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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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神情各异,简直像打翻了颜料一般五彩缤纷,其中以魏皇后为最。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耳中嗡鸣不止,一旁裴玄的冷笑和众人的窃窃私语她全都听不见了,只是看看自己的兄长,又看向潘灵儿。
  这个女人,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就在前几天,她还跟条可怜虫似的扒着自己乞求收留,又口口声声说什么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她富贵已极,还能有什么愿望呢?若说有,也只是盼着兄长肯见自己一面。
  当时潘灵儿立即便说:“此事好办!娘娘天生丽质,只消稍作打扮,定能吸引天下所有男子的注目!”
  “可是他……他同别人不一样……”
  潘灵儿假装不知道皇后口中的“他”是谁,肯定道:“再不一样,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美色的。”她又膝行至魏皇后脚边,攀上她的膝盖在她耳边低语:“妾有一秘药,可混入酒中,亦可用作香料,用以驯服男人,无往不利。”
  魏皇后尘封许久的心狠狠震颤了几下。
  她默认了潘灵儿给自己梳妆打扮,看着镜子里原本英气的女人渐渐变成另一副模样,又里外敷上香粉,真真是行路生香。
  而几度向兄长敬酒,他果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冷脸拒绝。
  按照计划的那样,她先让潘灵儿带着已然沉醉的兄长去偏殿,打算待料理了手头的事再去见他。可等她好不容易应付完场面上的事,那可恶的苏贵嫔却忽然出现了。
  “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呀?”苏蕴宜面上笑盈盈地挡在魏皇后的前路上,又故作惊讶地道:“咦,怎么不见魏太傅?”
  “兄长醉酒,本宫命人扶他下去歇息,我正要前去探看。”魏皇后冷冷道。
  她自觉已经把“厌烦”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可苏蕴宜仿佛瞎了一般,继续笑道:“原来如此,太傅是国之重臣,不如我叫上陛下,咱们一同前去探望吧。”
  魏皇后自然是要严词拒绝的,可话还没出口,就又听她说:“奇了怪了,魏太傅不在也就罢了,那侍酒宫婢怎的也跟着去了那么久?”
  苏蕴宜皱着眉,“偏殿自有服侍的宫人,她该回来侍酒才对,莫不是趁太傅酒醉,自个儿出去躲懒了吧?”她一边摇扇一边叹气,“真是不懂规矩,娘娘该狠狠责罚她一顿才是。”
  她状似说得无意,却叫魏皇后的心跟着猛跳了一跳。
  是啊,她原是命潘灵儿安顿好了兄长就即刻回来禀报的,怎的她倒一去不复返了?
  难言的惶恐涌来,魏皇后当下便挂了脸,也不顾苏蕴宜就在跟前,绕过她径直往偏殿走去。
  苏蕴宜连忙给裴玄使了个眼色,裴玄悠悠放下酒盏,对众大臣道太傅身子不适,请大家一同前去探看,众臣给裴玄面子,也是为了讨好魏桓,自然没有不从的。
  于是魏皇后原本设想的私下相聚,就变成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探病。
  但她此刻已然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只想知道潘灵儿究竟背着她在打什么算盘!
  随着殿门被打开,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
  “呀!太傅这也太荒唐了,宫宴之上,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呢?”终究还是早有预感的苏蕴宜最先回神,她一脸同情地看向面色铁青的魏皇后,“皇后,你看这事儿……”
  愤怒与嫉妒的火焰灼烧着魏皇后的理智,她猛冲上前,如同市井泼妇一般一把将潘灵儿从床榻上拽下,对着她的脸又抓又挠,“贱人!你竟敢背着我勾引我的兄长!枉费我好心收留你,没想到竟是放了头白眼狼在宫里!”
  潘灵儿不敢还手,只能尖叫闪躲着,将脸藏进身上披着的玄色大氅里。魏皇后一看她竟还敢穿着兄长的衣服,愈加怒不可遏,“你这不要脸的贱货!怎么还敢穿我兄长的衣服!给我脱下来,今日我非要你光着爬出建康宫不可……”
  眼看皇后跟疯了一样拉扯着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若这件遮羞衣真被她扯落,她也不必活了。潘灵儿暗自咬牙,悄悄蹬了下皇后的小腿,她本就情绪激动,这一下站立不稳,撞上了一旁的梳妆台,偌大的铜镜也“哐当”坠地。
  “啊”地惨叫一声,魏皇后整个人摔在铜镜上,昏黄的镜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浓妆艳抹却又狼狈不堪的模样,而她身后,则是无数双哂笑、嘲弄、幸灾乐祸的眼睛。
  艳丽的妆容、华贵的发饰,皆是由潘灵儿一手打造,今日自己和兄长所受的屈辱,也全都拜她所赐。
  胸腔起伏一下,自内发出嘲讽的冷笑。魏皇后越笑越大,随后毫不顾及体面,拔下了头上的金凤簪,满头青丝随之倾泻而下。
  “潘灵儿,我不管你为何行此下作之事,我只要你今日死在这里。”
  她手握金簪,步步朝潘灵儿逼近。
  皇后眼中的杀机森冷刺骨,逼得潘灵儿连连倒退,直到后背靠上床榻,再无路可逃,她惶然扭头向众人求救,“陛下!贵嫔!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吧!皇后她要杀我啊!”
