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谁(出书版)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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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旋开瓶盖,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白板上的图。和昨天一样,画着大略的道路和建筑物,但一些地方画上了叉印。她正疑惑那是什么,立刻悟出是凶案发生的地点,而且是被害人死亡的情况。栗原家别墅的车库画了两个叉印,不远处画了一个三角形,似乎是标志的场遭到攻击的地点。的场没有死,所以不是叉印。
  在真实的刑案搜查本部,也是像这样画出图标吗?春那看着加贺的背影心想。
  房门打开,樱木千鹤进来了。她好像只有一个人,神情有些愠怒,一样走向昨天的座位。
  接着栗原朋香和久纳真穗进来了。两人向春那颔首,春那也回应。但因为昨晚听到加贺那席话,春那内心波澜起伏。她再也无法把两人视为单纯的学生与宿舍舍监了。也因为久纳真穗还很年轻,若说两人是年纪相差稍远的一对朋友,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看到接着现身的人,她有些惊讶。是樱木理惠。的场跟着进来。理惠穿着炭灰色的西装外套,但底下是裙子。或许是在跟一袭长裤套装的母亲较劲。
  “理惠小姐。”静枝出声。“你来了。”
  “对。”理惠强而有力地回应。
  “你身体还好吗?”
  “完全没问题。抱歉昨天缺席了。”
  的场想要把理惠带去樱木千鹤附近,但理惠摇摇头,在稍远处坐下。的场似乎放弃劝她,在她旁边坐下来。樱木千鹤一语不发,也不看两人。
  不一会儿,高冢俊策进来了。春那心想,这个人或许就是要当压轴才甘心,但随即想到还有人没到。
  “榊刑事课长联络说他会晚一点到。”高冢说。“他说只会晚个十到十五分钟,希望大家可以等他。他向大家道歉,说他只是观察员,却要大家等他,实在抱歉。”
  “那就等他吧。”加贺说。
  “那,要不要趁这段时间讨论一下那件事?”樱木千鹤提议。“就是昨晚我拿出来的那封怪信。大家也都收到了吧?内容很恐怖,说什么你杀了人。”
  “说到那封信,”高冢举起右手。“我叫女佣检查了一下信件,我家果然也收到了。”他说,滑手机出示屏幕。“喏,就是这封信。”
  春那坐得远,看不清楚,但照片似乎拍摄了一张信纸。因为不认为高冢在撒谎,所以她不想特地靠近查看。其他人似乎也一样,坐在原位,轻轻点头。
  “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是我们当中有人寄的。”樱木千鹤大声说道。“昨天以前,我都相信寄件人一定有某些不良居心。但得知收到信的不只我一个人,我改变想法了。我认为寄件人一定也发现了,这起命案并非单纯一个神经病随机杀人,背后还有某人的意志在操纵。我认为我们在这场验证会中最必须弄清楚的,就是这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高冢扬声道。“某后有某人的意志在操纵?这话我可不能置若罔闻。”
  “可是会长您也怀疑我们当中有人隐瞒对吧?夫人手中握的那张纸片,有什么进展吗?”
  高冢跷起二郎腿,慢慢地摇了摇头:
  “很可惜,没有人趁着三更半夜把自白信从门缝里塞进来。也就是说,真相依然不明。”
  “既然如此,也一并弄个水落石出吧。所以——”樱木千鹤转向众人。“请老实回答,是谁寄那封信给大家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定是因为相信命案背后另有文章吧?若是这样,我也是一样的。我们一起解决问题吧!”
  然而,没有人回应樱木千鹤的呼吁。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为什么?”樱木千鹤烦躁地追问。“寄件人就在这当中,对吧?为什么不出面?你不想解决问题吗?”
  片刻间,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
  就在樱木千鹤要继续发言的时候——
  “够了啦,妈妈。”旁边响起冰冷的声音。“很难看耶。”
  是理惠。她交抱着手臂,盯着斜下方。
  “什么叫难看?”樱木千鹤瞪女儿。
  “你是在演闹剧。你要妄想是你的自由,不要把别人也扯下水好吗?”
  “什么叫妄想!”
  “什么命案背后另有文章、有某人的意志在操纵,莫名其妙。这怎么可能嘛,太可笑了。”
  “你在说什么?可笑的人是你!——雅也,昨天验证会讨论了些什么,你没有跟她说吗?不是出现了许多疑点吗?”
  “雅也跟我说过了,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吗?反正凶手就是那个桧川,这样不就好了吗?到底有什么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就算凶手是桧川,他有可能也是被人指使的啊。”
  “只有妈妈这么想吧?”
  “才不是。那,那些信呢?寄件人一定也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你也收到了对吧?”
  “你杀了人喔?”理惠嘴唇扭曲,肩膀上下起伏。“那不是妈妈干的好事吗?”
  “蛤?你在瞎说些什么!”
  “就所谓的自导自演啊。”
  “你怎么会说这种蠢话......”
