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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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七郎声音低沉嘶哑,他的眼眸在微暗的车厢内闪烁,仿佛暗流涌动。连带掰着苏蕴宜肩膀的手也愈发用力,她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怔怔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能娶我?你族中亲长能同意吗?”
  “我族中已经没什么亲长了。”裴七郎叹了口气,将苏蕴宜拥进怀里,贴着她的耳畔低低说:“家族曾遭逢祸事,族人死伤殆尽,以至于大权旁落,如今竟为家仆所掌控。”
  苏蕴宜越听越糊涂,脑子里有如一团乱麻——什么家族家仆,河东裴氏那样的豪族,人才辈出,怎的在裴七郎口中却人丁凋零,还能被家仆踩在头顶上?
  她恼怒地瞪着他,“你是不是又骗我呢?”
  “没有骗你,都是真的。”裴七郎道:“我父亲曾试图铲除家仆,却反被家仆算计身死,诸多兄弟,也陆续夭折,只有我一个被断言活不久的药罐子,被推上家主之位,病怏怏地撑到了今日。”
  “说是家主,不过是家仆手中的傀儡。我自不甘心,经年来多番筹谋,也都是为了推翻那家仆,夺回权势。”见她听得发懵,裴七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等到来日铲除了家仆及其党羽,我便娶你为妻。”
  苏蕴宜皱着眉沉思了很久,忽然觉出一点不对劲来,“怎的你娶妻还需要经过那家仆的同意不成?”
  辎车车帘随风掀动,裴七郎的脸也跟着晦暗不明,他缓缓说:“因为我如今尚有正妻,便是那家仆之妹。”
  他说完,紧紧盯着苏蕴宜,生怕她要大哭或大闹。可苏蕴宜只是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若一早言明你有正妻,我根本就不会去招惹你。”
  裴七郎正欲解释,手背上蓦地剧痛,竟是苏蕴宜抓住他狠狠咬了下去。他先前气急之下用拳捶墙本就受了伤,此刻不由松了手,而下一瞬,就见苏蕴宜如飞鸟一般往车外扑去。
  车轮滚滚,若是就此掉下去,多半要受不轻的伤,若是再倒霉些,脑袋磕上路边的石头,生死都难预料。可苏蕴宜不管不顾,方才裴七郎说他已有正妻的那一瞬,她只觉心脏仿佛被撕裂一般,疼得她眼前一黑,脑子里空余一片白茫茫,只有一个念头在上下跳动——我要离开他!
  暗卫原在前头驾车,忽然身后“砰”的一声,竟是苏女郎扑了出来,幸而她双手被缚行动不便,很快又被郎君从后抱住,“宜儿你冷静点!听我说完!”
  而苏女郎就像疯了一样挣扎蹬腿,“你给我滚!姓裴的你这个混账!我不许你再碰我!”
  裴七郎脸上挨了好几下,勉强压制住苏蕴宜,仰头嘶声问:“怎么还没到地方?!”
  暗卫只好用力抽鞭子,“郎君暂且忍耐,就快到了!”
  没办法,裴七郎只好拖抱着苏蕴宜回去。苏蕴宜满脸涨红,气喘吁吁,一双冒着火星子的眼睛瞪着他,像只倔强的猞猁,若她是个有绒毛的,此刻后背上的毛一定高高炸起了。
  小心翼翼地伸手,裴七郎给她顺着毛,道:“你也太大胆了,就这么跳下去,万一受伤怎么办?”
  “便是死了,也与你无关。”苏蕴宜从喉咙深处挤出古怪的嘲笑,“你还有脸斥我见异思迁,我至少尚未婚配,不是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同你勾勾搭搭。”说完,她背过身去,眼泪悄然滑进散乱的乌发里。
  “同那人成婚,是我此生最为羞辱之事。”
  裴七郎的声音在背后低低响起,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字里行间都仿佛沁着血,“我根本不愿娶她,是她那兄长硬按着我同她礼成,那年我才十三岁。”
  被武将蒲扇大的巴掌压在肩头,膝盖颤抖许久,终是无奈跪地,几乎是被按着脑袋走完了整场婚礼。
  刻入骨髓的耻辱感,直到现在想起,裴七郎都忍不住恨得发抖。
  苏蕴宜的后背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她的房间我一步都没有进去过,更勿论近她的身。”敏锐地察觉到苏蕴宜的一丝动容,裴七郎乘胜追击,如往常一般将手搭上她的腰身,把人往自己怀中揽。
  “他家送来的其余姬妾,我也不曾看过一眼,只放在她那里当伺候她的侍婢……宜儿,从始至终,我就只有你一个而已。”裴七郎轻轻把人翻过来看着自己,“你随我去建康吧,早晚有一日我会废了她,立你……扶你为正。”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蕴宜的脸,期盼她能露出一丝脆弱与心软。
  可是苏蕴宜没有,她睁开眼,眼底清明一片。
  她看着神情紧张,甚至隐隐含着哀切与祈求的裴七郎,忽然感觉很疲倦,她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吧,你就当行行好,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第47章
  车轮犹自转动不休,车厢内却陷入死寂,连空气都一时凝滞。
  一声低笑响起,在此刻显得格外阴森冰冷。
  是裴七郎,他嘴角悬着一如往常的笑,眼中却仿佛淬出森冷寒意,“苏蕴宜,我都这么求你了。”
  “当年魏氏那贱妇在我饮食中下药,逼我求她解毒时,我都不曾吭过一声……如今低三下四地求你别走,你却连哄我一句都不肯。”
  苏蕴宜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她试图缓缓往后退,却被突兀钳制住自己下巴的手打断了动作。
  裴七郎两眼泛红,牢牢掐着苏蕴宜的下巴,“放过你?怎么放啊,宜儿,你教教我?”
