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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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下苏及的脖子也红起来。
  等脸上身上红气消解,苏及总算能动脑子了:“贵妃下场会是如何?圣上如此宠幸她,可会饶过她?”
  “圣上虽爱美人,却更爱他手中的权力,她触了逆鳞,已无挽回的余地。”
  陆英取过毯子将人裹上,揉着苏及那刚复原的耳尖:“先睡会儿,到了再叫你。”
  苏及乖巧闭上眼,他原以为会睡不着,谁知马车摇晃一会儿便没了意识。
  到了苏府陆英并没将人叫醒,连人带毯子抱起进了府。
  福木在屋中放了熏笼保暖,苏鸿、苏三姐三人正拿着树枝掏埋了一晚上的番薯,弄得屋子烟尘乱飞。
  苏鸿回头瞧见陆英抱了一大包不知是什么的往里走,他微讶:“候、侯爷?”
  “檀之的房间在哪儿?”
  苏鸿僵硬地举着树枝往东南角的卧房指了指,他已经明白苏及中意之人是安南候,乍然见到本尊颇有些不自在。
  陆英抱着人往里去了,苏三姐眼尖,见到陆英怀里熟悉的半张脸,疑惑道:“苏及这么大了,怎么还要人抱?”
  “……”
  苏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啊……这个嘛……这个是因为……”
  许是饿了,脑子也不够用,他半天想不出一个借口。
  “呀!出来了!”珙桐突然惊喜地叫起来,一个圆滚滚的番薯滚落到地上,苏三姐赶忙跑过去,将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苏鸿这才松了口气。
  ……
  苏及这一觉竟睡到了天快黑,他睁眼望着素色帐顶,明明记得顶上是绣着云纹的穹顶,他反应过来已经回了家中。
  珙桐见人醒了点了灯:“公子,你总算醒了。”
  苏及下床穿上衣服:“我怎么回来的?”
  “安南候抱你回来的,他还在府上待了大半天,一个时辰前才离开。”
  苏及系腰带的手一顿:“我大哥也瞧见了?”
  珙桐:“大公子和侯爷相谈甚欢呢!”
  “?”苏及转头,“大哥不是一向害怕侯爷吗?”
  “侯爷将天香楼送给了大公子,据说里面的厨子都是告老的御厨,连咱们扬州的三头宴也会做!大公子口水差点流下来……”
  “……”
  珙桐继续道:“他们还约了开春往天香楼品尝十二琼花宴,反正侯爷走后,大公子一直很高兴,连连夸赞他这个弟夫还不错。”
  “……”
  苏及无奈,陆英倒是很清楚如何投其所好……
  第68章 坟前酒
  “哐当——”
  王连芳站在门外,他侧耳听着殿内东西摔碎的声音和哭声,心知龙颜大怒,一时胆战心惊。他正想着近日可得小心,别触了霉头,就听白文成带着怒气的声音叫他进去,他不敢耽搁,只得连滚带爬进了殿内。
  王连芳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陶贵妃,只见美人跪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娇艳的脸上皆是泪水……
  就算这样狼狈,模样也是楚楚可怜的。
  王连芳一个太监看了也不忍心过多苛责,他暗中回忆着:圣上何时对贵妃发过此等怒火?
  白文成眼下有些青黑,胸口急喘,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
  他已是知命之年,身体大不如从前,前些日子钦天监研制了新丹药,他服用后总是吃不下睡不着,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圣上,我是冤枉的!”陶婉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
  白文成深深喘了口气,扶着椅子坐下,将桌上的奏本扔至地上:“证据确凿,你竟还敢狡辩!”
  陶婉儿捡起来往下看,她越看脸越白,手抖如筛糠,最后连奏折也拿不稳,哗啦掉至地上。
  见她如此反应,白文成冷哼一声:“贵妃还有什么解释的?”
  陶婉儿回过神,膝行几步,挨近白文成,攀附在男人双腿上:“臣妾、臣妾知错了。”
  她放柔身段,隔着身上薄纱质地的裙衫,猫一样蹭着男人——往常她只要如此撒娇,白文成定会消气。
  只不过这次似乎不起作用了。
  白文成半垂眼,冷眼看着地上的可人儿:“婉儿,可以朕宠你纵你,可你却勾结外敌,要毁了朕的江山!”
  “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未想过要毁了南明!”陶婉儿想也不想否认,“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为了争夺朕身下的这张椅子?”
