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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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听她提议,清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殿下箭术这么好,跟我比两场?”
  李磐呼吸紧了紧,随后再看向另外那几人,顾云篱和林慕禾正低声耳语,没有分来眼神,唯一一个闲着没说话的随枝,都在捧着弓看。
  他心里一颤,此时的挫败感不亚于李准第一次看见自己时的那声叹息,气息不稳,就连手里的弓箭都抓不稳当,慌忙回神之间,羽箭已脱离控制,飞射而出。
  破空的声音总算引得其余几人看来,这一箭力道不够,准头不足,一箭出去,在距离箭靶只剩半丈距离时,失去了力量,夭折在了半空中。
  一瞬间,李磐头皮一麻,从脖子开始,一股羞耻的火烧上了耳根,直冲脑门。
  “呵。”他听见李繁漪的轻嗤,更不敢抬头看她。
  “乡学的人说你文武双全,原来是这么全法。”她摇了摇头,“昔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意在组建精锐,北抗外夷,后有东宫亲征鞑靼,你说你不想让官家失望,如今这个样子,这笑话是要讲给谁听?”
  李磐面色憋得通红,又慌张地扯来一支羽箭,再次射去,这次用足了力道,但风力相搏,还是脱了靶。
  眼看着气氛不好,林慕禾也不敢再逗留,拉起顾云篱的袖子:“云篱,你带我去射箭吧!”
  顾云篱自然察觉了她的意图,轻轻应了一声,便带着还没品兑出味的清霜向另一边的草垛走去。
  随枝赶紧跟了上去,确定两方有些距离了,这才敢开口:“天娘,殿下这个气势,谁还能站稳?”
  顾云篱顺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放在手心里摩挲:“攻其人,先攻其心,心智脆弱者,难当大任。”
  林慕禾听着,默默垂眼,余光瞥了一眼那边的李磐,他已放下手里的箭,由崔内人带着离开了。
  第191章 “择日,我给你做一把弩箭,如何?”
  顾云篱特意选了一把轻便的弓,试了试弓弦松紧,便递给林慕禾:“捏着试试。”
  弓很轻,一只手也拿得动,林慕禾掂量一番,道:“正合适!”
  一旁的清霜也拿起弓,挑选着羽箭,试着射出去两支。
  顾云篱并指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开始教授林慕禾如何展臂:“肩头与手臂齐平,臂展要大,全部打开了。”
  说着,她托起林慕禾的手肘,放在标准的位置上,又轻轻敲了敲她的腰:“腰也要绷直了。”
  林慕禾“嗯”了一声,微微眯了眯眼,寻找着靶心。
  她的视力还是有些欠缺,离得太远的就会模糊,虚虚对了半天,也没弄出来个结果。
  身侧一阵衣物窸窣声,愣了一下,那股熟悉的药香便再次裹挟上来,绸蓝的衣料轻轻擦过脸颊,有些痒,林慕禾轻轻眨了眨左眼,背后便抵上来一个温热的胸膛。
  “箭在弦上,最重要便是抓住时机,犹豫就会错失良机。”
  她的气息与话音就在头顶,甚至有些嗡嗡的回想,林慕禾动了动身子,她便严格地提醒:“不要乱动。”
  撇了撇嘴,林慕禾又重新聚精会神。
  顾云篱的手掌抚在自己拉弓搭弦的手上,声音也在耳畔传来:“拉弓,用力。”
  她听见弓弦紧绷发出的轻微吱吱声响,极近的视野里,顾云篱操控着自己的手,计算好了风向,声音很轻:“发。”
  “嗖”得一声,箭离弦,飞速射出,弓弦回弹,“嘣”得一声,林慕禾感觉手指一痛,紧接着,手便被身后的人捂住了。
  离弦的羽箭经由风推,竟然精准无误地射中了靶心,一时间,林慕禾也顾不上手指上的疼痛,欢呼了一声:“好厉害!”
  “手心怎么样?”然而后面的人无暇去看,只是掰开她手心看了一眼,就轻轻蹙眉。
  提这个,林慕禾默了默,展开手掌给她看:“是有点疼。”
  “弓弦粗粝,你吃不消。”顾云篱看着她手心里的红痕,从袖袋里摸出来个瓷瓶,倒出些白色粉末在上,“今日骑马已经磨红不少了。”
  话音一落,另一道声音就挤了进来:“林娘子磨手,不如给她做一个护指?”
