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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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怀琰将下巴抵在沈朝青的发顶,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厮杀声,如同欣赏一场盛大的交响。
  “很快……”他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在对沈朝青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很快就能清净了。”
  萧怀琰收紧了手臂,“你能抱抱我吗?”
  沈朝青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以往都是萧怀琰主动贴在他身边,他似乎很少回应。
  他们之间,竟连一个像样的拥抱都没有。
  萧怀琰等了很久,沈朝青都没有动作,便放开了他,笑了笑,“算了,不抱就不抱吧。”
  他没注意到,沈朝青的胳膊在最后一瞬抬了起来,又因为他的动作放下了。
  桌上有一盘冰镇过的马奶子葡萄,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沈朝青坐在龙椅上,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皮。
  晶莹的果肉被剥离出来,指尖沾染上些许汁液。
  萧怀琰伸出手掌递到沈朝青唇边,似乎是要接住那吐出的葡萄皮和籽。
  沈朝青动作一顿,掀睫瞥了他一眼。
  但他并未拒绝,微侧过头,将沾着唾液和果渣的葡萄皮轻轻吐在了萧怀琰的掌心。
  这近乎羞辱的举动,萧怀琰却受之坦然,甚至指尖微微蜷缩,仿佛握住了什么珍宝。
  他就这样站在一旁,安静地充当着人肉痰盂,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沈朝青苍白却精致的侧脸上,看着他喉结微动,咽下甘甜的果肉,再慢悠悠地拈起下一颗。
  就在沈朝青即将吐出第二颗葡萄籽时。
  “咻!”
  一支弩箭竟穿透窗纸,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射沈朝青后心,来得毫无征兆,狠辣至极。
  萧怀琰眼神骤变,一直收敛的气息瞬间爆发!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掌中污秽一甩,反手抽出一直藏于袖中的短刃,动作快如鬼魅。
  “锵”的一声脆响。
  弩箭被精准地击飞,钉入一旁的梁柱,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而与此同时,殿门和另一扇窗户轰然破裂,数名黑衣蒙面人如同鬼影般涌入,手中兵刃寒光凛冽,直扑沈朝青。
  攻势迅猛,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萧怀琰将沈朝青猛地往自己身后一扯,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迎了上去。
  他手中虽只是短刃,却舞得密不透风,招式狠辣刁钻,每一击都直取要害。
  血光迸溅,惨叫声起,他宛如修罗降世,将所有试图靠近沈朝青的危险尽数斩碎。
  而沈朝青,自始至终,竟真的未曾移动分毫。
  他甚至又拿起了一颗葡萄,继续慢悠悠地剥着皮。
  仿佛周遭激烈的厮杀,飞溅的鲜血、倒下的尸体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很快,最后一名黑衣刺客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殿内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
  萧怀琰微微喘息,持刃的手滴滴答答落着血珠。他转过身,然而身后空空如也。
  那把沈朝青刚才坐过的椅子,只剩下一小堆葡萄皮,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人,不见了。
  萧怀琰脸上的那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关切瞬间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暴怒和难以置信。
  他竟然……竟然在自己全力护着他的时候,跑了?!
  “陛、下。”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怒极反笑,“不愧是你。”
  幽深潮湿的密道中,只有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回荡。
  苏成瑾举着一颗夜明珠在前引路,神色紧张却不慌乱。
  他换下了一身太医官袍,穿着利落的深色劲装,竟显出几分不同以往的英气。
  “陛下,这边。”
  沈朝青跟在他身后,闲庭信步,“朕倒不知,苏太医除了医术高明,竟还有如此身手。”
  苏成瑾笑了一下,“实不相瞒啊,微臣少时,也曾有个江湖梦。后来家中变故,幸得陛下提拔入宫,这才安生下来,那点功夫,也就搁下了,强身健体而已啦。”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陛下,段将军方才一度已将叛军压制在玄武门内,但叛军中突然混入一批武功路数诡异狠辣的黑衣人,攻势极猛,像是专业的杀手,段将军那边压力骤增,伤亡不小。援军调遣还需些时辰……”
  沈朝青立刻抓住了关键:“黑衣人?不是李妙昃的人?”