  苏蕴宜正要上前,却被裴玄握住手腕,“皇后当众杀死大臣遗孀,这是重罪,只要她得手,我就能废了她。”
  第75章
  苏蕴宜犹豫了一下,就是她犹豫的这一瞬间,魏皇后手里的金簪已然刺出。
  不少胆小的宫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可预料之中的惨叫却并未响起——一只如铁钳一般的手从旁斜出,牢牢握住了魏皇后的手腕。
  金簪颤抖了两下,无奈坠地。
  “兄长……”魏皇后唇瓣哆嗦着,泪水从眼眶大滴大滴滚落。
  魏桓的漆黑的眸底似有暗芒闪烁,他撇过头不再看哭得伤心的妹妹,“娘娘,不要失了尊卑体统。”
  这一句话彻底抽干了魏皇后的力气,她趔趄着倒退几步,怔怔地看着魏桓,像是看着某个不认识的人。
  魏桓随意披了件衣裳遮挡半身,行至裴玄面前,两个男人彼此互不相让地对视,而这一次,终于是魏桓率先低下了头颅,“陛下,臣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裴玄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他的梦魇,自少时以来,便如同压城乌云般覆盖在他的头顶。直到如今,乌云悄然散去分毫,终于也有天光泄漏而下。
  “魏卿,”裴玄慢慢地开口,“今日不是朕愿不愿意恕罪的事,要看这位夫人,愿不愿意宽恕于你。”
  “夫人?”
  不止是魏桓,其余众臣也一齐朝潘灵儿看去。
  沉重的目光烫得潘灵儿面颊滚烫,可她心知成败在此一举,暗暗咬了咬牙,仰起脸来,哀哀道:“求陛下为妾做主!”
  方才匆匆一瞥,众人皆不过以为这又是哪个心机深沉的爬床宫婢罢了,如今潘灵儿抬起头,一张艳如
  桃李、媚若狐狸的脸顿时惊艳四座,建康高官中也有不少人曾是她入幕之宾的,顿时惊呼:“这不是潘夫人么?!”
  “她怎的在此处?还和魏太傅……”
  “潘夫人?”魏桓剑眉紧蹙,他从来忙于政务或是边关征战,不懂建康城中的风花雪月,自然也没见过潘灵儿。
  苏蕴宜好心提醒道:“魏太傅,这位是已故中书通侍舍人陈平的遗孀,潘夫人。”
  “陈平的女人?!”
  若是寻常宫婢,自然可以随意给几个钱打发了事,可官眷就大不相同了,尤其陈平还曾是魏氏属下,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了结,只怕都难逃底下人的非议。
  魏桓的脸色状似无有变化,一双深幽幽的目光,却如猛兽一般盯着她。潘灵儿对付男人颇有一套,当下莫名心慌难耐,抢在魏桓前头开口:“陛下!”
  “蒙皇后大恩,妾寡居之身,得以暂留宫中。今日妾随皇后赴宴,见太傅醉酒不适,为报皇后恩德,这才在侧侍奉太傅,没曾想……没曾想……”眼泪如断线珍珠般簌簌掉落,潘灵儿哭得梨花带雨,“此事说来亦有妾身莽撞之过,并非全然是太傅的错,便请陛下,宽宥太傅,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罢!”
  说罢,她深深伏倒在地,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后颈。
  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千般算计百般谋划说成了意外,美人娇弱无助的身影大恸人心,不少人交头接耳,“潘夫人当真无辜。”
  “魏太傅也是艳福不浅啊。”
  苏蕴宜见状,适时发声,“潘夫人当真深明大义,可若如此,你的清白名声又该怎么办呢?”
  潘灵儿直起身,苦笑了一下,“劳贵嫔挂念,妾身自有去处。”
  她如此说着,眼睛却转向一旁的柱子。
  苏蕴宜瞬间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偏还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直到潘灵儿果然一头向柱子撞去,才急声道:“拦住她!”
  潘灵儿自然也不是真心寻思,倚桐和莲华二人轻而易举就将她拽住,做戏做全套,她还哭着挣扎,“妾已无颜苟活于世,求陛下给妾一个了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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