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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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江弦生无声地说。
  “阿弦。”舒明言握紧了江弦生的手,泪涌了出来,无法抑制。
  江弦生的呼吸愈发费劲。
  “小……语……”江弦生气若游丝,说话的声音都让人听不真切,钱语并未听见这微弱的话语,但蹲在她身旁的舒明言听清了。
  舒明言明白江弦生的意思。
  “小语”舒明言转头唤了一声钱语,钱语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对上舒明言的视线,很平静,却让她莫名有些心慌。
  “你为什么要帮助她呢?”舒明言的语气很淡,明明是询问,却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钱语心里一惊,连忙否认,“明姐,你在说什么?帮谁?”说出口的话,带着她自己都察觉到的惊慌。
  “小语,我们认识13年了。”舒明言说着叹了一口气,吐出失望。
  钱语语塞,想要为自己辩解,张了张口,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沉默。
  “我记得那年我22岁,你21岁,刚刚大学毕业,就担任了我的助理。”舒明言说着停顿下来,数秒后才接着说道:“我记得很清楚,面试时我在,因为你是杜氏集团资助的学子,资料也很漂亮,所以我选了你。”
  舒明言回忆起记忆中钱语的异常,明明没有要求她拍摄花絮,她却主动承担;明明给她放假休息,她却坚持陪同全程;明明以前说好了送到楼下就好,却偏偏要送到门口;在过往中有很多次,舒明言想要支开或者独行时,钱语都会以各种理由陪同。
  在他们查到的照片中,有很多照片明显不是跟踪者能够拍摄到的,只能是身边的人。
  还有就是那一世,第四十七次重生,江弦生因为爆炸死亡,钱语递给她的平板上所展示照片,太过详细,尸体碎块的照片不是一般人能拿到手,甚至连警方的证物照片都有,如果不是有人提前准备,钱语不可能收集得那么详细。
  即便以杜氏的能力也不一定能收集到那么高清的照片,更何况舒明言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并未告知父母此事。
  除非有人特意拍摄。
  那么,钱语是怎么拿到的呢?
  “所以,为什么?”
  钱语沉默许久,艰难张口,带着歉疚地哭泣。
  “对不起,明姐。”
  -------
  钱语出生在一个小山村,是家庭中第二个孩子,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小山村十分偏僻,远比江弦生所在的黔城要偏远得多,村里人多重男轻女,似乎只有男孩才是自己的孩子似的,受这样的环境影响,钱语家自然也不例外。虽然相较于其他家来说,钱家已是好了很多,但钱母还是接二连三地怀孕,这才生下一个儿子。
  姐姐比钱语大一岁半,弟弟比钱语小一岁半。
  钱家并不富裕,可以算得上是贫困,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对待孩子大抵算得上是平衡,吃穿用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因为钱家实在是太穷了,穷到没有余地去偏驳子女。
  姐姐用完妹妹用,妹妹穿完弟弟穿,钱语就这么长到了上学的年纪。
  钱家倒没有什么女子读书无用的想法,反正是义务教育,有政府资助帮衬,钱家父母也知读书有大用,所以三个孩子到了年纪全都送去读书。三姐弟十分用功,成绩竟都不错,所以学校迎来杜氏集团资助时,钱家三人都接受了资助,这也让钱语的家境情况稍好了一些。
  好在三姐弟读书是真的不错,在杜氏集团的资助下,三人顺利高考,大姐高分考入沪城大学,钱语考入京华大学,弟弟考入汉城大学。
  大姐与小弟都打算继续深造,大姐保送本校研究生,弟弟复习准备中。而21岁的钱语,在毕业后到处投简历时,被舒明言看中当了她的助理,这一当,就是十三年。
  当钱语知道舒明言就是杜氏集团掌门人的孩子,同时也是助学慈善基金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时,钱语心存感激,发誓要用一生偿还这份恩情。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钱语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如此地步。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呢?
