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高岭之花(重生)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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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书都被这家伙换了。
  虞锦年斜眼瞪着谢濯光,就这,还想做他妹夫,没门!
  第78章 放妻他手旁,是一张墨迹未干的和离书……
  迟来的痛苦,像是一柄冰刃,插进去时,痛得麻木,而后冰被滚烫的热血融化,铺天盖地的痛,便会通过身体的每一处血管,每一个毛孔,发散至全身。
  虞明窈背对裴尚之时,胸口的感受,即是如此。
  两三尺开外,那个默不吭声,却存在感十足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是她两世以来,唯一一个教会她什么是心动的人。
  她懵懵懂懂,成了裴家妇,至此被迫成熟。一世的伤痕,在裴尚的赤子之心下,渐渐消弭。
  她敞开胸怀,以为从此便能迎来新生。
  然则人生,最想不到的就是意外。
  虞明窈醒了醒鼻子,不想再这样牵扯下去了。
  “你走吧,好好寻一佳妻美妇,荫妻佑子,妾乃一介残花败柳,配不上日后前程万丈的裴大人。”
  “走吧,尚哥儿。”
  “我不怪你。”
  她声音很轻,言语间难掩的涩意,像是一刀刀在凌迟裴尚的心。
  他错了,真的错了。
  裴尚脚步不知觉贴近床头,两人之间,不足一臂。然这伸手可触的一臂,此刻,却犹如千山万水一般遥不可及。
  裴尚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耳侧一片死寂,无人出声,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得像是灌了铅。
  能听见虞明窈隐忍的抽泣,能听到她心碎的声音。
  心慕之人,在他瞧不见之处,泪流满面,然而他连伸一伸臂,为她轻轻揩去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能怎么办呢?只是一时自大,他好好的妻,就成了旁人的了,肚子里,已有了旁人的骨血。
  他嫉妒疯了,漫无天日的嫉妒,像一张阴沉沉的暗网,快要将他捕获吞噬。
  “那你,千万要好好的,多顾着自己身子……还有他。”
  裴尚口中的他,自然不是谢濯光,而是腹中小儿。
  虞明窈心中明白,她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转过身去。
  裴尚顿了半晌,望着眼前单薄瘦削的肩,情潮翻涌。他将那些已不适宜再说的话,一一吞下。
  屋檐下的天,四四方方,一片碧色。
  裴尚在屋檐下站定,琉璃一般的眸,抬眸望向上方的天,他难以想象向来吃不得亏的虞明窈,是怎样将性子一点点磨去,将期盼化为灰烬。
  这儿离虞宅那样近,她凭栏眺望之时,会想念家人么?会思念自己么?
  会有无数次听见外头的动静,期盼有良人前来,救她于水火么?
  这些,他都不敢深想。
  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一下子走近。虞锦年心急如焚、风风火火朝厢房中走,没留意到回廊处站定,一脸落寞的裴尚。
  倒是雁月走近时,余光瞄了他几眼。两人都急着赶紧去瞧虞明窈,也没谁在这个时刻出声。
  谢濯光跟在虞锦年后头,只落后两个身位,在路过裴尚时,他步子顿了一下,羽睫翕动,过了两息,步子才复又抬起。
  裴尚注视着这一行人向屋内走去。
  “妹妹……”
  虞锦年人还未走近,就先红了眼。虞明窈盖着被子,还是一副背对门的姿态。
  相较于前两三月,她的身躯实在太过瘦削,纵然还未来得及细瞧,这一副无声无息的模样,就已足矣让虞锦年泪目了。
  他身子尚且强健,可幼时会同她一同赛舟,不服输拧他耳的妹妹,已经憔悴成这般了。
  那么小小一只,了无声息窝在那儿。
  虞锦年头好似被铁杵重重一击,眼前直冒金星。父亲临终前气若游丝握着他手,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真该死,没把好关,将妹妹托付给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之人!
