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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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尽快地投入满月系统的开发。
  “软件还在测试阶段,收尾还需要一段时间。还有,”章洄微微皱眉,“我公司注册资金只有十万块,他们是大公司,我不具备投标的资格。”
  这公司他注册了好几年,那会儿大学生创业有补贴,就把公司开了,实际经营陷入了停滞中。
  “这事好办。”章启文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满面笑容地递给章洄,“你拿着这个钱去增资,其他还缺什么,抓紧弄一弄,他们更换供应商还有大半年,来得及。”
  章洄望着那张支票上的数字,顿时红了眼圈。
  从前为了母亲的医药费,他们到处借钱,章蔚筝养着他那些年也是捉襟见肘,他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整整八年也没攒够一百万,甚至前几天他姐还为了十万块煎熬苦闷。
  而章启文轻而易举地就能给他写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章洄无言以对,他想更加成熟地去处理人际关系,而不是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撒泼怒吼,可自尊心这种东西就像是卡进血肉里的刺,时间一久,和身体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剥离。
  “我不想靠林阿姨。”章洄撇开头,言简意赅地说。
  章启文脸上笑容凝滞,悬在空中的手徐徐收回,须臾,冷着脸说:“又不是叫你去串标,这是一个机会,你当是去碰碰运气,要是碰了壁,就当是人生难得的历练。”
  “呵......”章洄忍不住笑了,“爸你不会觉得,我的人生一帆风顺吧?”
  章启文没搭腔,嘴唇紧紧抿起,彰显着不悦。
  “我读书用的是奖学金,大一就开始打工,别人学计算机的不会修电脑,可是我会啊,我不光能修电脑,我还能修水电,做家教的时候没少给人打杂,卖软件的时候没少抽别人的二手烟。”章洄讥诮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最懂什么是碰壁,反倒是你,嫁给了林阿姨之后,狐假虎威,没怎么看过别人脸色了吧?”
  “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你爸!”章启文拍着大腿腾地站了起来,攥紧的拳头将支票捏成一团,苍老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醉酒后的脸越发显得猩红。
  “你是我爸怎么了!”章洄咆哮着立起身,“我他妈不欠你的,老子没用过你一分钱!”
  章启文倏而扬起手,朝着章洄脸颊狠狠扇下去。
  章洄抬手擒住了他的手腕,章启文到底年纪大了,不如章洄力气大,可奈何章洄还保留了几分理智,没敢太用力擒他。
  两人推搡间撞翻了茶几,章洄脚下趔趄,向后栽了一步,章启文趁势挣脱开来,再次抬手朝着他的脸狠扇。
  房门不知几时被推开,掌心落下时,人影闪过,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二人都愣住了。
  林濯月冲上前,挡在了章洄身前,章启文的巴掌落在他脸上,将他脑袋扇偏了过去。
  章启文愕然定住,半晌后无措道:“阿月、阿月,你没事吧?爸爸不是故意的,你原谅爸爸。”
  章洄条件反射般抱住林濯月,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怒火中烧道:“章启文!你他妈有病啊!”他目眦欲裂,双眸像染血般赤红。
  “哥,我没事。”林濯月仍偏着头,散落的碎发挡住了脸颊,“爸爸,你们别吵架了。”
  章启文连忙说:“不吵了不吵了,你让爸看看,脸上伤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他把手伸过来,想撩林濯月的头发。
  “你看个屁!”章洄单手罩着林濯月的脑袋,极其用力地拍开章启文的手。
  “爸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擦点药膏就好了,不疼。”林濯月安抚地揉了揉章洄的后背,“哥,我们上楼吧。”
  章洄冷冷地瞪了章启文一眼,搂着林濯月匆匆往外走。
  第10章 海盗船
  章洄捏着林濯月的下巴,仔细观察他被打红的脸颊,冰敷过之后没有肿起,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印,涂了薄薄一层药膏。
  林濯月微阖着眼任他摆布,嘴唇嗫嚅道:“不、不疼了。”
  章洄见他可怜兮兮,松开他的下巴,好笑道:“怕疼还冲上来。”
  “我不想你们打架嘛。”
  “就你最乖。”章洄把药膏盖子拧上,棉签扔进垃圾桶。
  两人坐在沙发上,林濯月从身后圈住他的肩膀,额头轻轻靠在他肩头。
  章洄肩膀没动,偏头看过去,叮嘱道:“小心脸上的药膏。”
  两人安静坐了一会儿,林濯月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吃日料?”