  陶婉儿慌忙摇头。
  “呵,朕还没死呢,”白文成抬起她的下巴,视线在她惨白的脸上缓缓探寻:“难道婉儿盼着朕死?”
  陶婉儿被掐着下巴,不得不伸长了脖子,她想摇头否认也无法做到。
  她视线对上头顶那双眼睛,身体一瞬僵硬住,吓坏了般想往后退,可下巴上的手却往下收紧……
  陶婉儿抓着脖子上的手挣扎着,因为无法呼吸,额上浮现出青筋,睁大的眼睛似要脱眶而出,里面的媚意早已变成了惊骇。
  “圣……圣……”
  不消一会儿,挣扎越来越弱,身体如同被抽走力气般往下瘫软……
  王连芳一身肥肉吓得不住颤抖,他不得不出声:“圣上——”
  亲手掐死贵妃这事传出去可还得了。
  脖子上的手总算松开,陶婉儿重新有了呼吸,趴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地,满头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不止。
  好一阵,陶婉儿停下来,她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没有死,却并不觉得庆幸,而是茫然。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彷佛看的只是一件死物,或是将死之物。
  面前是绣着金龙腾云的靴子,陶婉儿顺着靴子抬头,疑惑地打量起白文成,眼前的帝王如同从没见过一样陌生。
  可是怎么会?她与这人同床共枕十几年,怎会只是陌生人?
  陶婉儿想起她入宫那年才十五岁,那日帝王也如今天这般坐在她面前,高高在上,而年轻的她跪在地上,带着怯意盯着对方的龙纹靴,直到头顶上方传来声音:“你受伤了。”
  她那时说了什么?
  “圣上不必担心,这是臣妾自己割的……云贵人误食东西中了毒,我的血正好可以解毒。”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
  陶婉儿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她对上那双温和的眼睛:“臣、臣妾叫婉儿。”
  ……
  陶婉儿从回忆中醒过神,她愣了愣,逼迫自己与那双陌生的眼睛对视,想要看清什么。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迫切,叫帝王不由得皱眉。
  陶婉儿还是一眨不眨盯着,突然问:“圣上,你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不合时宜,甚至奇怪得令人发笑,可她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即使是探寻到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这十几年的光阴并非梦幻泡影。
  大殿空寂,无人回答她。
  陶婉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身子晃了晃,心如死灰。
  原来如此。
  帝王不爱任何人,他只爱那张王座。
  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所有好都有目的,而如今她成了弃子,也该被抛下了。
  一时间她只觉得讽刺,数十年来她背负无数骂名,后宫骂她争宠无度,百姓唤她祸国妖妃,朝臣掺她魅惑君王……
  可到头来被骗的是她!是她这个“妖妃”!
  ……数十年的美梦令人沉沦,可也该醒了。
  陶婉儿缓慢地跪直身子,拢了拢头发:“圣上,这一切都是我一人策划,与五皇子无关......他毕竟是你的骨肉,求圣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说完她往地上重重磕头,额头上渗出血来,沿着额角下巴落到地上,可无人再为她止血。
  陶婉儿低头看地上的血,她总算才明白,原来被视作珍宝的一直都不是她。
  白文成盯着人看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末了道:“来人,将贵妃拖下去。”
  陶婉儿被侍卫带走,留下殿中一片狼藉。
  王连芳迟疑上前:“……圣上当真要将贵妃处死?”
  “她与鞑靼通信,炸毁河堤,险些让北境断粮,不该杀吗?”
  王连芳明白了,默默退出殿外。
  从刚才开始,白文成便胸口闷痛不止,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火的缘故。他打开桌上的药盒,取出一颗丹药服下。
  丹药似乎真有奇效,服用片刻胸口闷痛消失不见。
  白文成嘘出一口气,跌坐回椅子上,如登天般快活起来……
  ……
  这日,苏及带了一壶梅子酒去城外。
  他在墓前席地而坐,墓碑光秃秃的,周边却并无什么荒草,想来是有人特意打扫过的。
  苏及打开酒壶,青梅香气乍然溢出,他给自己倒了杯,饮完咂咂嘴赞叹:“不错,口感清冽香甜。”
  过了一个寒冬,一旁的歪脖子树总算抽了芽,引来一只灰雀,鸟儿啄着芽心,又跃上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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