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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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背微微发凉,她尽力保持平静。
  “我不要奖励。”她道,“这种事,没什么值得奖励的。”
  “嗯?”他缓慢地偏头凑近,眼睛里闪动着探究和审视的暗芒,一错不错盯着她,“我遇到这种事,你都不幸灾乐祸吗?”
  南般若摇头。
  “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她的声音很轻,“我不愿意想象血脉亲人之间的背叛,想一想都会心如刀绞。”
  他盯着她。
  薄唇抿成一道平直的线,眼眶有一点细微的抽--动。
  眸中翻涌的黑暗情愫复杂到难以言说。
  许久,他的气息逐渐平复。他轻啊一声:“好吧,那就奖励你的家人好好活着。”
  她吃惊地分开唇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傻了吗。”他很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她的脑袋,命令她,“谢恩!”
  南般若愣愣地:“……哦,谢恩。”
  蔺青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床榻危机成功渡过。
  抱她下床之前,他抬手点着她鼻尖,一本正经告诉她:“别在脑子里编排那些恶心人的温情戏码,他喝那碗不死药,只是不耐烦谢瑶在耳旁一直聒噪。”
  南般若从善如流:“知道了。”
  这一世的蔺青阳,可真是个倒霉鬼。
  怎么就遇上了他自己?
  *
  虽然假装若无其事,但回忆那段往事显然败坏了蔺青阳的兴致。
  二人共浴,他也没做多余的事情。
  抱她离开浴池,外间已摆上了丰盛的膳食。
  她身体疲累,毫无胃口。他把她放下,她便软软倚在椅背上,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他进了些饭食,淡淡瞥她一眼。
  “怎么不动?”
  南般若懒着身,拿起筷子,一看桌上,都是些精致的摆盘。
  她恹恹道:“这些东西上辈子都吃腻了,看着就没胃口。”
  蔺青阳低低笑起来。
  “还想吃我做的菜?南般若,你已经错过了,有些东西,错过便再不会有。”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她下巴,唇角带笑,语气冰冷,“我若还像之前那样待你,昨夜我用真心换来的背叛与杀戮,又算什么?”
  她动了动唇,无话可说。
  轻嗯一声,垂下眼帘,用筷子挟了距离她最近的一道清炖酥肉,放进口中,慢慢地嚼。
  他松开钳在她下巴的手指,看着她艰难地咀嚼吞咽。
  眯眸,冷笑。
  她咽下口中的酥肉,伸出筷子,犹豫片刻,挟了另一道吃起来和酥肉没有任何区别的素豆腐。
  放入口中,一下一下慢慢地咬。
  他冷冷盯着她。
  南般若吃这些东西,本就味同嚼蜡,又被他这样盯着,简直如芒在背。
  她勉强进了些,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他扫一眼她吃过的东西。
  这么点分量,就连蚂蚁也喂不饱。
  他冷冰冰扯了扯唇角:“爱吃不吃。我不会再给你做菜。今后再也不会。”
  他拂袖而去。
  *
  南般若不知道蔺青阳出去干什么坏事。
  她歪在窗榻歇息了许久,养了点力气,起身四下走动。
  东君府她没住过。
  卧房外面是一处大庭院,沙石地面,只种了两株耐旱的大树,想来是他平日练剑的地方。
  环视四周,没有发现看守她的护卫。
  她顺着游廊往外走,偶尔遇见府中侍者,见到她,屏息敛袖立到两侧,恭恭敬敬唤她夫人。
  穿过两处月亮拱门,又过一处垂花门,一路畅通无阻。
  偶尔她能感觉到被窥视。回眸,身后空无一人。
  她继续往前走,中途故意向一个侍者问路:“府门从哪儿走?”
  侍者恭谨垂着头,认真为她指路。
  这座府邸实在很大,穿过庭园,越过水榭,她疲累的双腿隐隐有一点发颤。
  距离大门越来越近,身后阴冷的注视也越来越明显。
  暗中窥伺,如影随形。
  再往前,她顺利看到了东君府的大门。
  前庭很热闹,一个身量细高,肩背微勾的绸衣青年正在指着鼻子骂人。
  南般若狐疑,谨慎地停在廊下。
  就听这青年高声叫嚷:“寡人微服私访,来见东君,你什么东西,也敢拦寡人去路!滚远点!”