  “刚吃过饭就肚子饿了?”章洄笑着打趣。
  林濯月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初六吧。”章洄把手伸过去,撩了一下他的头发,问道,“你要靠到什么时候?我肩膀都麻了。”
  林濯月直起腰,走出窗前倒了杯水,郊外的夜群星璀璨,玻璃窗里映出他喝水的身影,在身后不远处,章洄屈腰坐在沙发里,情绪低沉而萧索,与窗外赫然升空的绚烂烟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濯月咽下那口水,另外倒了一杯,走去递给章洄,“哥,时间不早了,你今晚住下吧。”
  “不住了,没带睡衣。”章洄接过玻璃杯,同时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林濯月惊喜地说:“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睡衣买大了,正好有一套新的。”
  他转身往衣帽间走,章洄举步跟了上去,还待说什么,却听林濯月说:“你刚才喝了酒,今天除夕夜,代驾不容易找,家里的司机也都有安排了。”
  林濯月停下脚步,笑说:“或者让我送你回家,我刚才没喝酒。”
  “那怎么行?已经这么晚了。”章洄皱了皱眉毛,无奈道,“不是说找睡衣吗?”
  林濯月露出深深的笑容,走去翻抽屉。
  衣帽间里有一张圆形藤椅,章洄岔开腿坐下,背倚着身后的柜子,眼前是联排玻璃门,西装衬衫一字排开,特制的木架上挂着成串的领带,抽屉开合之间,成盒的名贵手表与钻石袖扣一闪而过。
  衣帽间比章洄的卧室大了两倍有余,东西繁多到林濯月根本不知睡衣放在哪里。
  他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章洄难得见到他如此欢愉的模样,可转瞬又忧愁起来,因为找不到睡衣放在哪里,肉眼可见地焦急。
  章洄佯装不知,抱着手臂闭眸,留给他充裕的时间。
  几分钟后,林濯月惊呼:“我找到了!”
  章洄懒洋洋撩开眼皮,第一眼却瞥见了斜前方的玻璃柜,他进门时不曾留意,那里摆放着一只纯手工制作的海盗船。
  船身用削薄的榉木拼接,鱼线织成网,用泡沫板和硬板纸制作沙滩和椰树,完成后上漆做旧,一比一还原了中世纪的海盗船。
  章洄不知不觉走了过去,隔着一尘不染的玻璃,望向记忆里的那艘船。
  林濯月脸上笑容转瞬即逝,他默默走了过去,停步在章洄身旁。
  时隔多年,章洄再见到那艘海盗船,心情却从愤怒与伤心中脱解,他不知自己在怨恨什么,成年之后,他逐渐明白,爱从来不是道理,是情不自禁的表现。
  他尚不能理解,身体里那股躁动从何而来。
  章洄依旧抱着胸,侧首望向林濯月低垂的眼帘,戏谑道:“为什么想要海盗船?你是学人精吗?”
  林濯月抬起湿润的眼,展示柜里的灯映在他脸上,将他狭长的眼眸映得泛红,连带眼梢都染上绯色。
  “你喜欢海盗船。”林濯月声音低而沉闷,酝着一缕不明显的委屈。
  多年后的今天,章洄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林濯月以为他想要海盗船,所以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替他索取。
  而章洄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艘船,他想要的是父亲为他打造的那艘船。
  异常闷堵的情愫敲打着章洄的胸膛,他透不过气,亟需寻找宣泄的出口,他像是被束缚在蚕蛹里的幼虫,找不到破茧的方法。
  章洄望着林濯月脸上的红手印,压抑的痛苦到达了巅峰,衣帽间里闪亮的光线刺得章洄眼眶湿润,他频繁地眨眼,试图忍耐住生理性的泪水,蒙眬的眼眸像被覆上了一层雾,他望不清林濯月的脸,纵然明月清朗,也会被他这片乌云遮盖。
  章洄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去了。
  *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凌晨,章洄打开灯,屋子里凉飕飕的,他没有开暖气,从沙发上抓起熊宝宝,直接进了书房,坐在那张冰凉的塑料椅子上,拉开抽屉,拿出那只浮雕铁盒。
  他打开盒子,把证件放到一边,将压在底下的合同和欠条翻出来。
  屋子里光线昏暗,他将台灯打开,逐一翻看这些合同,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醉醺醺的嗓音随之响起,背景里声音嘈杂喧哗。
  柯凡盛:“喂,章洄,新年快乐啊!”
  章洄牟足了劲,怒道:“还钱!”
  对面愣了几秒,哈哈大笑,骂了句神经病,然后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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