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2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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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从心爬上了陆行兽,很自然地坐进了内舱。
  内舱被打理得很干净,存放货物的地方和人住的地方被隔开了。宋从心有些意外的是这头陆行兽的内部安装了净化、控温以及透光的符文板。要知道,普通商贾花钱租聘陆行兽都是为了赚更多,顶了天安装一个换气的符文,其他的便不再多求了。但这头陆行兽的内腔被布置得十分温馨,减少了货物存放的空间,增大了供人活动的范围。停行后才能打开的窗板下还用盒子种了一小排绿植,宋从心扫了一眼,发现是一种散发香气、有提神醒脑功效的香草。
  内室除了驾驶座外还有一张小榻,不绣大红牡丹反而绣了一堆猫猫狗狗的被子引人注目。更内里则有一个小小的隔间,装着储水的
  木桶,可以吃用可以洗漱。墙上则挂着一些精致的小物件,或是辟邪的八卦镜,或是出入平安的护身符——佛门道门皆有之,主打一个信仰灵活。
  这头冷冰冰的陆行兽,竟被经营得像一个温馨的小家。走到哪就可以在哪里停下,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你平时会随便招呼人上来?不怕人劫财?”宋从心好心提醒。
  “哼。那些小赤佬。”女子不屑道,“我才不会随便邀人,寿头活孙不敢拦我。姑娘我手段多着呢,不劳你操心。倒是你,站在路边发什么呆?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哩,弗要在这时候想不开嘛。”
  宋从心看着女子隐含担忧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图南的长相太衰,还是她方才的神情让人误解了什么,女子以为她想轻生。
  “只是有些想家了。”宋从心将话题扯开,她注意到女子咬字悠扬,顿挫有度,吴侬软语的发音显然不是本地人,“你怎么跑到离故乡这么远的地方?”
  “想到处看看嘛。”女子十分开朗,即便皮肤被风吹日晒折腾得有些粗糙,但依稀可见眉眼姣好。
  或许是“想家”的话题触动了女子,接下来一夜的行程里,女子娓娓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女子名山椿,本是一位伶人。因性情孤傲,不事权贵,年纪大了被戏台班子的新花旦挤了位置。后来,她接受了一位经常听她唱戏的商贾的求婚,跟在他身边学着操持生计。她脑子灵活,想法大胆,擅长抓住契机。这一点,后来也救了她的命——饥荒年间,面对着冲破城门的灾民,她的丈夫为了减轻辎重,在一袋能助他东山再起的珠宝与山椿间选择了前者。山椿被推下了疾行的马车,摔断了一条腿。但她足够机敏,拖着残腿找到了平山海安插在民间的驻点。
  “亏得我平时喜欢到处逛,不然还不知道那药店有来头哩。然后啊,我求老大夫带我走,我说我识字,懂算术,会唱曲儿,总能派上用场的。”山椿一拍甲板,咬牙笑道,“我比那袋子破烂有用多哩!这个老龟,我(神舟文明语)(南州文明语)……!”
  宋从心听了一耳朵粗鄙的脏话,虽然不解其意,但也没觉得奇怪。这个年代的伶人是下九流的职业,精通市井街头的浑话也是寻常。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时候都是山椿在说,宋从心听着。第二天,两人抵达了下一站,临别前,山椿掏钱买了一壶温酒,和几块洁白如雪的白糖糕。
  “快尝尝,这可是细粮。”山椿睨着眼微笑,她笑起来很有韵味,上挑的眼尾好似钩子一样,“弗知怎的,我见你就觉得欢喜,这算不算‘一见如故’?诗人辞别时总要有绿柳和温酒,这附近没有柳树,温酒也凑合。但驿站里的白糖糕啊,你可真得尝尝。软东东的,甜味味的,跟现在的好日子一样。”
  宋从心抿了一口温酒,尝了一口白糖糕。正如山椿所言,白糖糕米香浓郁,香韧柔软,嚼起来甜入心坎。
  “给。”宋从心临走前送了山椿一枚桃木牌,“车费和饭钱。在仙门求的符,能保平安,别丢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自己留着?”山椿接过桃木牌,好奇地摆弄。
  “用不着,给你了。”宋从心转身,头也不回地挥手。
  “祝你年年岁岁,都能吃上白糖糕。”
  ……
  宋从心去了南州,一处临近千林佛塔的小镇。
  小镇不算偏僻,却远离政治中心,别有一番宁静悠闲的味道。宋从心踏入小镇,远远就听见学院传来的读书声。
  这座名为“秀水”的村镇恰如其名,百步一桥,水网交错。青砖瓦房,流水潺潺,两岸的花树摇曳生光。诗文中的“小桥流水人家”在此具象化,宋从心有些怀念地看着这座小镇,想着日后来这里养老似乎也不错——尽管她知道,秀水镇其实是痴绝城门人晚年隐居的地方。
  “快跑快跑!江姐姐要吃人了!”
