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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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嘴硬——”
  话音未落,被一声由远及近的传报声蓦地打断。
  “提点!逃犯朱青,已被捉拿!”
  “逃了一日,终于抓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如皮球泄气,无影无踪,林宣礼盯了地上的林慕娴一眼,“提上来!”
  与之而来的,还有听见响动一同前来林慕禾一行人。
  原本以为能喘口气的林慕娴忽然发觉脑袋有些晕眩,心情比方才还要紧张几分。她屏住气,片刻后,听见一阵响动,紧接着,她便控制住自己不去理会四肢的反凉,装作适然地看向那个被两个司吏提上来,几乎失去了生气的人。
  听见是这罪魁祸首,林慕禾恨得咬牙,她站在偏房的廊庑下,手紧紧攥着,使劲掐着自己的肉,才控制住不上前,给这人剜心剥肉。
  “林姑娘,先进去。”身后的人握住她颤抖的手,扶着她走进,“走。”
  朱青双腿血污不堪,被“砰”得一声扔在地上,好久没有声响。
  少顷,他抬起乱蓬蓬的脑袋,一双幽深的眸子却瞬间与林慕娴试探看过去的目光相触。
  心口突得一跳,林慕娴快速收回目光,表面一副平静模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有多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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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奴!”不等林宣礼发难,沈姨娘便先开口,“你吃了什么狗胆,安敢合着外人算计章事府的娘子!合该直接将你这猪狗不如的绞死!”
  这人却恍又低了脑袋,不回应一句。
  林慕禾唇咬得紧,然林宣礼不说话,她也不动。
  第77章 怎么跟她扯上就是来路不明了
  将林慕娴的事情捅出去,与她而言实则并没有几分好处,她早已预想到,此事若是被林宣礼知晓,为了家族颜面,他也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此时此刻,她就该做好受害者和庶妹的本分,静等他的公道便是。
  “贱奴……有罪。”朱青被摁在地上,口齿不清地低喃了一句。
  “你自然罪无可恕!”林宣礼道,“趁着你还有几日活头,说吧,究竟受谁人指使,胆敢谋害主家!”
  林慕娴心跳愈加快,面色白的有些可怖。
  她这样的反应,坐在对面的顾云篱便了然了几分,看向她的眸光便更冷硬了几分。
  朱青张了张口,像是要说话,她心中的那根弦也在此时超出了负荷,“嘣”得一声断裂。
  “长……”
  “是我一人所为。”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慕娴浑身一震,双瞳紧缩,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片刻,僵硬地扭头看他。
  众人皆是噤声,看向两人。
  “是我贪图何家郎君钱财相邀,才要骗走二娘子。”
  “也是我为了掩人耳目,给大娘子的吃食下了哑药。”
  “无人指使。”
  空气寂静了一瞬,林慕娴一颗狂跳的心终于归于平静,她怕人看出端倪,小心翼翼地伏在地上喘息。
  “可笑。”林宣礼没有说话,顾云篱却先开口了,“无人指使,你一个马厩小厮,哪里来得胆子算计主人?”
  “是我家中老母病故,无钱置办后事,何照鞍开出千金的条件,为我母亲风光大葬,允诺我回东京府的官职,只要我能劫走二娘子,便能得到这一切。”
  他说得似乎句句有凭据,甚至说出了自己预先得到的那部分金银藏处,似乎便坐实了此事无人指使的事情。
  林宣礼仍旧半信半疑,摆手让人将他拖了下去:“再给我审!”
  一众外人都退避在外,偏房只剩下几人,林宣礼坐回凳子上,仍旧满脑袋官司。
  林慕禾只觉喉咙干涩,习惯性地想扶一下身侧的人,抬起手,却摸了个空。
  她恍然一愣,小叶已经不在了,自己的这些习惯却仍在。
  无尽悲凉涌上心头,她提起裙摆,在地上跪了下来:“慕禾不求其他,只求长兄,还已经无故枉死的小叶一个公道,严惩疑犯!”
  哪知林慕娴也扯起嗓子道:“也求兄长查清真相,洗清慕娴凭白受得这一盆脏水。”
  清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在心里给她鼓掌:这样的厚脸皮,果真世间少有,不愧是东京人,这方面都甚是卓绝。
  “林慕娴,你非要我将他所说之事,一字一句转述给你吗?”座上之人咬牙切齿,一身黑衣衬得他更像个阎王,饶是林慕娴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冷汗直流。
  “慕娴何其冤枉,兄长不信我便罢了,但就这般轻信一个歹人,委实不叫人心寒!”
