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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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明霁垂着眼,研报上某项开支的数字并不合理,因而看起来碍眼之至。
  数字有解,他可以自如地处理,并不该让他困扰太多时间。
  贺明霁和梁屿、梁砚声都认识多年,对叔侄俩和禾珈的情感争端也早有耳闻。他想,果然咪咪是不能去到梁家的,孟母三迁实在苦心孤诣。
  这世界上的感情问题无外乎就是爱的诞生与消亡,所有的过程都指向唯一的解,只存在过程长短的问题。有的燃烧太快,有的却能细水长流许多年。
  发小梁屿蠢且自负,仗着进可攻退可守的竹马身份,和人玩什么两小无猜的兄妹游戏,最后恋人不是恋人,亲人不是亲人。
  贺明霁合上笔帽,嗓音平静地给梁屿下诊断书:“他要一直像说的那样只把禾珈当妹妹,什么事也不会有。”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立志行事总由得他。
  已经是临近下班的时间,玻璃幕墙外是瑰丽的落日。大片的云霞流淌而来,映照在了贺明霁清俊的脸上。
  他评判发小时微耷着眼睛,眉尾也稍稍向下,有半边脸还被鼻梁的阴影所模糊,和漫天的浓墨重彩比起来,他冷淡得像被漂过一遍色,然后贴在了油画般的图层。
  梁翊合想,梁屿会发疯,会破口大骂,会对小叔的生意和小叔的生命痛下黑手。贺明霁不同。他更像是一台语言模块比较冷幽默、从不行差踏错的机器。偏轨道概率不可能等于0,但那只是数字运算时偶然的失神。
  梁翊合数日的困扰得以提交修复,于是,他掰了半块冰淇淋月饼,欢乐地递给贺明霁,领会到洁癖哥拒绝的眼神,小梁同学呲着大牙更乐呵了。
  -
  贺明霁回家的时候,景澄正坐在院子里吃月饼。
  临近中秋,天心月明,兄妹俩对视一眼,平静地点头问好。
  “哥哥,装修今天上午弄完了。”景澄坐在花坛上,一双腿斜斜地擦过草叶。
  露珠滑过,她低头看了看,把腿放了下来。
  贺明霁坐到她旁边,问:“物业送过来的?”
  “嗯,流心奶黄和芝士。”景澄觉得味道还不错,她拿塑料叉戳了块,“要不要尝一口,哥哥。”
  她嘴角有一点儿细小的碎屑,并不像露水一样被她所察觉。
  景澄笑眯眯地把月饼塞进嘴巴里:“一块等于1.5碗米饭。”
  贺明霁的手撑在了陶土贴砖上,肩膀很小幅度地向前倾了倾。停顿。
  他姿态放松地道:“但接下来几天可没时间打球。”
  景澄侧过脸看他。
  “你又要出差吗?”
  “中秋了,妹妹。”她唇角的碎屑在刚刚被卷带走,贺明霁看得分明。
  他无奈地道:“全国都放假,你不想出去玩几天吗?还是说要当人工甲醛净化器。”
  景澄嘴角冒出梨涡,她笑盈盈道:“好啊。我这几天蹲家里都有些腻了。”
  “我就知道。”贺明霁微笑。
  “去看看你的书房?”他从景澄手里接过月饼盒,盖起来。
  八枚,她只吃完了刚刚那一个。
  “我来带路我来带路。”景澄三步并两地蹿到贺明霁身前,轻盈跳过石板。
  “不过哥哥,你想好去哪儿玩了吗?只有三天,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周边都挺挤。”
  “齐光68楼的空中花园?只需驾车半小时,临空雅座没有游客。”
  “那你应该邀请工作而非我。”景澄推开门,入目是柔和的木色,高大的散尾竹和龙血树倚在书柜旁。她跑到窗下,撑着桌板雀跃地小跳起来,贺明霁隐约能望见白花泡桐寂静的倒影。
  “去邻省的庾山怎么样?那里有个我投资的度假山庄,目前没有对外营业。庾山风景很好,九月时山花红叶都有,还有座天然温泉。我们可以住几天。”
  宜泽的秋天在酷热之中度过,在副热带高压的控制下,九月的气温也高过纽约和伊萨卡,连哥伦比亚的雨林都比这座城市气候宜人。
  景澄立马被勾起兴趣:“山上应该气温低不少吧。十几度?”