  “江姐姐要吃人了!”
  宋从心站在桥上看水,突然间,两个捏着风车的小孩从巷角尖笑跑过。宋从心下意识望过去,便见巷角处又冲出一道人影。身手敏捷的女子饿虎扑食般逮住了调皮的小孩,两手托着孩子的腋下将其抱起。小孩也不畏惧,依旧尖声大笑,离地的两条腿蹬来蹬去,似是把女子的胳膊当秋千了。
  女子一个蹲身,将小孩摁在自己的膝盖上,抡起手臂啪啪就是一顿揍。
  “病刚好就乱跑,褂子也不穿,鞋子也不穿!”女子的声音略显喑哑,但宋从心却突然被钉住了脚,“一个个闹腾的!回头给你们开苦苦的药丸子,一天三顿!”
  俩小孩原本一个被摁着揍,一个在一旁锤打女子的肩膀。皮实的孩童被打了屁股也没哭嚎,但一听说要吃药丸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女子将俩小孩轮流摁在膝盖上抽,完事了拎着小孩的脖领子往回走。她穿着一身玉兰短褂,脚下踩着软布鞋,乌油油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她长大了许多,也健康了许多。因为奔跑而充血泛红的脸颊丰盈有肉,面部表情也生动了许多。即便板着一张脸,也能看出她的眼神是灵动的、鲜活的。
  宋从心就站在桥上,静静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孩子改了名字,在白玉京修过巫言与医术,现在是秀水镇的一名医师。明月楼每个月都会将她的生活简况递给无极道门,一开始巨细无遗,被宋从心敲打了几回后,监视的眼线便放宽了许多。明月楼门徒与楼主一样都是人精,他们最初接到的命令是“监视”。但在察觉到宋从心对监视目标有利益之外的感情后,他们便巧妙地将“监视”变为了“照拂”。递给宋从心的简报也不再癫到连午后吃了几块点心都要记录,反而多了许多她日常生活中的趣事。
  女子拎着两个孩童,途经桥梁时,明明宋从心已经施加了令人忽视自己的术法,她却好似心有所感般地回头。
  “你们自个儿回去,要乖乖的。不然我让阿兄来治你们。”女子将俩小孩放下,将手上挎着的褂子草鞋给小孩穿上,道,“听见了吗?”
  女子口中的“阿兄”对小孩的威慑力极大,两个原本还敢蹬鼻子上脸的孩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女子推了他们一把,他们便手叠着手,听话地回去了。
  看着两个小孩远去,女子转身,望向宋从心。
  她站在原地,与宋从心隔桥相望。突然,她小跑了过来,扶着石栏杆,道:“你好。我叫江仙,你叫什么名字?”
  宋从心的衣摆被风扬起,她现出面容,却不是图南的模样。
  “你好,江仙。”她微笑。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拂雪。”
  第364章
  如今改名为“江仙”的拉则,与兄长江央住在一栋拥有花圃的小院里。
  当然,江央本身并不姓江,其名字实为“妙音”之意。但或许是为了让江央记住自己罪恶的过往,也或许是楼主懒得取名,直接取了同音。神眷后人摇身一变,从北地子民变成了南州土著。哪怕江央拉则的眉眼是北地人特有的深邃,但明月楼多的是楼主的狂信徒——就算楼主指着田里的蛤(服了)蟆说青蛙,这群门徒也会连夜把所有蛤(真服了)蟆都漆成绿的。这般众口铄金之下,没有人怀疑过江家兄妹的出身,连拉则都以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秀水人。
  拉则到路边要了两份青团,宋从心付了钱。那钱币金灿灿的,像麦穗一样漂亮。拉则忍不住要了一枚,拿在手里翻看。
  “这是穗币,主要在大陆中部流通。南州疆域广阔,多河流山川。行路艰难,故而穗币还未在南州普及。但它很漂亮,又比寻常货币保值,外来的商贾会很乐意以此易物。”宋从心掏出一袋穗币递给拉则,“在镇上用有些显眼,但它和白玉京的货币是共通的。”
  “你知道白玉京,你也在那里修学吗?你还去过大陆中部?”拉则不断提问,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中部会不会很远,要怎么去呢?”
