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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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李珍如此痛苦,趁李珍出去更衣时,聂隐还跟谢修竹吵过几次。
  “公主金尊玉贵,谢大人也得有个限度,怎可如此逼迫公主?”
  大概是上次聂隐帮李珍作弊,谢修竹看他也有点不爽,回话时语气硬邦邦的:“公主乃是我的学生,夫子如何教导公主无需聂禁卫置喙。”
  “你——”
  本朝讲究一个尊师重道,连皇帝都得对老师恭恭敬敬,谢修竹一句“夫子学生”就足以堵住聂隐的嘴。
  聂隐无法,只得从另一个方面来突破:“公主到底还是未嫁之身,谢大人长时间留在蓬莱宫也于理不合。”
  听了这话,谢修竹忽抬起眼眸看他一眼,眼中好似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但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
  捕捉到那笑意的一瞬间,聂隐就将指尖按在剑柄上,一直按到毫无血色。
  他懂谢修竹是什么意思,公主今年就要及笄,及笄完就要准备商议婚事,这间书房里最不该出现的人其实是他。
  身体突然涌上深深的挫败感。
  他可以把阿史那光明正大地赶走,却不能以同样的方式赶走谢修竹。
  眼神变得愈发沉郁,李珍更衣回来后还有些疑惑地看他。
  “聂隐,你脸色怎么怪怪的?”
  聂隐努力将声音放得平稳些:“臣无事。”
  李珍注视了他一会,但终究没说什么,她的“难关”还没过去呢。
  谢修竹见她坐下,又开始照着书本上的句子念给李珍听,努力让李珍把它们全都记下来。
  聂隐到底没走,他跪坐在李珍身后听着谢修竹读书,听着李珍抱怨,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比之前热切许多,他插不进去话,就像一道空气一样被晾在这里。
  春日很快过去,夏日原本漫长的给人感觉看不到尽头,聂隐却觉得永平十五年的夏天过得太快太快,七夕才刚一过完,大雍皇宫就迎来了秋日。
  李珍的生日就在秋天,这一年她总算要行笄礼,聂隐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心境如天气一般日渐一日凉下去。
  这是永平朝迎来的第一个公主的笄礼,皇帝很重视,今年连秋狝都取消了,中秋一过,尚宫局就连轴转起来,给李珍筹备笄礼。
  大雍皇宫里现在最闲的人大概就是李珍。因是她的生辰,谢皇后也不要她参谋,这几天李珍除了去上书房就是在蓬莱宫里瘫着。
  好在生辰前一天还有固定的流程要走,李珍坐着轿辇来到了仙鹤观天梯底下。
  无论爬多少次,她还是适应不了这九十九节台阶,李珍咬牙想着等自己以后登基了,一定要把这破楼梯砍了,在大雍打响反对迷信的第一枪!
  鹤安应是料到她要来,仙鹤观的大门微微敞开着,李珍推门进入其中,看到一身白衣的鹤安正在喂他的两只仙鹤。
  他侧对着李珍,一只掌心向上摊开,上面放着几块饲料,仙鹤围在他的身前埋头吃得正香。鹤安没戴上黑色丝绸,李珍能看他垂下雪色的睫毛,一双粉色瞳孔正注视着两只仙鹤。
  一阵秋风向他吹拂而来,他的发丝和衣襟随风而动,好像画里乘风归去的神明。
  他就是那样随意地站着,眼里也没流露出过多情绪,李珍却从他身上嗅到了悲天悯人的神性。
  “公主还不进来吗?”李珍在门口站了许久,听见鹤安轻轻出声,“公主别怕,鹤儿们不会伤害公主的。”
  李珍刻意咳了一下,她这哪里是怕仙鹤?但她也不会承认自己盯鹤安盯得入神了。
  为了掩饰自己,她走到鹤安身前,装模作样地想去摸摸那些正在吃饭的仙鹤们的脑袋。
  她的手还没碰到它们,两只仙鹤便迅速跳开,扑棱着大白翅膀飞得远远的。
  顺便沾了她满身的毛。
  李珍:“……”
  不识抬举的东西。
  见仙鹤们飞走了,鹤安也没什么反应,将手中残余的饲料随手抛在地上。
  “公主请随我来吧。”
  他径直朝主殿中走去。
  李珍收回尴尴尬尬的手,跟在鹤安后头进了神殿。
  仍是跪着对三尊神像拜了几下,再点燃三支清香将它们插进香炉里。
  青烟盘旋而上,缭绕在神像身前,鹤安盯着那烟雾道:“是个吉兆,看来神明已听见公主的心愿了,公主必定心想事成。”
  李珍不信这烟雾真的代表什么,干干笑一声:“借你吉言。”
  茶室那边已布置好了,将李珍请入席位后,鹤安照常给她倒了一杯茶。
  将茶盏推到李珍面前,他也照常问李珍:“不知公主今年向神明求了些什么?”