  贺明霁点头,景澄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大概是去挑选她配色多成彩虹的冲锋衣了。
  贺明霁检视着书房的装修。
  设计师满足了景澄的全部需求,物业推荐的装修公司也同样高效专业,所以妹妹很满意。
  他走到空荡的书柜下,植物是景澄今天自己买的,只随意放了几棵,整个房间立刻就生动起来。
  咪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房间,盘在书柜上睡得四仰八叉。
  “看来你也喜欢这儿。”贺明霁保持礼貌,没有摸它摊开的毛茸茸的原始袋。
  “哥哥,哥哥哥。”景澄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走廊的壁灯仍然低淡如月亮,又是夜晚,几乎相同的时间。贺明霁站定在景澄的门外。
  门是虚掩的,隔着缝隙,一窄窕窕的白紫色自她肩上流泻,花苞似的长裙勾勒出她的腰身。
  她常年锻炼,骨肉匀停,哪一寸都生得好,耸腰时,弧线优美的腿腹就会紧压着他的掌心,漂亮的人鱼线则颤动起伏——
  现在,她扶着门框,毫不设防地对上他的目光,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笑:“哥哥,拉链又卡住了,你能帮我一下吗?”
  贺明霁搭着眼睫。
  鲛人的歌声像海潮般涌来,将走道的月光吞没。
  第26章 不要再继续试了
  在贺明霁有动作前,景澄迅速把门拉开。
  发尾和裙摆都被气流带起,翻飞出柔软的涟漪,景澄微抬着脸,往贺明霁的面前迈了一步。
  她微微倾身,锁骨窝里的头发也随之晃了晃,清晰的阴影落在贺明霁眼中。
  “哥哥?”她催促,理直气壮地望着他。
  贺明霁的手指很轻地动了动。他道:“上一次不是穿得上吗。”这次甚至都没有头发被卡住。
  景澄眨了眨眼睛:“一个月了。体重有波动很正常。”
  “但根据你的运动量,不会存在这种情况。”
  他的眼神从容平静,人则倚在门框,抱着手臂。
  景澄笑:“哥哥,你怎么比我还清楚。”
  “因为……”
  贺明霁没了声音——景澄转了过去,背对他。
  “你看。”景澄奉上直白的目光。
  她偏过头,肩膀带起了蝴蝶骨的起伏,衤果着光洁修长的脊背。
  再曲起食指,按上腰后的拉链,果然卡住了。手臂的阴影覆盖住腰窝,腰臀之间的脊骨微动,宛如延生的花枝。
  景澄弯了弯眼睛,有点儿得意,就像好胜心得到满足。
  “真的拉不上去。我这次没有骗你。”
  贺明霁看不到的地方,景澄的另一只手无声揪住细腻的绸面,手背、腰下悄悄都爬起了战栗的小点。
  这颗妄为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的,但景澄还是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兄长。
  ——不想成为猎物也没关系,因为狩猎者会步步紧逼。羔羊并非生而注定被引诱、捕捉,是野心勃勃的猎人先盯上无辜的他,才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
  贺明霁一言不发,低头,突然攥紧景澄的手腕,力道大得近乎粗暴。
  “那就站好。”
  他的体温飘浮到景澄的肌肤上。
  贺明霁生了张不笑就冷淡的脸,但身上哪儿热气都很足。景澄心虚间晃神,开始毫无科学依据的揣测,她哥哥或许是被道德和理智不完全驯化的隐性s,现在被任性缺德的妹妹气得包不住,就露出少见的强势。
  他的指节若有似无地压在她的腰窝,勾起攀升的知觉。
  景澄无比好奇贺明霁现在的表情,但脸刚侧了侧,便被他不留情地掰了回去。
  “别动。”
  景澄一愣。
  他的声音沉得像呵斥。
  景澄抿了抿嘴角,拉链滑动,声音贴着她的骨骼传导,最后利落地落在蝴蝶骨上。
  -
  她的身体完全被自己的影子所覆盖。
  贺明霁得出显而易见的判断。
  他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地方被这个想法所击中了,一种危险的快意扎进心脏。
  他平静着声音,开口:“景澄,以山上的温度,你没有穿这条裙子的机会。”
  “酒店里可以,拍照时也可以。”景澄说,“就算爬的是玉龙雪山,我也要在西风里出片。”
  “真了不起。”贺明霁的声音依然平静。
  景澄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哥哥,你在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因为不想帮我呀?”她的梨涡又冒了出来,眼带狡黠,笑得有些顽劣,“还是我穿这条裙子不好看?”
  毫无因果关联的诽谤。
  贺明霁想,真是长大了,从前也牙尖嘴利张牙舞爪,但再作弄胡闹,怎么会和他说这些胡话。
  试探撩拨,非要碎开兄妹间的安全壳,好让他吐露出最真实的理由:景澄,你的哥哥对你有肮脏的占有欲,他听见你哭泣又欢愉的声音,然后便反复梦见你。他梦见如何吞咽你的泪水,如何把你的手腕折过头顶,如何贯穿你身体里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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