  天佑帝,宣赫。
  南般若错愕,视线一转,在宣赫身旁又看见了一张熟面孔。
  宣姮也来了。
  府中管家小跑着迎上前:“见过陛下,见过长公主。东君现不在府内,您请到堂上稍坐,小人这便使人去寻。”
  宣赫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嗯,去罢。”
  他大步往前走,宣姮小步随在他身侧,头顶步摇乱晃。
  宣赫啧一声,偏头提醒她:“注意点仪态,你当这是你宫里哪?”
  宣姮噘起红唇:“我堂堂长公主,亲自上门来求着给人做平妻,阿兄,我也委屈!我想嫁他,那是做正妻!做嫡妻!”
  “有什么办法?他都成了亲了。”宣赫也很不高兴,“你什么身份,只要进了门,还不是随便压着那个南般若,她算什么东……”
  宣赫忽然哑声,脚步定住不动。
  他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南般若。
  只见宣赫两眼发直,嘴里缓缓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什么人?!”
  嘴上问着什么人,眼睛里却分明写着“神妃仙子”。
  南般若敛衽,浅浅见礼:“见过陛下,见过长公主。我就是南般若。”
  宣赫点头:“好名字,好听。”
  宣姮脸色大变:“你就是南般若?!”
  宣赫:“她就是南……嗯?!南般若!”
  瞳孔惊颤,不敢置信。
  南般若行过礼便想离开。这一世她与宣赫宣姮是初见,但她太了解这两个人的德性了。
  正要转身,听见宣赫阴声叫了起来:“你——你见到寡人,也不上前跪拜?你这是在藐视寡人吗?你好大的胆子哪!”
  南般若叹气。
  她很少鄙夷一个人,宣赫正在其列。
  她知道宣赫此时的心思——见色起意,知不可得,便想要折辱。
  宣赫一发难,宣姮立刻兴奋起来。
  “来人,”她吩咐左右,“把她给本宫押过来!”
  身后大太监不禁抹了把冷汗,小心提醒这两位出门从来不带头脑的主子:“她是东君之妻。”
  宣姮瞪道:“你没听见这是陛下的意思?还不去!”
  大太监嘴角胡乱抽搐。
  这要是单磕个头也就罢了,就怕这两位不会轻易放过,还能闹出事来。
  大太监情急:“不可,不可啊……”
  真是不怕主子坏,就怕主子蠢。
  几名如狼似虎的太监已经冲向廊下。
  这些人
  身上都有功夫,惯会揣摩主子的心思,此刻逼近南般若,手掌已暗暗成爪,抓住人,立时便会狠手卸下她的胳膊。
  风声愈近。
  南般若虽然不怕,瞳孔难免微微收紧。
  太监五大三粗,鼻孔张大,呼哧呼哧喘气的样子,让她不禁回想起前世宣姮带人把她拖出院子的场景。
  她屏住呼吸,双肩轻微发抖。
  “铮——!”
  一道剑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还是熟悉的剑气。
  一剑荡过,四名太监头颅滚落。
  鲜血倒溅了宣赫与宣姮满身。
  蔺青阳的身影从风中踏出,衣袂在身后缓缓落下,他双目微垂,低头擦拭着剑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好声好气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啊?”
  “噗通。”
  宣赫一屁股倒坐在地。
  蔺青阳抬眸,和风细雨道:“在我府中这般喊打喊杀,莫非是要处置我这个不臣之人了?”
  他上前一步,踢到了一只太监脑袋,“骨碌”一声滚到宣赫面前。
  宣赫骇得有气出没气进,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双手双脚在地上蹭着倒退,“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误误误误会!”
  “啊,”蔺青阳轻笑,“那,恭送陛下回宫?”
  “是是是是!回回回宫!”
  一场闹剧结束得飞快,幸存的大太监很有眼力见,没让尸体和脑袋留在东君府邸碍眼,连拖带抱清理得干干净净。
  两扇大门砰地阖拢。
  蔺青阳回眸望向南般若:“这就吓着了?”
  她抿了抿嘴角,只问他:“是你一直跟着我?”
  蔺青阳轻挑眉尾:“我在外面办事,刚回来。跟着你做什么?”
  她轻嗯一声。
  “你是真不累。”他偏偏头,示意她跟上,“还有力气四处乱跑,我若迟点回来,你怎么办,给他磕头?”
  南般若跟在他身边。
  她不理他的嘲讽,只道:“他们想给你娶个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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