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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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为诚意?
  话音刚落,她便忽然一撩衣摆,在王神爱的面前屈膝跪倒了下来。
  王神爱伸手去扶,却被一只抬起的手拦住了她的举动,以让自己继续完成这郑重的俯首叩拜,绝不让其中有半分的敷衍。
  那显然不是先帝妃嫔对新任皇后的礼节,以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她也根本不必有此大礼。
  那更像是,一个臣子对君主的礼仪。
  张定姜紧随其后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不是来提前拜见皇后的,我是来……”
  她旋即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那张脸,“我是来拜见明君的。”
  不需要多说她到底是如何确定王神爱的身份,就像王神爱也可以笃定,军师“姜定”究竟是谁。
  司马曜死去的那夜,隔着火光与夜色,王神爱与张定姜有了第一次的对视,但远没有此刻,将彼此看得清楚。
  那是一种近乎宿命的对视,因此地并无旁人而更显诚挚。
  直到王神爱握紧了她的手,缓缓发问:“为何?”
  ——为何在这等紧要关头,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敢做出这样的抉择。
  跪着的那个还未起身,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眼前的君主,又抛出了一句话:“除了您,还有谁会用我这样的人?”
  第19章 皇帝登基,皇后临朝
  张定姜知道这个答案:没有了。
  不可能会有的!
  甚至在天幕出现之前,张定姜这个名字,也早已被掩盖在了“张贵人”这个封号之下,几乎不曾被人所提及。更何况,是以“姜定”这个新的名字,活跃在一个本不该有她参与的政治舞台上!
  一个宫中妃嫔,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皇帝死后,在清冷孤僻的院落里了却残生。而不是还能另外开启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
  可她……她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女人啊。
  既入宫中,她就要永不消退的盛宠。既有另一条路,她也想走得轰轰烈烈一些!
  “起来说话。”
  “不,先让我说完。”张定姜的手指颤抖了一瞬,又重新握紧了王神爱的手。
  “若是天幕没有告诉我,我还有机会走上这样一条精彩绝伦的路,我可能已经知足了。皇帝都死在我手里,还有什么更辉煌的时刻呢?但是那个声音告诉我,不是的!”
  还有人会将她领到另一条更为特别的路上,作为她的指引者与明君。
  又怎能不让她在思绪翻腾间,将杀死司马曜,从先前的“人生结局”,变成一座可以翻越过去的分水岭。
  “我当然可以像有些人一样,不将天幕说的东西当真,逃避开了杀死皇帝的罪责后,自此隐匿于世。但有人说,我能站到那样一个位置上,掀开这一线天光——”
  “我怎麽都想试一试!”
  她也格外庆幸地看到,一个能在天幕的讲述里变成乱世明君的人,不会因为眼前的千难万险就逃避。
  从王神爱的眼神里,她就没有看到任何一点后退的意思。
  在这对视中,她孤注一掷找上门来的身影,就倒映在那双眼睛里,像是除了语言,还有另一种方式在剖白此刻的心迹。
  她的君主啊,其实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
  一个足够明确的答案!
  王神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就算,这条路会比天幕上说的,还要更加难走?”
  张定姜回答得不带一点犹豫:“我若是瞻前顾后,怕死贪生,就不会来找你了。非要说的话,我也只有一个问题了。”
  她终于顺着那双手的牵拉力量站了起来,用颇为“无助”的语气说道:“我没给反贼当过军师,也不知道什么叫革命军。而且,我看天幕说的军师,恐怕更像联系人,或者说是永安陛下的使者。您一定得教我!”
  一个年约三十的长辈,对着一个才只有十三岁的晚辈,发出这等“菜菜,捞捞”的求救,确实挺不对劲的。
  但她面前的,是天幕钦定的帝王,就算是生而知之、有圣人之风也不奇怪,那她这个请教——
  就只是识时务而已!
  她有什么必要为此而不好意思呢?该说就得说。
  王神爱无奈一笑,总觉得她接下来的生活,会比想象中还要精彩得多。
  对第一个真正投效于她的人,她也该当多一点耐心。
  “我会掩饰你在宫中的行迹,先替我办两件事吧。”
  “一件事在宫内就能解决,另一件事,得出宫去办。”
  ……
  天幕时隔多日亮起来,丢下了那样多的大消息又再一次沉寂了下去,对于建康城的百姓来说,却很难有什么大反应。
  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余粮还是只够打半碗麦饭。
  搬迁也是不可能搬迁的。
  永嘉之乱的例子在前,让人不必怀疑一个事实。跟着皇室跑的人,总比后面才往南来的人更能保命。
  住在建康内外的人,也比住在流寓郡县(侨置郡县)的,过得像个正常人。
  天幕提到的永安大帝,还有此刻的局势,确实是给生活在混沌之中的人揭开了一层纱幔,让他们看到,那些“风流洒脱”的士人背后其实也满是滑稽,也让他们看到,晋朝政权也已处在摇摇欲坠之中。
  但当朝廷对外昭告,太子司马德宗将要继承皇位的时候,他们也最多就是发出一声“哦”的回应,表示自己听到了这个“大消息”。
  然后在关上门来闲谈的时候多说一句:“真是天幕里提到的那个傻子皇帝登基吗?”
