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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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就要从地上爬起来,想上前捂住林慕禾的嘴。
  “林大娘子。”轻巧躲过她伸来的手,顾云篱将身后的人交给跟进来的清霜,“无论何事,还请冷静下再说话。”
  林慕娴气得喘息,胸口一阵阵起伏,可对上顾云篱那寒潭一样的眼神,又瞬间色厉内荏,迅速移开了视线。
  又是一阵踏踏脚步声,一扭头,她浑身陡然一悚,仓皇不定的眼神顿时与林宣礼那饱含怒火的眸子对上。
  一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看见他垂在两侧的手已经紧拧做拳的手,以及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面色。
  “姐儿!”
  未等林宣礼开始发难,他身后便快步奔进来一个妇人,行色匆匆,侧身从门边冲了进来,搂住了正呆在原地的林慕娴:“到底发生何事!这样的大的响动也不省得拦着点!幼月,你是怎么护着姐儿的!”
  第76章 捻起她的手腕为她抹着手腕上的红印
  还掉着眼泪的幼月猛地听见这么平地一声惊喝,泪瞬间一收了回去,反应迅速,扑通一声跪地就开始使出惯用的招数:“是奴的错!”
  是那位沈姨娘。顾云篱皱了皱眉,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清霜与林慕禾一旁。
  她们也懂得看人脸色,看着林宣礼面色愈沉,支支吾吾了哭了一会儿,就赶紧收了声,拿着帕子拭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宣礼的神色。
  “郎君。”沈姨娘安抚好了失魂落魄的林慕娴,才慢吞吞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姐儿们偶尔有个矛盾也是正常……”
  “已经上手打成这样,小夫人却还觉得是正常姐妹的打闹?”听她胡搅蛮缠,顾云篱讥道。
  却见那沈姨娘斜眼瞟她:“这位顾娘子终究是外人,我们府里娘子争执,又与你何干?”
  “小夫人这难道不是以此故意偏私?林姑娘是我的病人,大娘子这,若是将她打得更虚弱了,那林姑娘眼疾又要何时才能治愈?”
  经她一说,林慕禾像是悟了什么,又抬起手掌,捂了捂发红的脸颊:“公道自在人心,姨娘不必如此。”
  林宣礼未尝听不出几人话里的机锋,他背手凝视了两人一圈,半晌,终于下了发落:“顾娘子且为二娘看伤,林慕娴,你先给我出去。”
  没人敢出声反对,林慕禾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
  声音淡去,清霜嘟囔着咒骂了几句道貌岸然,扭头看见林慕禾红了半边的脸,也红了眼眶:“打人不打脸,这人也太可恶!”
  “我没事,清霜姑娘。”她抚着脸笑了笑。“害得你们行色匆匆,为我担心了。”
  “我去给你打盆凉水!”清霜没被安慰几分,抹了抹眼角,提起裙角便跑了出去。
  顾云篱已经取出一盒膏药,沾在手指上,捻起她的手腕为她抹着手腕上的红印。
  一时间空气寂静,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拂开她的衣袖,看见了那串和如今自己手腕上同样的骨铃,倏地一愣。
  也察觉她瞧见,她并未有什么扭捏,径自为她解释起来:“这是我故人送予我的两只骨铃,保佑我安康和乐,长命百岁。”
  许是想起这些年的境遇,她后半句说得有些磕绊,垂下脑袋思索了片刻:“虽说磕磕绊绊,但到底活到如今……幸而,还遇到顾神医,几次都能救我于水火。”
  她歪了歪脑袋:“我想这骨铃,保佑得便是我与顾神医的这段缘分,不是吗?”
  她说得好像有理有据,顾云篱听着,心里颤了颤,不由得看着自己腕上垂下的骨铃,心情一时有些说不上的奇妙。
  “所以,还望顾神医不要推辞。”
  她阖着眼,手里握着那段白纱,只等她替自己上好药再系上。
  “既然是林姑娘的心意,我自不能推辞。”
  她手指替林慕禾抹匀,嘴角又忍不住勾起。
  “顾神医能收下,已经是了结我的心愿了。”
  话毕,清霜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又哼哧哼哧从冰鉴里取了一堆冰块堆进水里,拧了一把递给了顾云篱。
  后者接过,轻轻折起衣角,拂开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问:“敷一下才可消肿,再为你上药,才不会留印子。”
  发凉的巾子抚上脸颊,冰得她一个哆嗦,林慕禾轻轻吸了口气,轻轻应了一声。
  “既然林姑娘如此信任我,”看着她眼上的伤口,顾云篱眸色黯了黯,压低了声音,“那……今日你与你长姐的冲突,可否告知我原委?”