  “好好好!”林宣礼大概是彻底怒了,“那我问你,那何照鞍,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何这满家人不识,便一上来就要攀咬你?!说与你有染!”
  他的怒火不加掩饰,站起身来,直接便将杯盏一把扫在地上,登时,茶水与瓷片飞溅,在林慕娴与林慕禾身边摔了个粉碎。
  “林姑娘!”顾云篱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便将跪地的林慕禾一把拉起来,那碎瓷片紧接着便射出,险些将林慕娴的胳膊划破。
  “郎君!”那沈姨娘像是吓了个魂飞魄散,一把甩开身边人,扬起衣摆就在他身边跪了下来,“郎君息怒!您与姐儿是血亲,怎能因此犯这样的糊涂事啊!姐儿定亲在即,受不了这样的折辱!姐儿,事到如今,有什么便说了吧!”
  说着,她哭着看向林慕娴,却见她呆呆地跪在原地,怔怔看着地上的碎瓷。
  “没错,”等到的却不是她的解释,林慕娴低着脑袋,声音闷闷地应了下来,“他确实与我有龉龃。”
  林宣礼眼球一痛,顾不上扒着他裤沿的沈姨娘,厉声问:“林慕娴,你怎敢!”
  可下一秒,跪坐的人仰起脑袋,却是一脸泪花。
  见此情形,顾云篱顿时一警,暗道不妙。
  “是他与二娘定亲时便有意勾搭我!叫我与他苟且,我只顾着家里的颜面不敢说出来,可谁料我已定亲,他、他却还不管不顾地纠缠我,甚至、甚至……”
  林慕禾攥紧了手里的衣料,两颊发紧,心中暗道:好个破釜沉舟之计。
  林宣礼想听真话,那边真话假话一起说,这招顾云篱已经试过,效果自然不用多说,这林慕娴急中生智,竟然想出来这种法子。
  “甚至如何?”
  林慕娴哭得梨花带雨:“甚至轻薄于我!”
  “我实在冤枉,想不到这畜生还会反咬我一口,更想不到,兄长宁愿信他,也不信我!”
  经她如此一招混淆,黑的也说成白的了。
  可她忘了哑药一事,这是她唯一没有算进去的一环,只要依凭这个,她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顾云篱难得有些急躁,看着林宣礼有些发愣的样子,正要开口将此事说出去,一旁的林慕禾却轻轻按住了她。
  “顾神医,不必了。”声音很低,仅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现如今,再多说已无用,”林慕禾声音很低,低到听不出情绪,“再将此事戳破,便落不得什么好处了。”
  林宣礼不愿家族因此事蒙羞,更不想毁了林慕娴的亲事,而林慕娴的回答,已经算是他最满意的答案了。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这满屋子人精,谁能看不出她是在囫囵揭过?只不过都心照不宣,各自给各自留得最后的体面罢了。
  后宅之中,多是这样的事情。顾云篱不谙熟,林慕禾却是觉得这一幕熟悉得很。
  再者,往后还要回东京,她捅出去,在东京的境遇只会更难,如今手中留得一个她的把柄,面对林慕娴时,尚且还有一个砝码。
  千言万语只凝在她那轻飘飘的一句话里,顾云篱只懵了一瞬,继而便明白了。
  只是明白过后,那些不甘与愤恨便一齐冲上了心头。
  “这该死的畜生!”沈姨娘嚎哭了一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姨娘!姨娘!!”一群人轰得上前,又是一阵鸡飞蛋打。
  林慕禾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发丝垂落,身形显得格外落寞。她舒了口气,安慰自己:这样的结局,难道不在预料之中么?
  “姐姐受苦了。”她缓缓开口,“我竟不知这桩孽缘后,还有这样的祸事,方才还与姐姐置气,都是我的错。”
  林慕娴哭得通红,扭身看见她高高站在自己身侧,掖着手,配合着自己演戏,便觉得她那双掩藏在白纱之下的眼,又在妄图窥破灵魂一般,带着压迫感看着自己。
  她呼吸一紧,不敢看她,低下头,又装作伤心般啜泣。
  但好歹,她这个妹妹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
  林宣礼这才有些体会了柴涯前几日的处境,他狠狠眨了眨眼,只觉往前数多少年都没遇见过这么流年不利的年,没有一件顺心事!
  就在他头痛不止时,却见仇沔提刀大步跃了进来,神色冷凝,不用他招呼,便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顾云篱就看着林宣礼的面色陡然一变,极其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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