  李繁漪一改先前的颜色,慢悠悠地在两人身侧站定。
  顾云篱却若有所思:“她力道不够,目力也稍欠,弓箭不是最好的选择。”
  林慕禾一愣,揉着掌心看她。
  “择日,我给你做一把弩箭,如何?”她说着,朝自己询问。
  “这倒是好!”李繁漪道,“唉,还是顾大人心细啊。”
  林慕禾:“你来做?”
  “嗯。”
  “你怎么连这个都会!”她惊叹了一声。
  “你的手量小,做个适合你的,日后也能用来防身。”比起只能近距离伤害的匕首,弩箭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李繁漪也随手拿起弓箭,瞥了眼清霜,开始拉弓搭箭。
  衣袖抬起时,顾云篱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殿下今日来马场,是刻意还是一时兴起?”
  她正拉紧弓弦,眯着眼瞄准,一边盯着,一边问道:“顾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顾云篱眸色一变,知道自己猜对了:“今日马场上,多有高官家眷,甚至官员在其中,殿下带世子出来……”
  “嗖”得破空声起,羽箭同时与一旁清霜的箭飞射而出,两支箭速度不相上下,下一瞬,竟然一同将那靶心射了个对穿!
  “哇!”随枝惊呼了一声。
  清霜也瞠目,扭头呆愣地看着李繁漪。
  “朝臣喜欢站队,喜欢各自权衡利弊,”她指尖相互摩挲,声音也凉凉的,“那我再给他们一条路,就看他们会不会走了。”
  将李磐带出宫,亮于朝臣眼中,无不在向百官释放一个信号:被幽居宫中的二皇子恐怕已无争储之势,为了制衡桑家,官家绝不会让他成为储君,而除此之外,唯一的法子,便是册立宗室子了。
  “只是我至今不明,”李繁漪搁下弓箭,朝天边望了一眼,“一个策论写不出,弓箭握不稳的纨绔子,是怎么入得他眼的?”
  顾云篱眸色黯了黯,抿唇没有答话。
  恰此时,崔内人走来,叉手道:“殿下,送世子回宫路上,碰见了左仆射。”
  挑挑眉,李繁漪勾唇,指了指,看向顾云篱:“你瞧,效果立竿见影。”
  左仆射如今可是忙人,右仆射入了昭罪宫面壁反省,连平日里跟他作对水火不容的人都不在了,往日里政事堂的事务,又大半积压在了他身上。
  眼下的情况,自己的亲外甥和他亲娘一起作死,禁令什么时候解除都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死对头虽然暂避蛰伏,但未必不会在之后憋出更多的阴招来对付自己,况且他虽然进去了,却还留了个林宣礼在,到底仍然不能放下戒心。
  此时就该趁着这段时间,更快抓住机遇,早早为下一步做打算才是。
  碰见李磐,说是巧合,但也未必是巧合,近来长公主动作频繁,他刻意留意,却不想来一趟马场,就碰上了这件事。
  躬身送李磐上了马车,他眼中忽明忽暗,思索起来。
  而坐在车内的李磐,经历了一整天的挫败感打击,却在遇上左相后,终于有一种要好起来的感觉了。
  面对自己,他尽了一个臣子本分,摆出来的态度也恭敬,让他终于在陌生的东京城里体验到了被人重视尊敬的感受。
  因而,他对这个看起来和善的人颇有好感。
  “殿下吩咐,世子回宫后,要日日同教习步射的太傅学习,策论也不能落下,这也是官家的吩咐。”
  车外,内侍轻声提醒,又将李磐从短暂的愉快中无情地抽离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被从真定府一路叫来自己是为什么——太子失踪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而二皇子又因违逆失宠,留下自己一个宗室子,日后,只能靠他来延续皇家血脉了。
  但现在的形式,官家信任这位长公主,甚至委以监国重任,自己若能即位,她恐怕还要摄政……
  那自己和一个傀儡有什么区别?
  他无权无势,来东京这种地方就是让人挟制的料,唯一能依靠的老皇帝还是半口气随时都能驾鹤西去的状态。
  思及此处,他缓缓收紧了放在膝头的手,狭长的眸子里一时间闪过了茫然、无措,而后,深深的焦虑袭来,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驾辇开始行走起来,李磐手指颤抖,忽然,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撩开车帘便探出去半个脑袋,朝后看去。
  视野尽头,几个臣僚正与左相恭敬地说着话,而左相似乎也看见他探出头,朝这边微微侧了侧脑袋。
  李磐一惊,快速缩回了车中,手指都在发凉。
  *
  与清霜比试了一番射箭,两人不相上下,一番下来,倒是引来不少人围观,李繁漪稍稍郁结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些。
  风越来越大,眼看着,天边的阴云被吹来,堆叠在西边,乍眼看去,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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