  “我全身上下哪里是你没看过没碰过的?你玩我像玩狗一样,现在一脚把我踹开说——让我放了你?”
  “放手!放手!”苏蕴宜小声咳嗽起来,被捆成一团的两只手不住地撞着裴七郎的胳膊,却犹如蚍蜉撼树。
  裴七郎掐着她的脸按到自己身下,低头用力咬了下她柔软的嘴唇,喘息着含糊道:“在京口城我说的话你全都忘了?那我现在再说一遍——苏蕴宜,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唔……”炽热的躯体贴近,烫得苏蕴宜浑身一颤,她感觉到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苏蕴宜蹬动两下,那手却纹丝未动,反而隐隐有向上之势,惊慌之下,她不由失声哭喊:“不行!你放开我!”
  裴七郎置若罔闻,眼看他的手已拽住了她上襦的系带,马车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郎君,别苑到了。”
  暗卫的声音自外传来,苏蕴宜原本盼着迟点到、再迟点到,此刻却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听得她的泄气声,裴七郎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抗着苏蕴宜便跳下马车。别苑内其余亲卫见了两人纷纷脸红避让,裴七郎径直来到主屋,踹开门将苏蕴宜丢上软榻。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记着苏蕴宜不喜欢自己在这种时候穿着衣服的事儿,回过身关上门,胡乱扯开衣衫,正要欺身上榻,却见苏蕴宜翻过身来,从凌乱的长发间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她咬着下唇,一双盈盈泪眼怯怯地看着他。
  “七郎,你弄疼我了。”
  耳边莫名“嗡”的一声,几乎是霎时间,裴七郎想起自己和她曾在淮江王府的对话——“你怎么总是能这么轻易就把我哄好?”
  而苏蕴宜笑嘻嘻地说:“因为你真的很好哄啊。”
  裴七郎忽然感到十分无力,他从未有哪怕一刻如此时般感到无可奈何。而在他沉默时,苏蕴宜向他抬起被捆住的双手,嗔道:“还不快帮我松绑,我的手都快要断了!”
  麻绳被扯落,苏蕴宜转了转泛红的手腕,抬眼看着面沉如水的裴七郎,忽而嫣然一笑。在他讶异的目光中,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亲,“不继续么?”
  喉结上下滚动,裴七郎犹自狐疑,他紧盯着她,将自己先前受了
  伤的手凑到她殷红的唇边。
  这只手砸过墙,又被她咬了一口,破皮处渗出血丝,凝结在手背和手指上。
  苏蕴宜眼神闪了闪,温驯地伸出舌尖,缓缓舔舐着已经干涸的血液。
  她舔得很仔细,从指尖到指缝,裴七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很快染上了一层晶莹水光。可他尤嫌不足,伸出两根手指,探入她口中按压搅弄,苏蕴宜小声呜咽着,只在实在承受不住时,拿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裴七郎撤回手,拥着她,两人重重跌进柔软的床褥里,一时间纱幔飞扬。
  而纱幔内,身影交织缠绵,低吟被碾碎在唇齿间。
  紫檀木的床榻晃得厉害,裴七郎怒火未消,动作上也难免带上几分发泄的意味。苏蕴宜对他力气之大又有了新的体会,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遇上海啸的小舟,随巨浪而颠簸,原本勾在腰上的腿也被震下,只是不及落定,就又被抓住抵在肩头。
  眼中不由自主地滑落泪水,苏蕴宜抽泣着低叫出声:“七郎……难受……”
  话音未落,她只觉裴七郎忽然一顿,随即耳边传来一声惆怅而无奈的叹息。
  细密的亲吻如雨点般落在唇边颊上,她被紧紧拥抱着,像一片桃花落入春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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