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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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感觉莫宁话里有话,不等我回答,莫寥跟吊靴鬼似的从我们背后悄无声息地冒出,手里举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尖插着一削好的块苹果,他把苹果伸到我面前,冷漠地说:
  “吃苹果。”
  “……谢谢。”
  吓我一跳!哪有这样请人吃苹果的?不过莫宁倒是习以为常,莫寥削下另一侧的苹果叉给她,咔嚓咔嚓啃着剩下的苹果。
  “你们在谈什么?”莫寥开始查岗。
  “大人之间的话题。”莫宁故弄玄虚地眨眨眼。
  我三两下把苹果塞嘴里,落荒而逃:
  “我先走了,这两天收拾行李,五号我们出发。”
  之前在平合待两个月属于工作任务,这次回平合只能请年假,还好我年假多,而且自从我负伤后,几乎没有给我派过一线任务,即使有也只是出去看看现场。
  期间组织也找我谈过几次话,简而言之就是要把我调到文职岗,而我的回答也很干脆:不接受,不服从,别再做我的思想工作了。
  组织对我的照顾,实则是将我视为弱势群体的怜悯,以及对我工作能力的不信任。
  况且我是真不觉得自己的腿残废了,能跑只是跑不快,能跳只是跳不高,我敢保证即使出任务我也绝不会拖其他人后腿,可是没有人愿意给我这个证明的机会,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照不宣地在心里默认我是个跛脚的瘸子。
  我给单位的请假理由是去治疗,而面对母亲和双妍编造的借口则是要去外地出差,双妍很是替我高兴,哥你终于有任务出了!这次你要去抓什么坏蛋?我没把父亲死亡的真相告知她们,男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毛病,我认为不予知晓是对她们最好的保护。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只是他下落成谜,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后我得找个办法(全仰仗莫寥)把父亲的遗骸挖出来,给母亲和妹妹一个交代。
  我很快就准备好行李,莫寥说三天解决我是一个字都不信,万幸是夏天,不需要带太多衣物。购买车票去平合会留下记录,我的行动多少会被监视,因此去弄了辆□□,自己开车去平合,更稳妥也更灵活,除了累点没其他大缺点。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和莫寥约好明天早上六点出发,从市区出发开车到平合得将近六个小时。
  重回平合,我竟有种小学生春游前难以入眠的迹象,只不过孩子们是兴奋和激动,而我则是对于既定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手机响了,刚萌生出的睡意在看到来电显示后一扫而空——是顾还,他又给我打电话了。
  凌晨两点半接到死人打来的电话,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开了,转念一想对面就算是鬼也不可能顺着信号爬来索我命,加上有莫寥给的辟邪铜钱挂坠和那包护身用的人骨,就壮着胆子接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对面很安静,我等了很久那头也没有开口,死一般的沉寂。
  怎么回事,鬼打电话不用钱?
  “林双全。”
  那头突然有人叫我名字,我瞬间从床上弹坐而起:
  “喂?你是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喂——”
  这道声音很清晰,但是声线很陌生,我对声音向来很敏锐,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我认识的人,所以,有人以顾还的名义引我回平合。
  第3章
  “喂、喂——”
  “刺啦——刺啦——”
  信号无端变差,嘈杂刺耳的电流声撕碎了顾还的话语,揉碎在汹涌的河水之中,对方的声音消失了,又是这道令人熟悉的环境音,以及隐藏在水流和风声中朦胧不清的窃窃私语。
  “喂,你还在吗?喂?说话啊!”
  忽然一道无比粗犷、似乎是开了变声器的声音清晰插入:
  “来二平河找我。”
  比起先前那些需要通过技术手段才能提取出原意的杂音,这句话坐实我的判断分析,就是有人要利用顾还引诱我重新回平合。
  “你不是顾还,你到底是谁?!顾还在哪里?”
  明明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可我还是将内心积压已久的诸多困惑统统倾倒而出,为我的困惑,愤怒,无力,茫然寻找一个暂时的出口。
  “你一个人来,否则,你身边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居然敢威胁我?一股狂暴的怒火腾烧上头,我深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愤怒是最容易让人失去判断力的情绪:
  “别他妈装神弄鬼,有种跟我当面谈,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至少让我知道去哪里找你吧?”