  虞锦年含恨回首望了谢濯光一眼,向来直率真诚的人,眸里全是幽暗的血光。
  谢濯光对上他这副想杀人的目光,眼,垂了下去。
  虞明窈眼睫微动。
  自裴尚离去后,她再未睁过眼。初夏暑气未消,带着湿意的泪痕,只过了小会,便只留下两道干涸的痕迹。
  她睡得昏昏沉沉,身子骨也犯懒,没精神得很。
  虞锦年那道唤声,实在太轻。她迷糊中,只觉耳旁有蚊子似的声响,萦绕不散。
  虞明窈没多想,蹙眉睁开沉重的眼皮,向后看去。
  “兄长……”
  虞锦年高大的身躯,占满她目之所及之处的瞬间,虞明窈眼角的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她身躯开始不自觉颤抖,隐忍、让人落泪的哭腔,断断续续,从她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虞明窈攥紧了手中的被角。
  下一息,虞锦年不顾男女大防,冲上来就抱住了她。
  “妹妹走,兄长带你回家。这破地,咱不待了。”
  忍了一路的恨,在胸腔内打滚翻涌。他今日要是带不走妹妹,怕是天上的双亲,也不得安眠。
  虞明窈的泪,很快将虞锦年的衣襟打湿。
  她没伤心多久,怕自己现今这副破烂身子的状态,叫虞锦年发觉了会心痛难忍,她忙将虞锦年推开,胡乱抹了两把脸,面上挤出一个强装的笑来。
  “兄长,我没事,六郎他对我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她目光看向谢濯光,谢濯光收到她眼里的求救后,却没有像
  往常一样,替她遮掩。
  虞锦年更加气了。
  斥骂到了嗓子眼,堵得不上不下,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他这时才有余力打量起虞明窈来。
  煞白惨淡的面色,往日满是血色的唇,此时也蒙上一层灰白。更加不用说原本就不甚结实的身板了,现跟张薄纸似的,风稍大点都能刮走。
  虞锦年向雁月使了个眼神,一双大掌死死钳住谢濯光的手。
  “你跟我来。”
  他连喝带威胁,将谢濯光扯向外边。
  屋内除了自己和小姐,再无他人,雁月终于有机会好好瞧瞧她的小姐了。
  大婚那日她应承了虞明窈的话,背对她向前头走去,这一幕,在接下来的七八十个日夜里,在她脑中翻来覆去。
  她数次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而后,望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床,痛哭出声。她这条命,自幼时被老爷救起时,就已给了虞家了。
  若小姐不在了,她还要这条命,有什么用呢?
  雁月颤着手,向虞明窈小了一圈,两颊都快要陷下去的脸落去。
  虞明窈捉住她的手,没让她继续触到自己。
  “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笑容苍白洒脱,雁月却瞧得泪珠一下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小姐——”她扯着嗓子嘶哑道,“回苏州吧,这破京都,实在不是个好地儿。我们回苏州去吧,你和少爷,还有我,我们仨,都好好的,再让少爷将外祖奶奶接过来,咱们四,也能和和美美。”
  “那俩,都忘了吧。”
  雁月摇摇头,她实在不敢苟同谢濯光、裴尚,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是小姐的良人。
  见雁月这般,虞明窈眼也酸胀了起来。
  她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无瑕的笑来。
  “好。”她扯过雁月,将雁月扯至自己身前坐下。
  “我有个秘密,要交给你。”
  虞明窈握住雁月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
  “你心心念念的小主子,有了。”
  虞明窈眼眶热了起来:“你要扯住兄长,别让他在谢世子面前露了马脚。这孩子,是我们虞家的。日后,要叫你干娘。”
  雁月一边摆手,道不可,一边睁大了眼,手僵着轻轻向虞明窈小腹处抚去。
  这两月,她也不敢想,自家向来被捧在手心,有脾气就发的小姐,到底遭遇了什么。
  谢濯光被虞锦年扯着往外走时,裴尚仍立在原地。
  他们俩背对着他,故也没有一人会停下来,跟他说一说话。
  裴尚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说不清自己脑中在想些什么。他这厢仍在呆愣之际,雁月来到他跟前,打断他的思绪。
  “裴少爷,”雁月言语之间很是彬彬有礼,自然也是亲疏毕露,“小姐想让我给您带个话。”
  雁月将虞明窈叮嘱她的,一一说了出来。
  其实这话,倒也没甚要紧的,最主要是希望裴尚能对她有身孕在身这事保密,尤其是对谢濯光。
  裴尚一口应承下来,只是,看着雁月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既生了一丝期盼,又蒙上一层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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