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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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及沉默,韦章已是乌日格的弃子,先太子白起因他殒命,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
  他想起牢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忍不住猜测韦章是否已经死了。
  不过隔日,苏及便知道人还没死,不过算得上生不如死。
  柳时清四下看了看,确信陆英不在附近,才道:“听说那韦章四肢尽毁,只能瘫在牢中,每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陆英却还命人每日用人参吊着一口气,啧啧,真是心狠手辣.......”
  苏及捂住苏三姐耳朵,却收到几计白眼,三姐明显已经听了个全。
  他压下心绪,这才是陆英的真面目,他先前还用李如玉施以威胁,想和陆英做交易,真是不知死活......
  ......
  抗洪一役,柳时清成了开封的活菩萨,城郊的百姓将他称为河神转世,成日有不少祭品放在门口,更有人隔着院墙朝里祭拜,香灰和纸钱的灰烬顺风吹到院中,叫院里的人一靠近墙边就呛咳不止。
  柳时清终于受不了,连夜收拾包袱住到了河道边上,一边指挥工人将乌日格炸出的缺口再次补上,一边演算他那套束水攻沙的治水之道......反正怎么样都好,就是不愿回去。
  这日,难得的月明星稀。
  苏三姐已经睡下,院中安静,也没有白日的烟尘。
  苏及往杯中倒了酒,算一算日子,他离家已经一月有余,也不知道他大哥和珙桐他们如何了。
  “二公子好兴致。”
  一道声音从廊下传来,不用回头苏及也知道是谁。
  陆英手中提了一坛酒,看来也是来此处饮酒的。
  苏及举杯:“陆大人可要来一杯?”
  陆英不推辞,在他对面坐下,苏及往他杯中倒了些酒:“重阳菊花酒。”
  陆英饮下:“别有一番风味。”
  于是两人对坐饮酒,一时无话。
  苏及觉得不自在,但想着是自己邀人坐下的,只好当先起了话头:“据说先太子在位时多受人拥戴。”
  “白起是当之无愧的帝王,比他那父皇强多了,能文能武,心怀百姓.......若是还活着,未来会是不可多得的好皇帝。”
  听柳时清提起过,舅甥两人差了八岁,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这也是为何陆英对白起战死执念颇深的原因。
  苏及:“你执意要查清河堤溃决的原因是已经知道是鞑靼人干的?”
  “一开始只是怀疑,我的人在开封附近见到了乌日格的踪影,之后便收到河堤溃决的消息,无巧不成书。”
  苏及点点头,斟上酒:“那为何会怀疑韦章?”
  他一直有个疑惑,陆英为何能注意到韦章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此人只是个小小千户,连炸药运输也从未亲自过手,看起来赵铁盈的嫌疑都比他大。
  陆英:“这倒是个机缘巧合,白起手下的士兵仅剩三十余人,皆被安排在远离京城的卫所,一年前皆被我暗自调回了京城,韦章却留在了这里,一开始只以为他是在此处娶妻生子才不愿回去,但呈上来的档案却显示他是半年前才从京城又调回开封的,那日他却将此隐瞒了下来。”
  苏及皱起眉,有人特地将韦章调到此处?是为了河堤一事......
  若是能随意调动宣武卫,那看起来权力不小,可目的是为何?
  北部军粮皆靠运河......
  他猛地抬起头,朝中有人与鞑靼勾结!还是为了减弱北部军防!
  这可是通敌卖国。
  苏及咽了口唾沫:“所以这就是你为何还留着韦章的原因?你要查出京城的那人。”
  月上中梢,陆英晃了晃手中酒杯,杯中那道月亮的倒影顿时模糊不清,半晌,他饮尽杯中酒,道:“我几次想杀了他,却都忍住了。”
  苏及默了默,就陆英折磨人的手段,韦章怕早就想一死了之了。
  “陆大人为大局着想,令人钦佩。”
  陆英盯着他:“二公子当真这么想?”
  陆英为了开封百姓,还是放走了乌日格,足以说明这些。
  苏及:“发自肺腑。”
  陆英轻声一笑,不再问,也不知信了没信。
  苏及再往他杯中斟满酒:“心中郁结时,酒能浇愁。”
  陆英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的眼睛上:“二公子为何觉得我心中郁结?”
  这还用问?
  苏及看过去,嘴上道:“是我心中郁结,陆大人就当陪我喝吧。”
  陆英朗声笑起来,苏及从没见他这么笑过,却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静静地抬着酒杯等。
  陆英笑够了,与他碰杯,二人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二公子没听过举杯浇愁愁更愁?”