  “确实不算近。”宋从心颔首,“南州与中部隔着十万大山,密林与妖兽是天然的屏障。千百年来,南州因地势而未能与其他州域建立联系。加上风土人情和语言的差异,即便商贾投机,也难以通行。不过陌州水路已经开通,港口也在修建。再过些年,白玉京官话普及,人们对南州的了解也会越来越多。”
  宋从心语速不快,尘世的一切被她娓娓道来。无论拉则好奇什么、疑惑什么,宋从心都能给出答案。那些常人眼中难以跨越的山与海,仿佛只是稍稍拂动她衣角的尘埃。
  不管两人再如何放慢脚步,道路都有尽时。临近岔路,拉则便预感到离别的到来。
  “我该去哪里找你?我们还会见面吗?”拉则比划着手背上的三叶金印,“你会去白玉京吗?我可以去白玉京找你。”
  “一年。如若我还在世,便会再来见你。如若不来,便莫要再等了。”
  “为什么?你要去做危险的事吗?”
  “我不知。正因不知,所以无法承诺。”
  “一定要去吗?”
  “是的。一定要去。”宋从心笑叹,“他在等我。我是一定要去见他的。”
  拉则不再说话了。宋从心知道她明白了,毕竟拉则一直是个通透的孩子。她给拉则买了一串糖葫芦,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便在天光中消匿了。
  拉则举着糖葫芦站在摊子前,目光有些收不回来。她似乎也曾目睹过这样的背影,在一座高高的山上。
  “江姐儿,今日不用坐堂啊?回得真早。”卖糖葫芦的老翁乐呵呵地笑着,“怎的今天舍得买海棠果串了?不是说要攒钱,日后出去游学吗?”
  “又不是花我的钱。”拉则下意识反驳,回过神来,收回了延向那人足迹的视线,“……安翁,你猜谁给我买的糖葫芦?”
  “嚯。谁啊?”安翁乐呵呵地打着蒲扇,手里还捏着方才从另一人手里接过的钱,“该不会是江哥儿吧?但快到饭点了,江哥儿不是不让你在外面吃零嘴么?不过吃串糖葫芦也不碍事,生津开胃!嗯……是你左姨还是三娘啊?不过三娘那抠门的,你是帮她跑腿了吗?”
  “……”拉则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接话。她咬了一口糖葫芦,把糖壳嚼得嘎吱作响。
  “是山一样的人,头发白白的,好似积了雪。”
  ……
  宋从心上了山,去了千林佛塔。
  千林佛塔,南州佛门圣地,人间禅宗香火最旺盛的地方。这里是无数得道高僧觉悟圆满时的归隐之处,也是佛门觉者开坛授道的讲坛。
  佛门道统未兴前,千林佛塔是一片荒山,山中白骨累累。许多年前一宗不知起源的战役,两军对垒不惜放火烧山,烧死了敌军,也烧死了山民。之后百年,此地草木不荫。后有四名苦行僧途经此地,见山中阴气盛极,便生了渡化之心。
  四位僧人在山中结庐而居,开垦荒地,引水成渠。他们收殓了山中残骨,用五十年种了满山的无忧树。后来,僧人收徒授业,于此圆寂。许多前来悼念的禅修见证了荒山成林的壮举,有的将四僧的故事带往了远方,有的则留在了这里——“慈心化千林,万树生菩提”,禅心院自此而兴。
  禅心院山门台阶共有三千阶,走到半山腰时,能听见远方传来郎朗的诵经声。宋从心放眼望去,一座又一座竹笋式的尖塔林立山间,与周围树林融为一体。山路上,年长的摩尼扛着石砖,领着一群背着竹筐的小沙弥。他们走过的石阶上布满了凹下的脚印,汗水湿透了僧人的衣襟。
  在讲究“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佛门,僧人劳作的同时也打熬根骨。日日流淌的汗水,最终成就一身铁骨铜皮。形如千林的佛塔,也是僧侣们一石一砖堆砌起来的。
  宋从心登上最后一节台阶,看见一位阖目静立的僧侣。他穿着棕灰色的短衣,双手合十,站姿如松。阳光漏过枝叶,洒在一排石佛之上。若不细看,恐怕会将这年轻的僧人错认成一尊石像。宋从心没有隐藏自己,僧人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于修行因果轮回之道的禅修,宋从心看不见他们眼中的光景。眼前人似乎在等她。只见这位年轻的伽蓝僧上前,对宋从心行了一个敬礼。
  “……”宋从心沉默。半晌,她才拢袖,从怀中抱出一只独角的雪兽。
  小兽乖巧地趴在宋从心怀里,四肢蜷缩在肚皮下。祂酣睡着,脊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此时恰有一片无忧花瓣飘落,落在小兽的鼻尖。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开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小兽抬头,迷迷瞪瞪地与僧人对视。半晌,祂打了个哈欠,将脑袋也埋进了肚子里。