  “不像。”苏成瑾摇头,“训练有素,配合极佳,像是雇佣的死士。”
  沈朝青冷笑一声,瞬间明了:“是辽国。昭王萧连誉的人。”
  他早就料到萧怀琰回国之路不会平坦,他那好皇叔岂会坐视他立功归国?
  这批黑衣人,既是来搅浑水,恐怕也存了将萧怀琰一并除掉的心思。
  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成瑾心中一凛:“辽人?!那我们现在……”
  “不急。”沈朝青忽然停下脚步,“苏太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牌。”
  苏成瑾一怔:“陛下的意思是?”
  沈朝青笑颜如花,仿佛暗夜里择人而噬的美人蛇。
  “李妙蓉此刻应该正‘忧心忡忡’地待在长乐宫吧?”
  “你说,她若是知道她的好哥哥正在外面为她浴血奋战,甚至可能身陷囹圄……她会不会很想出去,与他‘团聚’呢?”
  他微微侧头,夜明珠的光晕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暧昧的阴影,语气轻柔却令人不寒而栗。
  “朕,最是仁善了。”
  “自然要成全她这片……兄妹情深。”
  小剧场
  萧怀琰(悄悄抹眼泪):老婆不抱我没关系,没关系……老婆跑了也没关系,没关系……(其实超在意)
  第66章 辽国信号!
  玄武门内,火光将夜色撕开一道血红的口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昔日庄严肃穆的宫门广场已成人间炼狱。
  尸骸堆积,断刃残甲随处可见,呻吟声与喊杀声交织,刺耳欲聋。
  段逐风拄着一柄已然卷刃,崩口的九环大刀,单膝跪地,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玄铁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他额角划至下颌,皮肉外翻,鲜血糊住了他一只眼睛,另一只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叛军。
  他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以身躯死死挡在通往内宫的最后一道朱漆宫门前,寸步不让。
  李妙昃在亲兵的重重护卫下走上前来。
  他身着紫金色蟒纹侯爵锦袍,此刻却也沾满了血污与尘土,发髻微乱,脸上带着一种即将胜利的亢奋与鏖战后的疲惫。
  他看着如同血人般的段逐风,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惋惜。
  “段将军,”李妙昃开口,“你这又是何苦?陛下年少,被奸佞小人蒙蔽圣听,倒行逆施,残害忠良,致使天怒人怨,本侯今日之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清君侧,正朝纲,护我大晋国本。”
  “呸!”段逐风吐出一口血沫,“你这谋权篡位的贼子!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李妙昃不恼,“谋权篡位?本侯不过是顺应天意!将军之勇武,世所罕见,乃国之栋梁。若肯迷途知返,助本侯肃清朝堂,他日必定位极人臣,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岂不远胜于此地为那昏君枉送性命?”
  “李妙昃,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说辞,老子这条命,三年前就该跟着三殿下一起埋了!”段逐风声音陡然拔高,“是陛下,是当今圣上登基之时,力排众议,顶着重压,赦免了我段氏满门抄斩之罪!给了我这条烂命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陛下知我过去,却仍授我兵权,信我重我,将皇城安危托付于我!此恩重于泰山!”
  他猛地用刀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尽管身体已濒临极限,气势却陡然攀升,声如洪钟,震彻四方:“我段逐风此生,只效忠陛下一人,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今日,除非我血枯骨碎,魂飞魄散,否则尔等逆贼,休想踏过此门半步,惊扰圣驾!”
  李妙昃知道招安无望。
  那忠诚并非出于对皇权的盲从,而是源于一份具体的,刻骨铭心的知遇之恩。
  可悲,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便罢了。
  李妙昃脸上最后一丝惋惜褪去,“动手。”
  段逐风架起刀,直指李妙昃面门,“谁过来,谁先死!尽可试试。”
  谁也没料到驻守皇城的金吾卫会突然谋反。
  禁军折损大半,段家大军不可入皇城,如今都在城外驻守,便是有了命令,要赶来也需要时间,援军到来之前,必须保护陛下。
  “靖安侯,夜半三更,不在府中安寝,却带着这许多手持利刃的私兵,来闯朕的皇宫,真是好兴致。”
  所有人心头巨震,骇然循声望去。
  只见沈朝青不知何时,竟悄然出现在侧翼的汉白玉宫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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