  苏及咂咂嘴,菊花酒有一股清甜味:“那是因为喝得还不够,喝得人事不省了,哪还有机会愁。”
  “唔......二公子说得有道理。”
  府中人皆已睡下,只剩下院墙外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
  两人又对饮数杯,苏及有些昏头,他一手撑着头,发现对面的陆英神情放松,倒是不如往日般令人生畏。
  许是因为从刚刚的大笑中窥探出了什么。
  陆英自顾往两个杯子里斟酒,并未抬眼,他嘴角轻挑:“二公子觉得好看?”
  岂止好看。
  陆英身姿挺拔,剑眉入鬓,挺鼻薄唇,若不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恶名在外,怕是安南候府的门槛早就被说亲的踏破。
  苏及带着半分醉意:“陆大人说笑了,这美丑只得京中姑娘来分辨,我可看不出。”
  陆英歪了歪头,似笑非笑:“我说的是今夜的月亮,二公子在说什么?”
  “......”苏及抽了抽嘴角,酒醒了一半。
  他刚刚想错了,这陆英不但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性情还极为恶劣。
  “我说的也是月亮。”苏及将酒倒进嘴里,站起来,“天色已晚,我回房了,陆大人也早些歇息吧,免得上火后口舌生疮。”
  看着匆匆离开的背影,陆英勾起嘴角,笑意倒是罕见的松快。
  第25章 刘娘
  待解决完开封洪灾,已过立冬。
  乌日格一事已被朝堂所知,为免夜长梦多,陆英决定赶在大雪之前将韦章押送回京。
  柳时清念着开封筑堤一事,决定留在开封府,带这一万丈河堤有了下文再行回京。
  苏及只好带着苏三姐先走一步。
  返程路上没了张沅使绊子,一行人不过半月就到了上京。
  苏及远远看到城门口几道熟悉的人影正翘首以盼,他总算生出归家的恍惚,扬了马鞭先一步到了城门下。
  “大哥,你怎么来了!”苏及下了马。
  苏鸿还是那般圆身圆脸,他拉着苏及打量一圈,惊叫一声:“檀之,你会骑马了!还有,你怎么瘦了!”
  一旁福木补充道:“还黑了!”
  苏及正欲开口解释是因为开封日头太晒,突觉得腿上一紧。
  “公子,还老了!”珙桐抱着苏及的腿,一副苦脸。
  苏及将人拎起来:“就这么几个月,怎么就老了?你好好看看!”
  珙桐缩着脖子,泪眼汪汪,换成抱手臂:“可是公子你的脸糙了好多......”
  “......”
  几人围上来嘘寒问暖,说话间,陆英带的大部队也到了城门下。
  陆英立于马上,苏鸿朝他拱了拱手:“陆大人。”
  他颔首作回应,随后眼皮微落,看向苏及方向。
  不知是不是错觉,珙桐总觉得这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不禁抖了抖,放开苏及。
  陆英的视线挪开,道:“苏大人,我先带人去刑部了。”
  苏鸿愣了愣,忙应下。
  待陆英带着一行人进了城,苏鸿还有些恍然,嘀咕道:“这陆英何时这么和蔼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几人面前,苏三姐从马上下来,她换了一身翠绿罗裙,头上扎了两个发髻,形容无邪,学着别人朝苏鸿作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大哥。”
  苏鸿眼睛一亮:“这就是......”
  苏及此前就将苏三姐的身世写信告诉了苏鸿。
  “三姐!”
  “哎。”苏三姐乖巧答道。
  “福木,快,快去醉仙楼点上一桌,今日要给三姐接风洗尘!”说着牵着苏三姐往城内走。
  苏及已被忘在了一边,好在珙桐还是忠心留在主子身边:“珙桐......你觉不觉得这辈分有些乱?”
  珙桐挠头:“不瞒公子,其实我也觉得。”
  ......
  自从府上多了个小娃,除了苏及,全府上下变了个样。苏鸿一下值便回家带孩子,珙桐正是玩心大的年纪,成天带着苏三姐上房檐捉鸟,连苏及都瞧不见人影。
  回京后苏及就没见过陆英,想着应该正忙于河道拨款和追查韦章背后之人事宜。
  冬天一到,万物凋零,连人也不例外。
  苏及正搭着围炉昏昏欲睡,珙桐从院外进来:“公子,安南候府送了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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