  僧人抿唇,宋从心不知如何形容他的神情。许是天光晃人,光斑落在成排的石像面上也似眼泪。僧人小心翼翼地抱过雪兽,再次俯身行礼。
  宋从心摇头,没有多言其他。她转身离去,踏着一路飞扬的娑罗花。
  ……
  宋从心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但她从未现身,更多时候只是远远看一眼。
  宋从心回到了云州,去了自己儿时常去的小镇。无极道门在镇上开设了慈幼院,宋从心小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与其他州域相比,云州受道门文化影响较深。本地的官员并不过多干涉百姓的生活,多以帮扶引导为主。是以云州地广人稀,无为而治,颇有几分桃源乡里之感。
  丝织商队的足迹铺至云州后,惯来平和的云州也被注入了活水。宋从心走在小镇上,看
  着语言不通的商贾与本地居民比手画脚,争论一匹布的价格。天殷的战火尚未蔓延到云州,百姓们一如既往地生活。无极道门的强大深入民心,那对着布匹爱不释手的老妪,面上的每一寸皱纹都是舒展的。
  “铛铛铛”,三声锣响,吸引了宋从心的目光。只见街道上,一群小孩围着一个挂满脸子的小摊。一位穿着黑色长袍、脸带鬼面的老者跳着怪异的舞蹈,他手持一枚黄符,走罡按诀,吞云吐雾,看得孩童们纷纷拍手叫好。宋从心见了,忍不住皱眉——倒不是见不得他人在云州扮鬼,而是老者的面具竟有几分永留民的式样。
  宋从心站在人群外观摩了一阵,心中疑虑稍缓。老者不通术法,面具上的纹路也错漏百出。似乎是曾经见过永留民的纹样后,仅凭记忆绘制下来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宋从心等到人群散去后,走上前与坐在木凳上休憩的老者对话。
  “这图样,是您自己画的吗?”宋从心指着那张黑色环骨样式的面具。
  “可不是,俺们贫苦人家,哪里请得起人哟。”老人憨厚一笑,他头发花白,笑起来满口黄牙。缺了两颗,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令人印象深刻。
  “脸子能卖给我吗?”宋从心抚摸着黑面,比了个手势,“我能出这个价。”
  “哎哟那哪成啊?这可是俺老人家吃饭的伙计。”老人一拍大腿,道,“娃儿,你若要请傩,俺二话不说!但要俺的脸子,那可不中啦。俺的脸子都是开过光的,庙里上过香,摆过案。借了各路鬼神的脸子为凡人驱鬼逐疫,怎能为了阿堵物将脸子卖了呢?这鬼神要是怪罪下来,殃及娃儿你,俺心里可过不去啊!”
  宋从心也不强求,反而和老人攀谈了起来:“我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样式,有些见猎心喜罢了。您是跳傩舞的?是在哪里见过这样式吗?”
  老人灌了一口麦茶,见宋从心往他彩盆里丢了两个银角子,顿时眉开眼笑,侃侃而谈。他说自己去过许多地方,每到一处地就得去问问当地人的信仰,并在掷过杯筊后才能开始画脸子。乡间鬼神法力有限,只能庇佑一方。以当地人的信仰为脸子,人们才更加心安。有一日,他跟着镖局途经一处坟岗,夜半时分,众人都睡下了。他起夜,往林里走时,却见一队披麻戴孝的葬仪从林间穿过。这支队伍出现得过于蹊跷,且像一阵风,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俺当时看得入神,一心想着脸子要怎么画。再回过神来时,天不知怎的就亮了。”老人憨笑,“没怪俺的惊扰之罪,想必是位温和的神哩!”
  “……”宋从心几乎忍不住叹气了。她从老人的摊位上抽了一张空白的黄符,随笔成咒后折起,塞进一个小小的香囊。
  “您是福大命大。”宋从心将香囊丢给老人,又取出一袋子银钱,在老人家眼前用力晃了晃,“以后脸子不能乱画,听见了吗?”
  “啊、啊这……”老人家的眼珠子随着钱袋子一左一右,嘴里巴巴道,“使得,使得!俺、俺也快跳不动哩!这些年,来请傩的人家也少啦,俺也觉得该安定下来哩!”
  “您打算怎么安定呢?”宋从心将钱袋子压在掌下。这笔钱,足够老人家买一处房子,安享晚年了。
  “开个馆子,教娃儿傩戏吧。”老人搓着手,咧嘴笑道,“请傩的人少了,其实也是好事。这门手艺传下去,日后祈万家幅,求万家安。”
  “毕竟,人有难,方有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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