  那头喷了声轻飘飘的嗤笑,像颗石子砸进我耳朵里,似乎我的反应令他心情愉悦。
  “来二平河找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旋即通话结束,留下还在气头上的我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该怎么形容这种操蛋的感觉呢,学生时代总会收到类似“转发该信息给十个人否则明天全家死光”的垃圾短信,我肯定不相信也不会转发,只是心头梗着根刺实在不太舒服。
  如今这通电话让我久违的重温了那种心梗的体验。
  当然我不相信这逼玩意真能把莫寥怎样,可亲眼目睹顾还跳下二平河后,我便产生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畏缩,我害怕的从来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身边人的死亡,死亡带来的所有后遗症永远是由生者来承受。
  思来想去,我决定只身一人前往平合不告诉莫寥,他得知后肯定会生气,我很少看他情绪剧烈波动的样子,能惹他生气也是本事。
  既然要甩掉莫寥,就必须提前出发,反正接到这通电话后我是彻底睡不着觉了,索性说走就走。
  我火速提上轻便的行李搭电梯下楼,谁料电梯门一开,门口结结实实堵着一堆行李和一名瘦高青年。
  本来就心里有鬼,偏偏还和莫寥撞个正着,吓得我当场惊叫:
  “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去哪里?”
  莫寥用问题回答问题。
  “我……我肚子饿,起来吃早餐。”
  “凌晨四点哪家早餐摊开门了?”
  “呃,吃夜宵也可以,既然你来了,一起吃啊?哈哈哈。”
  我心虚地干笑,傻子都知道莫寥出现在我家楼底绝非偶发事件,关键是他怎么知道我要撇下他的?他已经神通广大到连这都能算?
  莫寥没有拆穿我,而是顺手把我的行李箱拽过去留作质押:
  “早点出发也行,免得太阳出来热,”莫寥边说边窸窸窣窣地掏出一个塑料袋往我怀里一塞,“将就吃。”
  居然是豆沙面包!我欣喜地接过:
  “谢谢干爹,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豆沙面包?”
  “你以前跟我说过。”
  我搬离平合后生过一场大病,偏偏遗忘了小时候的记忆,是莫宁告诉我和他们姐弟曾经是儿时玩伴,只可惜我毫无印象。不过从他们对我的了解程度不难判断,我们应该曾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当然我必不会被一个红豆面包收买,我先把莫寥哄好了,再找个机会“卸货”。我的计划是,假意让莫寥去便利店买水趁机把他甩掉。
  我先去开车,然后帮忙莫寥把行李一起扛到后备箱,不知道莫寥带的什么宝贝回平合,每个行囊都塞得满满当当,都挺有分量的。我开玩笑说他这是把全部身家都带上了,莫寥点点头,差不多。
  随后莫寥毫无征兆地扯住我领子,打开后车门,我猝不及防被他摔进车后座,这小子发什么神经?!我刚坐起来要跟他理论,手腕就被什么冰凉的硬物敲了一下,我登时傻眼忘记挣扎:
  “你哪来的手铐?!”
  莫寥把手铐的另一端铐到车顶前扶手,迫使我做出学生上课举手提问的手势。
  “向我姐要的。”
  莫宁啊莫宁,你这是助纣为虐!我讪笑着问莫寥:
  “干爹,你这是何意?”
  “要上厕所跟我说。”
  莫寥答非所问地摔上后车门,坐进驾驶座,我急得脑门冒汗,飙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下去:
  “你ta——不是、干爹你会开车吗?”
  莫寥打开手机把他的电子驾照给我看,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把我铐起来了!我铐过很多人,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铐,而且还是个屁孩,让我感到格外丢脸:
  “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还请干爹给个明示。”
  莫寥发动引擎,轻飘飘地丢来一句:
  “你心里清楚。”
  难不成莫寥连我想丢下他独自回平合都算到了?我打了个寒噤,决定装傻到底,我见识过莫寥冷酷无情的一面,他可以眼都不眨地用椅子腿把人的手掌活活在钉上严刑逼供,可见是个狠人。
  “能不能把手铐解了?我手痛。”
  “……”
  “真的很痛。”我装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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