  林慕禾面上的笑轻轻一顿。
  片刻,她轻轻接过顾云篱手里的凉巾子,捂在脸上,低声道:“自然。”
  “我心中虽有不解,但大抵已经理清此事原委。”脸上麻麻的痛感消散了几分,林慕禾整肃了声音,“这场无端的祸事、小叶之死都不是什么巧合,是她与那何照鞍……刻意谋划。”
  顾云篱挑眉,这事情并非出乎意料,可见方才那何照鞍崩溃之下的胡言乱语也未必不是真话。
  清霜也撸起袖子,出门瞧了一圈,确定没有了刻意偷听的,这才回来凑近了一起听。
  “你心中可有指摘她的凭据?”
  “她做得缜密,只是心急出了纰漏,我也只是偶然那日在她身上闻到了与那何照鞍身上一样的熏香,心里起了疑。”
  “那日小叶与我被劫持,那劫匪疑怪我们为何没被毒哑,我原本没放在心上。”话及此处,林慕禾深吸了口气,“可回了府中,却听闻她被下了哑药一事,骤然间,便一切明了了。”
  她话说得平铺直叙,没有故弄玄虚,也没带什么情感,可将这种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还是令人凭空一阵恶寒。
  便是最陌生的萍水相逢的人,都不会这般精心钻营这样恶毒的计谋来谋害人。
  更何况,她与林慕娴之间,还隔着一层稀薄的血缘。
  “我想,我大概明了了,你嫡姐的事情,你兄长也已起疑。”听她说罢,顾云篱沉吟道,转而又看着她渐渐消退红肿的脸,“那适才又为何起争执?”
  林慕禾哂笑道:“我刻意激她,她心中有鬼,便自露马脚,恼羞成怒……”
  话至一半,她一顿,轻轻吸了口气:“我说的,顾神医全然都信吗?”
  “信。”后者想也没想,应道,“我自然信你。只是稍后,你断不能这般和盘托出,需要让她自己一步步把真相剖出来,此时,你不可强硬。”
  “明白了吗?”语罢,怕她不解,她又抚上她掌心,搭在她掌心的白纱之上。
  “我明白。”林慕禾耳根一烫,眼皮上轻轻颤动了一下,“顾神医,我想讨回一个公道,可也有预感,此事不会叫我们太过如愿。”
  “但无论多晚,我都要这个公道。”
  *
  另一间偏房里,林宣礼手里拿着藤条,眼里没有一丝怜悯,重重抽打在跪地的林慕娴掌心。
  她憋着泪,挨这一下,疼得浑身一颤。
  “郎君!郎君不可再打了,娘子细皮嫩肉,如何挨得这样的打!”沈姨娘实在看不下去,哭着上来求情。
  “母亲教给你的礼仪体统,我看你忘得倒是一干二净,如今不打你几下,你是愈发没有规矩了!”可林宣礼却不理,一把将她推给下人,抬手又是狠狠一抽。
  也不怪右相府里亲缘疏冷,有时候沈姨娘总是想,他这个兄长实在是过分冷漠,过分无私了,这样的事情,拿在屋檐底下就能揭过的事情,为何偏要弄成这样?
  她自知说多只会再给林慕娴找来一顿藤条伺候,只能无奈站在原地。
  “我来问你,究竟是何事,需得你对自己的妹妹下那样的手?”语罢,又是一藤条。
  林慕娴哭喊着哀求:“兄长恕罪、是我!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
  “是我,明知她失了小叶,还偏要塞给二娘女使,言语里轻慢了逝者,又觉得她有些……有些……”
  林宣礼扬眉:“有些什么?”
  她抽噎着,结结巴巴回:“有些,不知好歹……”
  “仅仅因此,你便要动手?”
  “我……临近我请期前出这样的事情,我也有些怨怪。”
  语毕,预想的藤条伺候并未降临,她等了片刻不见动静,抬起脑袋,呆呆地看向林宣礼。
  “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他眸色阴沉,仔细一看,那藤条已经被他在手心里折断了,“慕娴,你何时成了这样?”
  “兄长!我说的话,句句都属实啊!”
  “属实?”林宣礼扬眉,“你以为我不敢审那何照鞍吗?”
  话音一落,林慕娴周身一寒,话音被硬生生堵了回去,一时间哑然,在原地呆立。
  脑子里混成一团乱麻,林慕娴眼前发黑,无助感、恐慌感一起涌上心头。
  慌乱中,她仰起头,正对上了林宣礼身后的一双沉郁的眼。
  一瞬间,神志回笼,她猛地哆嗦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下去:“……我不知那贼人究竟说了什么,惹得兄长这样怀疑我,可慕娴身清,不是我做的,我断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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