  哇,居然真的让傻子当皇帝!
  皇室果然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不一样,一点也不担心傻子会守不住家业。
  仅此而已。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两条消息,却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出现在了这些闭上门来的交谈中。
  一条是说,天幕骂了司马氏的皇帝混账,又没说到皇后身上。太子司马德宗确实没有理政的能力,但并不代表皇后不行。
  就像百姓家中,男主人当不起这个家,女主人也照样可以支撑门户。
  若是只因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就否定了皇权的统治,放任各方野心之辈前来谋权篡位,反倒是令天下大乱,也要让百姓面临颠沛流离之苦。
  要是皇后能当大任,主持政务,直到将皇权顺利地交接到下一位皇帝的手中,也未必就会出现天幕上所说的大祸。
  看看吧,颠倒朝纲、肆意妄为的司马道子也早已被问罪伏诛了。
  为何不能仅是以天幕所说为诫,重新开辟一片格局呢?
  ——这些消息,当然是由王珣等人放出来的,为的正是给皇后摄政一事造势。
  “那永安大帝呢?”腰裹兽皮的褐衣少年发问。
  与他同行进京的老者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可不敢提这些!你没听他们说吗?褚家就是因为疑似与那位有关,在天幕消失的当夜就遭到了灭口,若非皇后赶到及时,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听说……褚家的三姑娘被皇后接入了宫中教养,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倒是那褚府门前有烧纸祭灵的痕迹,说不准是那位的手笔。也不知道,唉……不知道他现在藏起来是福是祸。”
  少年不屑地笑道:“是福是祸我不知道,有些人未战先怯,我却是看出来了。”
  眼见那老翁又想让他闭嘴,刘勃勃总算止住了话茬。
  他半靠着柴车,口中喃喃,仍觉自己有两个问题没有想通。
  按说褚家的事情,正如他先前说的那样,是将有些人未战先怯的丑恶嘴脸暴露在了人前。
  对于读书不多的百姓来说,或许不会介意那麽多,对于他这等聪明人来说,却着实是在自曝其短,让人好生鄙夷。
  那也该当将此事藏好了,而不是任由一些传言没被捂住,自此发散了开来。
  除非,有人在小心地渗透传播这个消息,以便让世家的根基愈发动摇。
  还有一个问题,怎麽哪里都有这个皇后的事情啊……
  但听天幕之中所说,她又好像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受害者。
  刘勃勃朝着远处的宫城看去,正见一片灿金带红的朝霞铺了半边天空,仿佛半张振开的火凤羽翼,贴缀在飞檐之上。
  丝丝缕缕的金晖就从那霞光中穿出,下映满城秋色,竟恍然觉得其中有一派朝气蓬勃,不似天幕所说的乌烟瘴气。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与北国截然不同的风光,也因即将到来的皇帝登基,乃是这南方风云聚散的中心。
  他先一步来到了这里,却好像不知道该当从何处下手,只能下意识地看向了权力的中心。
  因为帝位的变更,因为天幕的消息,很快也会有更多的人朝着这边而来。在找到那位永安大帝之前,他得先为自己找到一个立身之所。
  而不是在这里卖柴!
  “哎,下来下来。”老翁一把打醒了他逸散的神思,“下来跑两步,别光让我这个老头子推车。快要起风了,柴火不愁卖,但咱们的动作可得快一点……”
  刘勃勃轻啧了一声,扫去了面上的疑虑:“是啊,要起风了。”
  ……
  西北的风吹向建康。
  风中传来了征伐的号角。
  早在拓跋圭攻下平城之时,他便已令手下的两名将领秘密重新开凿井陉要径,以便率领大军避开慕容氏的耳目,出其不意地进攻中山。
  如今道路并未彻底打通,但也所差不多。
  魏王亲征的指令下达的同时,他手下的大将于栗磾已率先一步出兵,去破开最后的关隘,昭告着这场发起仓促的战争寄予着多大的希望,也绝不容有失。
  看看他们的对手好了。
  慕容氏失去了慕容垂这位老将,余下的人里虽也有将领之才,但在迅速崛起的北魏铁骑面前,依然难以接续往日荣光。
  拓跋圭也早不是那个还需要依靠母族提携,依靠慕容氏撑腰的年轻人,果断朝着他一统北方的霸业又迈出了一步!
  但也就是在拓跋圭带兵亲征的次日,那本该平静的平城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里出现了一起趁势而起的动乱,疑似是贺兰部落的人所为。
  但动手的,并不是拓跋圭早已赋闲在家的舅舅贺讷,而是那位已经投靠慕容氏的舅舅贺染干。更准确的说,是他留在平城的内应。
  因扑灭及时,这场动乱并未造成多少死伤,却将两个人从“囹圄”之中解救了出来。
  正是贺夫人与她年幼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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