  李珍端起茶壶喝茶,头也不抬地说:“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她这话明显是在敷衍鹤安,鹤安也不在意:“我还以为公主会期盼与谢长公子婚姻顺遂,早生贵子呢。”
  李珍喝进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她赶紧放下茶盏,鹤安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拿起白色丝绢擦了擦桌上的水渍。
  李珍突然就很不爽,她接触了那么多男子,没有一个是鹤安这样的。
  他总是寥寥几语就挑动她的情绪,跟他耍嘴皮子,李珍竟还常常落于下风。
  李珍决心扳回一城,看着他道:“怎么,鹤安道长很在意我的婚事?”
  “自然在意,”鹤安道,“公主是天之骄女,大雍子民无人不在意公主。”
  李珍轻笑一声:“道长真是这样想的吗?我怎么觉得道长在意我的婚事……像是在爱慕我呢?”
  李珍知道,鹤安对她的好感度已有20。
  她说完后就毫不退缩地逼视着他的瞳孔,试图从里面找到他的慌乱。
  鹤安的粉色眼眸确实动了一下,他抬起自己的眼睛与李珍对视。
  “当然。”
  “……”
  这番回答超出李珍的预想。
  李珍呼吸一窒,心脏“咚”地跳动一下,这剧烈的情绪变化不受她控制,那是一种被异性表达爱意后的自然反应。
  更别说,她眼前这个异性雪发雪肌,气质脱俗得不似凡人。
  面上的温度自然而然地上升,耳垂好像在发着滚烫。
  李珍愣在当场,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害羞。
  对面的鹤安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如何惊人的话,盯着李珍的眼眸始终纹丝不动,像是一汪平静的粉色湖面。
  湖面静静流淌,过了不知多久,李珍终于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涟漪。
  不是羞赧,不是慌张,而是一丝极为清淡的愉悦。
  “公主是大雍的主子,我当然爱慕公主了,我相信大雍的百姓们也跟我一样爱慕公主。”
  他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李珍脑中也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恭喜您获得好感度10点,生命增加36天12小时】
  李珍的神智被唤成功唤回。
  她瞪着鹤安,心想这人果真是个变态,总爱看她吃瘪。
  “你戏弄我?”
  “公主言重了,我只是在表达大雍子民的心声罢了,”鹤安道,“公主怎么会如此想呢?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珍心有不甘,再次试图向他发起交锋:“当然容易误会了,道长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我可是会当真的。”
  “当真也无妨,”鹤安还是那样不躲不闪的静静看她,“公主是大雍的主子,更是我的主子,爱慕公主是我应尽之责。”
  脸颊温度再一次上升的李珍:……
  这个鹤安好像有点吃住她了。
  李珍离开仙鹤观时跟上次一样狼狈,鹤安就立在神像前看她,还轻柔嘱咐了一句:“公主,下天梯时千万留神脚下。”
  李珍没理会,提着裙子到了仙鹤观底下。
  “回宫。”她上了车辇,说话时还带着几分气。
  翡翠悄悄看她,见李珍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估计又是被鹤安道长惹的。
  看来跟公主犯冲的不止是云家人啊。
  明天还得早起,翡翠没敢多话,随着李珍一同往蓬莱宫去了。
  *
  十月二十六日,李珍这具身体总算年满十五岁。
  及笄礼被设在大雍皇宫内的两仪殿中,这地方规格不比太极殿,但又比在宗庙举行笄礼显得浓重得多。
  殿外跟太极殿一样,也有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可容纳上百人站立其中,皇帝特地将李珍的及笄礼放在这里举行,就是为了让官员也能来观礼。
  当然叫上所有官员还是显得兴师动众,皇帝就只叫了上京三品以上的官员参与,不过在李珍的请求下,谢修竹和谢观玉也被特许在观礼之列。
  一大早,所有参与及笄礼的人便在两仪殿就位,官员则分为两列立在青石板上。
  李珍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身着采衣由赞者李璎扶着,从宫门一步一步登上两仪殿。
  太后称病没来,李珍先对坐在上首的皇帝皇后一拜,又对着笄礼的正宾一拜,接着跪坐在席上,这场笄礼才正式宣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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