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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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在水里碎成一片一片的冰棱,把她的眼眶割得发胀。
  碎都碎了,不若彻底些。
  “贺明霁,该抱歉的是我。”
  很少直呼他名字,总是咬着音节叫“哥哥”的人语调变得沉寂,凌乱的额发底下,有双彻底黯然的眼睛。
  贺明霁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他想,先带景澄回到岸上,擦干她身上的水,她需要去洗个热水澡,他也是。等晚餐的时候,他必须完全恢复冷静,和她——
  她勾住他的后颈。
  唇齿相撞的瞬间,血腥味在口中蓬然炸开,景澄紧紧地绞缠贺明霁的腰身,用尽最大的力气压着他一起沉入水中。
  水波浮荡,她的指尖深深陷进贺明霁紧绷的背肌里。
  刺痛和窒息感涌至鼻腔、耳道。
  然而景澄不管不顾,她咬破贺明霁的嘴唇,舌尖撬开他紧抿的齿关,报复还是发泄,激烈得像是要把所有的空气都撑进他剧烈起伏的胸腔一样。
  第44章 含咬、拥抱、37.1c
  气泡急遽升腾,两个人一起往更深处坠落,景澄眼眶发疼,在水中看到了一直在燃烧着折磨她的火焰。
  要怎么大度、懂事,要多理智、从容,才能变回贺明霁所希望的原本的妹妹——这不符合热力学定律,没听说过化学键断裂又重新组合,能不破坏原来的分子结构的。
  所以贺明霁念书时的奖学金白拿了,连这种常识都不懂,骂他是个笨蛋都犹嫌不够。
  对,不够。
  所以啃咬也不够,平息不了她的怒火,泳池的水漫进去又溢出来,堵不下一点理智。
  她为了考取潜水证而刻苦锻炼过的屏息有了用武之地,景澄不想再继续思考,也不想留给贺明霁呼吸的空隙。
  她只要带着他下坠,让她的吐息、让水都灌满他那张讨厌的嘴。
  有人发过誓不做被欲望屈从的动物,但濒死的窒息似乎和糕潮是同等极致的感受,他急躁地抱紧了景澄,顶着对方的身体到墙上。
  他们继续胡乱地亲吻,唇枪舌战这成语原来很写实,交缠上的时候谁都恶得分毫不让,泳池的水声在两个人胸口之下,口腔的水声在两个人耳朵当中。
  如果神明在此刻睁眼,一定会嫌恶地皱眉,为这双兄妹糜艳、露/骨到凶狠的交/吻。它毫无章法,就像野兽追逐本能,撕咬开血肉,到极致后才亮起锥心的痛。
  非常。
  非常的。
  难以忽略。
  景澄大口大口地喘息,要给这份痛找到一个出口,她从贺明霁紧箍的双臂中抽出手,顺着他的腰腹,急促地扯开拉链。
  ……这就是出口。
  “景澄,不行。”贺明霁的声音像是从齿间碾出来的,伴随着不平的米且喘声。
  “你闭嘴!让它说!”景澄大声。
  她被抵在池壁上,身前之人比她宽阔健硕太多,弓着腰腹,胸口紧紧抵着她的肩膀。
  “……说什么?它又不是成精的蘑菇。”
  贺明霁的呼吸很灼热,他迅速吞咽下景澄的怒音,她披着满身的水,手沾染他的体温。贺明霁一边亲吻,一边把手指挤进她的掌中。
  景澄浑身灵巧的蛮劲,不让握就往里挣,力道粗鲁得像生理知识白学了一样,她毫无顾忌地鞣搓,一再惊动贺明霁的太阳穴。
  贺明霁本能地制止,景澄直接拿脚蹬了过来。
  恨自己不是八爪鱼,抓住了景澄的手,就没法按住她的脚踝。
  池面被她弄碎,变成无数粼粼的光点,激起的水珠撞在池壁又溅到贺明霁的眉心。
  头晕,分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缺氧。已经扭曲的瓶子孤零零倒在岸上,5%vol不足以成为彻底越线的理由,所以他理应拿回清醒。
  贺明霁扣住景澄湿滑的腰肢,把她打横抱起。
  他调整着呼吸,踩着台阶往上,手背凸起的青筋像快要挣破皮肤。
  泳池边的木平台早就湿了,灯光下一片深重。更多的水淅淅沥沥淌下来,晕开大团大团的墨色。
  客厅的地面也全都是糟糕的潮湿,贺明霁没心思管那么多。
  因为景澄和他现在形容更加狼狈,他敞着报废的衬衫,手压住她散了的系带,至于胡乱扯上的拉链是怎样被撑起,都不重要了。
  空调的冷风裹了过来,贺明霁抱着景澄步伐不稳地拐向房间,景澄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好似那利落的线条是西西弗反复攀登的山脊。
