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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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鹤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在塞赫梅特视角,骨衔青犹如一个拥有毁世能力的魔鬼,阴云一样笼罩在众人头顶。当安鹤真的听进去圣君的言论站在这个视角时,她才切身体会到骨衔青带来的恐惧。
  “这就是问题所在。”塞赫梅特将文件夹甩在桌子上,“借走我的军队,破坏壳膜,引来骨蚀者,盗取舱茧——像你这样的舱茧,在未来是我们生存下去的保证。骨衔青却像是不希望这个计划成功,她的所作所为对我造成了威胁。”
  塞赫梅特气质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双威严的眼眸里蕴含了缕缕杀意:“如果,她是神明的使徒,那我基本可以确认,神明,并非为人类着想的神明。”
  安鹤打了个寒颤。
  阴差阳错,塞赫梅特的推论结果和她得出的一样——神明并非什么好东西。
  但是,圣君的推导不是亲眼所见,而是来自于骨衔青。
  “骨衔青……”安鹤不自觉呢喃着这个名字。
  “在你到来之前,我一直在想,骨衔青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黑雾注定会吞噬这座城市,那骨衔青的所作所为,无疑加剧了这个过程。剥夺我们的武器,摧毁我们的战士,人类文明倾覆。”塞赫梅特抬起眼眸,问安鹤:“她曾经带走了你,你知道她的目的吗?”
  安鹤第三次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骨衔青从未明确表露过自己的目的。除了毁掉精神装置,锁定闻野忘外,骨衔青接近她、利用她的每一步,都只是藏在幕后的辅助。甚至,还给了安鹤足够的空间自我抉择。
  可当安鹤抽离掉自己的行为来看,骨衔青推动两个要塞的战争,毁掉第一要塞壳膜的行为,确实,对人类没有丝毫怜悯。
  她再一次想起和骨衔青的浴室谈话,是了,骨衔青早就说过,人类急于发展毫无意义,这人早就知晓了黑雾会到来。
  果然,骨衔青跟神明联系匪浅。她们是一伙的吗?将来会毁灭这片土地,引导自己走向神明的怀抱吗?那又何必假惺惺劝她不要阅读古神新经。
  还是说,骨衔青刻意提醒,是拿捏住了她越不让接触的越会接触的脾性吗?
  诚然,安鹤并不相信塞赫梅特对骨衔青的指控。但圣君的话,无意间给安鹤提了个醒——一个人对你隐瞒目的,要么打算伤害你的利益,要么是善意的谎言。安鹤不觉得骨衔青会说什么善意谎言。一股复杂的心绪在胸口翻涌,好不容易对骨衔青生出的好感都化成了疑心。一旦生疑,就控制不住思考是否所有话都有所保留。
  安鹤心尖鼓胀发酸,她开始在脑海里疯狂翻找佐证。
  在无数“温存”与“对抗”的记忆裂缝之间,安鹤忽然想起她们赌吻的那一晚,骨衔青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在帮你呢?难道就没想过,我在误导你、诱惑你、推着你走向无法回头的深渊……也说不定呢。”
  安鹤惊醒过来。
  是了,她当时的直觉预警不是没有道理的。好险,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着了骨衔青的道。安鹤抬起手,用衣袖狠狠地抹了抹唇。
  那骨衔青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会告诉她吗?还是要一直瞒到她死?
  塞赫梅特侧过头,便看到了安鹤极为恼怒的眸子,那双眼睛里的嫌恶满溢,杀气腾腾,急迫如待发的长弓。
  “你也觉得她可疑?”塞赫梅特说。
  安鹤终于有机会点头。
  塞赫梅特声音低沉,“薇薇安,我今晚叫你来,是有任务给你。”
  “我需要怎么做?”安鹤主动发问。
  “你们打斗时,骨衔青说今晚梦境要来找你麻烦。”
  ——已经找过了。
  安鹤不动声色,继续听令。
  “从现在起到明天清晨,你在这里休息,如果闵禾抓不住她,你帮我给她带句话。”
  “什么?”这个要求倒是奇怪,安鹤有所掩饰,“她,会和我说话吗?”
  “梦境侵蚀的操控者,会一直在场。”塞赫梅特侧着身,“她不和你交流不要紧,你只需要记住这句话,她可以捕捉到你的潜意识。”
  看来闻野忘把骨衔青的天赋研究透了。
  “什么话?”