  2035年9月,钱语在回家路上被人堵恶意在路边,是路过的盛越熙和马君浩救了她,钱语不知道是阴谋还是意外,但她欠下了一份恩情。一开始他们旁敲侧击要打探舒明言的行程时,钱语拒不提供,对方也很快意识到协恩图报不起作用,于是换了一个方法。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第二天,钱语就收到了装着家人近照的包裹。
  钱语彻夜未眠。
  最终,她同意了盛越熙的要求。
  恩情、自尊,都抵不过家人的安危。
  钱语唾弃自己,觉着自己卑鄙无耻,怀揣着愧疚,钱语在要挟中做了许多事情。
  舒明言是好人,江弦生也是好人,只有她自己被裹挟着成为恶人。
  钱语想过有一天被舒明言发现会如何,对方或许会惊讶,或许会不解,但没有想过,对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然后问她“为什么”。
  舒明言太平静了,仿佛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
  钱语只是道歉。
  “对不起。”
  除了道歉,钱语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第60章 你猜我的选择是什么?
  舒明言不止一次瞧见钱语在拍摄她,第一次瞧见时,钱语还略有慌张,问及,便说是想拍摄一些片场花絮以作备用。以前并非没有这样的安排,舒明言便也没放在心上,后来,钱语学会了隐蔽,偶有发现,便会坦然交出手机说是拍摄路透,这也算是正常工作,照片在微博营业时也被使用,舒明言便没再深究。
  许多时候,舒明言不会防备身边的人,更何况是她亲自挑选的人。
  因为,舒明言对自己选择的人会格外信任,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但显然,人心易变。
  舒明言并非不懂,只是太过自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钱语掩面而泣,一个劲地道歉,言语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
  舒明言瞧着,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没有再对钱语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转头看回江弦生。
  江弦生没再撑着桌子,反而是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来坐在地上,随着动作,腹部渗血更为严重。好在失了疼痛感,不会因此影响行动,但到底是失血过多,江弦生觉着有些眩晕感,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更何况……手上沾染的液体,让身体里的异样渴望剧增。
  渴求伴随着疼痛从心口蔓延。
  江弦生只觉着喉咙异常干涸,灼烧发紧,脸色愈发难看,五官也皱在一起,看着有些扭曲。
  舒明言跪坐在一旁,扶住江弦生。
  想要知晓的事情都已经知晓,这一世显然无法再继续,江弦生即便再不想重来,但她知道此时已无法破局。即使她感受不到疼痛,江弦生也能判断出自己的身体无法再坚持多久,能否坚持到等到救援,难说。
  况且……
  眼前浮现出亲手杀死舒明言的那一幕,细碎的疼痛也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江弦生分不清这疼痛是幻觉还是真实。
  【杀死我吧,阿弦。】
  “阿言,阿言,不……别再让我杀死你了,求你了……”
  江弦生抓着舒明言的手,不断小声乞求,舒明言的脸色霎时间白了,恍若晴天霹雳。
  【杀死我。】
  “你又想让我杀死你吗?!你怎么这么残忍,阿言!阿言!”
  压抑地哭泣,宛若罪人在祈求神明救赎。
  舒明言咬住下唇。
  即使早有预料,舒明言还是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那一世的自己是有多么狠心,才会做出让江弦生动手的选择来?
  舒明言突然很恨那一世的自己,也恨现在的自己,是她的无能才让爱人一次次崩溃,一次次游走在钢丝之上。
  是她的自大导致了一切,是她的盲目自信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是她,是她,是她!
  舒明言,你怎么这么无用!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泪珠大颗大颗的涌出,落在江弦生脸上,舒明言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温热,又微凉,江弦生忽地有了片刻清醒。
  “哈……阿言!别……哭!”
  江弦生抬起手,抚上舒明言的脸,轻柔地用拇指为她拭去泪水。
  “阿弦……”舒明言将手覆在江弦生的手上,哽咽着,“你……发病了吗?”
  顾及监控存在,舒明言用了发病的说法。
  “我……不确定”江弦生在疼痛中艰难开口,“昏迷前……马君……给我注射了……”毒品二字,江弦生说得困难无比。
  江弦生指的是在进仓库前,她曾醒来过一次,发现马君浩正在给她注射,然后疼痛于失血使她昏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感有所消减,毒品对江弦生的影响更接近于“发病”,幻视、幻听、幻痛,也或许是真的引发了那股疼痛,受到影响,江弦生并不能明确分清楚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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