  她察觉到他想往衣帽间走,因为浴室在那儿。
  最后的线没有越过,他会在浴缸里放好水,然后打电话请前台派一名女性的客房服务员来,替几近脱力的她换好衣服,吹好头发。
  他则回到自己的房间,告知餐厅晚餐取消,不过需要帮他打包一份甜品作夜宵。
  她不想循环往复无穷无望了,她不是西西弗,不如被石头砸中。
  景澄揪住贺明霁的领口:“我不要你替我做决定。”
  在贺明霁有进一步反应之前,她最后的力气全用在了这一刻。
  两个人跌倒在床,大片的水迹顷刻洇开在被单上,今晚这儿一定睡不了了,景澄也不想睡。
  她身形晃了下,支起半身,跨/马奇/在贺明霁的腰上,再一次咬住他的嘴唇。
  落地窗外,湛湛的清波早就安静了,她的呼吸像海潮一样把贺明霁包裹,湿漉漉的长发如水草、细细密密地缠绕在贺明霁的脖颈上。
  如果舵手航行时遇到一只海妖,恍神几秒就足以撞上礁石,被拖进无尽的黑暗,可人心非石,难不受蛊惑,贺明霁动了动手指,在她眼底看到一汪碎掉的月亮。
  他闭了闭眼,吐出叹息。
  不想让她难受,却还是害得她掉眼泪。她伤心的次数并不多,恰好几乎都和他有关。
  ……既然知道遂愿的代价是漫长的苦果,那为什么要她先行吞下?
  贺明霁哑着声音:“先洗澡,我帮你把湿掉的衣服换掉,可以吗。”
  她身上搭着凌乱的系带,泳衣的下摆紧贴在腿根,哪怕脱掉,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景澄抿着唇,略直起自己,伸手从床头捞来未开封的方形纸盒。
  她还是说:“不要你替我做决定。”
  手指发软,胸膛不规律的起伏,景澄垂着被打湿的眼睫,把其中一枚拿到贺明霁的嘴边。
  贺明霁半坐起来,就着她的手,咬开。
  两个人都有点发抖,归咎于室温未免太偏颇。
  型号并不合适。
  贺明霁没说话。
  景澄却恼怒地嘟哝了声:“……反了?”
  她毫无同理心地抻起,扔开,再次把新的一枚拿出来。
  不相宜的何止是型号。
  贺明霁忍耐着,看她颤栗的眼睛。
  他轻吸了口气,用鼻尖蹭了蹭景澄濡湿的脖颈。
  终于,贺明霁低声:“让我帮你,好不好?”
  ……
  空气变得湿热。
  景澄忽回忆起在雨林度过的漫长童年。
  她没法像那些经历了几亿年光阴的雨林生物一样用皮肤呼吸,于是跳进溪水中,但版纳气候如此,以至于溪水也潺潺淌着高温。
  她难耐无比,终于在水里扭过身,想要爬上岸。
  ……
  而她的兄长仍搭着眼睫,分神接握住她翘起的小腿,放到自己肩上:“很快。”
  这声音有点儿含糊。
  他说话时,舌尖上撩出滟滟的水色,缠结着一缕半透明的长泪。
  爱洁是何时有的癖好?追溯到遥远的童年,从看到冷静自持的父亲摔碎全家福的相框时,曾坐着一家三口的书房剩一片狼藉,他孤零零地站在碎片里。
  又或者是家里的佣人遵照命令,清理他的卧室,扔掉他存攒的头绳、发卡、琥珀。
  他开始保持极度的清洁,不再给任何人理由踏进他的房间,
  日积月累里,性情演变成人尽皆知的挑剔。
  贺明霁品尝唇舌间的腥甜,知道旧日的规则在一刻彻底泯灭,新的圣堂升建于起伏的群山。
  他谒见一个不需信徒的神。
  山门叩响。
  ……
  手在贺明霁的湿发中收紧。像焦渴的鱼般,景澄扬着腰身,喉咙里溢出一声情绪不清的低鸣。
  这是她所想要的吗?火为什么还不熄灭?
  她睁大眼睛去看头顶静谧的灯光,它明明颜色淡雅,却比幼时仰望的太阳还要刺眼。
  她深深地吸气、吐气。
  贺明霁低头,想亲吻她作为安慰,景澄紧攥着的手抬起,贺明霁就从善如流地将她的指尖含了进去。
  不被允许接吻,饮鸩也能止渴,他原本矜淡的眉眼彻底泡进/春/情里。
  在星这件事上,他和景澄都没有过学习的对象,所以只好重复模仿对方的癖好,温和细致地舔舐啃咬,除了到p的焦渴就是暂且还不存在的技巧。
  景澄看到那光越来越刺目了,她嘴唇半张着,忍不住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眼神渐渐涣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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