  安鹤往前倾着身体,等待塞赫梅特的吩咐。
  “五年前我拒绝了她的交易。”塞赫梅特目光微垂,意有所指,“但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你让她到这间房里来,我们面对面,可以再谈一次。她这么神出鬼没,有办法赴约的。”
  安鹤很快察觉,这是一封战书,将由她来递出去引骨衔青主动现身。战书已经递到了邮差手上,骨衔青只要翻阅过她的记忆,就能察觉到。
  那骨衔青会来吗?
  如果来,不算上缇娜,安鹤和圣君联手,对骨衔青来说是二打一。
  可能不止,说不好,圣君特意要她来的这间房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安鹤突然如坐针毡,这偌大的房间顿时变得危险重重,说不好连屁股下的沙发,都埋藏着致命的炸药。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陷阱。
  骨衔青和塞赫梅特五年前都谈过什么?那个女人会因为这个提议而赴险吗?
  安鹤对骨衔青的欺瞒已经抱有疑心。到时候,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如何面对骨衔青?
  安鹤权衡几番,决定听命行事,最好把塞赫梅特和骨衔青的目的都逼出来。不过,在骨衔青来到这里之前,她会抓住骨衔青问个清楚,再决定,这个“二打一”的“二”,是哪一方。
  “听明白任务了吗?答复呢?”塞赫梅特追问。
  “是。”安鹤沉声回应,铿锵有力。
  第73章 “生气吗?完全没有。”
  ——午夜,骨衔青捕捉到了安鹤的梦境。
  还未有所反应时唇边已经绽开了笑容,她的小羊羔真有本事,从污染的梦境里活着回来了。
  ——可当骨衔青接入梦境,获取场景时,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呵,看来,安鹤入梦前,受到过不小的冲击啊。
  骨衔青回头看了看周围的模样,停住脚步不再往前。
  软皮沙发上那个人,双手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正沉默地看着她。陌生的衣服,陌生的神态,眼神也无比陌生。
  迷恋和依赖褪去,连一较高下的斗志也褪去,只剩下防备,怀疑,以及毫不遮掩的不信任。
  说来也怪,骨衔青应该很熟悉安鹤这样的目光才对,她们当初相熟时,安鹤便时常用这样拒之千里的眼神看她。可现在,骨衔青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心口一些陌生的酸涩像海浪,随着呼吸出现,又随着呼吸消失。
  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说出的话还是冷了几度:“你现在,还真是不一样了。”
  “指什么?”安鹤生硬地接话。
  “衣服。”骨衔青说,“人模狗样。”
  骨衔青抱着双臂毫不客气地讥讽,等来的不是安鹤像往常一样的龇牙示威,而是一个情绪复杂的眼神。
  安鹤沉默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她眸子里,看出些什么答案。
  没有答案。
  骨衔青垂下眼,再抬起眼眸时已经像往常一样笑了起来,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笑容之下,而深如湖水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热切。
  她再次迈开步子,悠然走向安鹤,换了种熟悉的调侃语气:“有的人,在别人的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就变心了。白眼狼。”
  “变心?我们有交心过吗?”安鹤意有所指,话音落下后,嘴角细微地往下降了一个弧度。
  “没有吗?”骨衔青在沙发上坐下,梦境里,除了她和安鹤,再没有其她人。骨衔青不喜欢有其她人。
  她伸出手,绕过安鹤的脖子,将安鹤拉向自己,语气轻飘飘的像个玩笑:“在你一无所知时依赖我。接吻之后,倒开始怀疑起我了?”
  “那个吻不算什么。”安鹤声音有些低哑,“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个赌注。”
  “好吧,确实是赌注。”骨衔青耸了耸肩。
  因为这句对话,气氛微妙地沉默了几秒。
  安鹤收*紧了能动的手臂,其实没有太大的动作,但裤子上还是多了几道深折痕。
  她用吞咽压下喉咙发紧的不适感,单刀直入:“塞赫梅特说的话,是真的吗?”
  “你那么有主见,自己判断,何必问我。”骨衔青不在意地抛出一句。
  “避而不谈,那就是真的。”安鹤淡淡地讽刺,“对吗?”
  “随你怎么想吧,我不在乎。”
  搭在安鹤肩头上的手,从放松变成了用力,压得安鹤的后颈有些疼痛。
  初始还能忍受,但十秒后,安鹤觉得骨衔青简直像要绞断她的脖子,肩膀上不可忽视的拉力让后颈的皮肤迅速变红,安鹤咬咬牙:“骨衔青,放开。”
  骨衔青笑了笑没说话。
  “你这个怪物。”无法避开的疼痛带来恐惧,安鹤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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