姑娘,爹死了,娘听说改嫁到了外地,就敬谢不敏了。
  梅盼儿听了些闲话也暗自抹泪,她母亲之前说要收嗣子,后面就再醮了,还把仅剩下的家里的钱财全部带走了。
  她的境遇连方巧莲都觉得很可怜:“姑太太这样,是一点儿活路也不给表姑娘留啊。”
  锦娘却摇头:“你错了,她上次回娘家,又是抢夺人,又是四处拨火,也没人愿意接她回来,她现在用官家娘子的身份嫁了一位富户,其一,她自个儿后半生有了着落,其二,彻底的跟表姑娘切断关系。府上几位夫人,不仅不会再把姑太太和她联系起来,反而会更怜惜她,还有老太太,恐怕全幅家俬都要给她。”
  “有可能啊,但姑太太应该不会想那么多吧?”其实方巧莲内心感叹锦娘竟然这般聪明,她还真的没想这么多。
  锦娘笑道:“那你就当我多想了吧。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二人话音刚落,就见丹若过来了:“锦娘,吕小娘那边让你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过去。”锦娘猜到应该是让她帮忙做衣裳。
  果不其然,吕小娘拿了两匹缎子给她:“知道你们忙,且慢些做就好。”
  锦娘笑道:“多谢小娘体恤,其实三姑娘本来相貌就很好,就是披麻袋也很好看。但您信任我,那我就尽力完成。”
  “你这孩子挺会说话的。”吕小娘当然也挺喜欢别人夸她的孩子了。
  她比嫣红好点儿,有个孩子,总算是有些希望。
  锦娘道:“小娘,我其实也有一件事儿求您,我那颜料吧,托他们买的都不怎么样,所以想出去买些颜料,还望小娘同意。”
  如今吕小娘帮蒋氏管家,她等于是现管。
  吕小娘很好说话,“这有何难,我让蔡全儿送你过去。”
  “那就多谢小娘了。”锦娘连忙拜谢。
  她得出去找程牙人问问,总不能等着别人通知你,万一忘记了,如何是好?
  但临出门时,二房吴氏也派人找她过去,锦娘又立马去二房拜见吴氏,原来吴氏有了身孕,想让锦娘帮忙给她抄写一卷经文,她总觉得上次是因为锦娘帮忙抄写经文,儿子勤哥儿才能逢凶化吉,上次勤哥儿也是锦娘救下的,这次还是找她。
  锦娘忙不迭的应下了:“您放心吧,只是近来手头事情太多了,肯定就没有以前那么快了。”
  吴氏给的时间范围更宽泛:“你不必着急,只要你在我生产之前抄完就好了。”
  “奴婢多谢二夫人了。”锦娘喜道。
  吴氏还把勤哥儿喊过来,锦娘连忙上前拜见,吴氏则道:“你和她有缘分,何必如此多礼。”
  勤哥儿去年重阳的时候才一岁多点,现在快两岁了,走路也颇稳当些,锦娘看着他,暗道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吧。
  从二房出去时,锦娘看到了蔡全儿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她赶紧踩着小杌子上去,对蔡全儿道:“蔡大哥把我送到芝麻街那里就成了,过一个时辰,你来接我就是了。”
  芝麻街就是程牙人的牙行所在的地方,附近倒是有卖颜料的铺子,但她要买的也不是颜料,但不管样,得先进去做做样子。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往程牙人那里去了,程牙人这个时候正忙着帮人觅宅,正说着:“你要赁的那宅院在郊外,一个月是四贯,但是里面是家俬全无得,需要你自个儿买。”
  赁房子的人道:“这也太贵了吧,在我们老家慈溪县,两间半的屋子还有地基半片,一个月不过两贯。”
  程牙人笑道:“这里是开封,我大宋首善之地,自是不一般,我可跟您说这院子虽然在郊外,但抢的人不少,你若不要,等会儿我就赁出去了。或者你去找官家的楼店务,一间屋子便四贯半。”
  看的出来他家的宅子的确不愁人赁,果然赁屋子的人就同意了。
  趁着二人在拟契约,锦娘问起店里的伙计:“赁一间屋子就这么贵吗?”
  她一个月的工钱都付不起一间屋子的赁钱啊!
  京城居住大不易啊。
  伙计苦笑道:“可不是,若是能在汴京买房,那可真是老天都盼不过来的日子啊。”
  锦娘也跟着笑了一声,但她打起了精神,等程牙人忙完了,才过去问起自己的事情:“文绣院今年都没招工吗?”
  “还没呢,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不去文绣院,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嘛。”程牙人道。
  锦娘有些挫败,她只想去文绣院,别的地方还真没想过,难道自己真的只能打道回府吗?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这次回去她低落了很多,就是那种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她不是那种自带金手指的穿越女,本来学的也是文科,根本不知道发明创造。
  夜里还要给三姑娘裁制衣裳,她打了个哈欠,继续做衣裳。
  方巧莲看向锦娘:“你怎么还在做啊?”
  “你不也一样吗?”锦娘笑道。
  方巧莲扬了扬手里的汗巾:“我现在都赶不上你了,你绣的还真快。”
  “没办法啊,咱们千里迢迢过来还不就是为了挣点银钱回去,否则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呢。”锦娘习惯性的哭穷。
  方巧莲绣了几针就睡了,她见外间没有灯光还稀奇道:“怎么秦霜儿今日这么早就睡下了?平日看她熬的比我们狠。”
  锦娘叹了一口气:“她不是前些日子病过一场吗?可能身子不太好吧。”
  人要活着还真的是艰难啊。
  还好锦娘不是馁的人,她想文绣院听说也是包住的地方,不管怎么样这三年她至少不必赁屋子。
  次日,起来,她又是精神满满的开始捻线,四儿现在还不能开始绣,因为她的手艺还未达标,但是从之前缝补,到现在裁剪,她已经慢慢能上手了,锦娘有一张汗巾子的绣框打好了,就让她开始绣。
  这也是逐渐教她,但教的功夫也不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们手上的活计实在是太多了,负荷到她已经都受不了了。
  这一低头,就差不多到午膳时,四儿和小荷出去提了饭回来,锦娘吃完饭跑进去睡了一会儿,没发现秦霜儿又不见了。
  少年食髓知味,被压抑的太紧了,连竹夫人都很难消受。
  况且秦霜儿懂事,她只道:“奴家是奴婢,若是被人发现,只说是奴家不知廉耻罢了。”
  实际上秦霜儿在周家几年,对这几位年轻的爷也了解,二少爷别看更英俊,才识也好,但他是个狠辣之人,就像翠纤被送出去了,他即便知道也不会吭声。但三少爷不一样,他看起来听话老实,却内心极其叛逆。
  周慎之就爱秦霜儿这欺霜赛雪的皮子,比他那所谓的未婚妻漂亮多了,也对他深情多了。
  只是如今他尚未娶妻,若是闹出事情来,娘肯定是容不下霜儿了。他现在能日日过来这里,都是因为娘要操持二房和三房的事情,但一旦被察觉,他们俩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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