  “请等一下。”的场站起来。“理惠也冷静下来。大家都被搞糊涂了。”
  的场说的没错。听着母女对呛的内容,春那都傻眼了。看来她们两个完全针锋相对。樱木千鹤不让理惠出席验证会的理由,似乎就在这里。
  这时开门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榊走了进来。
  “让各位久等了。我去查了许多东西——”榊用手帕按去额上浮现的汗珠后,似乎察觉了现场诡谲的氛围,以探询的眼神扫视众人。“怎麽了吗?”
  “晚点再说明。”加贺立刻回应。“简单说,是各人见解有异。我想只要验证会进行下去,自然就能豁然开朗。”
  “这样啊。”榊看上去不太接受,但还是点了点头。“不过验证会开始前,我有问题想问其中一位。”
  “哪一位?”
  “就是,”榊望向里面。“久纳真穗小姐,方便吗?”
  “我吗......?”久纳真穗按住自己的胸口。
  “对,您可以跟我来一下吗?我有问题想问您,不会花多少时间。”
  久纳真穗表情困惑地和一旁的栗原朋香对望,很快立下决心,站了起来。“好的。”
  “不,请等一下。”高冢举手说。“榊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您要问她什么事?”
  “事涉隐私,碍难奉告。”
  “隐私?那我要请教,您怎么会知道她的私事?”
  “不,我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请教......”
  “不知道?什么意思?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要在背地里搞些有的没的小动作,直接在这里说清楚吧。”
  被高冢逼问,榊的表情为难地扭曲了。相对地,久纳真穗面无表情,就好像豁出去了。
  榊死了心似地点点头:
  “好吧,那么我就在这里请教。”榊转向久纳真穗。“虽说是家属私下的验证会,但既然警方参与见证,我认为有必要确实掌握参加者的身份。因此我也想查证一下您的身分,联络了栗原朋香同学住的宿舍,结果得到的回答是,那里没有叫久纳真穗的舍监。”榊紧盯着久纳真穗,接着说:“这是怎么回事?希望您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这突然被揭露的事实,让室内的气氛为之丕变。充满惊愕、疑念,以及恐惧的目光集中在自称久纳真穗的女子身上。
  但是春那并没有太震惊。她只是再次钦佩加贺的法眼,心想果然就如同他识破的那样。
  久纳真穗轻叹了一口气。她回视榊,开口:
  “您说得没错,我不是舍监。”
  “久纳真穗是假名吗?”
  “现阶段还不是本名,但我已经开始用这个名字了。它预定在将来成为我的正式姓名,目前正在准备当中。”
  “准备?”
  “我的父母要离婚了。等到离婚手续完成,我就会迁入母方的户籍,改从母姓。我的母姓是‘久纳’。”
  “那麽,您原本的姓氏是什么?”
  “原本的姓氏,”久纳真穗深呼吸,环顾众人之后接着说:“是桧川。桧川真穗——这就是我的本名。大家应该都猜到了,我是桧川大志的妹妹。”
  第16章
  听到这几个音,轻易就在脑中变换成“桧川真穗”四个汉字,春那连自己都感到奇妙。她一方面为这段震撼告白所震惊,同时莫名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至少在猜测她究竟是什么来头时的那种不安消失了。
  但这是因为春那已经从加贺那里得到预备知识才能够如此,其他人理所当然,一团混乱。
  “咦!”小坂均惊呼。几乎同时,几个人猛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是高冢。老人指着久纳真穗,想要开口,但也许是震惊过度,一时之间想不到该说什么,又或是想到了却说不出口,就像只讨饵的鲤鱼般,只是嘴巴一张一合。
  “你!”的场厉声道。“这到底是——”
  “请等一下。”榊制止的场。他的眼睛对着久纳真穗。“为了慎重起见,我确定一下,您不是在逗我们吧?您刚才那番话不是玩笑,我可以当成事实吧?”
  “是的。”久纳真穗回答。“谁会开这种玩笑呢?”她的语气从容平静。
  拍桌声“砰!”地响起。是樱木千鹤。
  “这是在搞什么?”她以走了调的声音嚷嚷。“怎麽会有这种人混进来?太莫名其妙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静!”榊神情凶猛地暴喝一声。与诸多罪犯交过手的刑警,声音魄力十足,即便泼辣如樱木千鹤,也嘴巴半张地僵住了。
  榊慢慢地走近久纳真穗:
  “您有可以证明身分的东西吗?驾照之类的。”
  “有。”久纳真穗说,取出钱包,抽出像驾照的证件,递给榊。榊细细端详了一番,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操作。
  “榊先生,”高冢出声。“您在做什么?她说的是真的吗?”
  “请等一下。”榊不耐烦地回应,继续操作手机。
  不一会儿,他看着屏幕微微点头,抬头说:
  “看来她说的是真的。驾照姓名是桧川真穗,上面的住址也跟桧川大志的一样。”
  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请您解释一下。”榊把驾照还给久纳真穗说。“您怎么在这里?假冒身份参加验证会,目的是什么?不,在那之前——”他转向栗原朋香。“或许该问你才对呢。你知道她身分吗?”
  朋香没有回答,和久纳真穗对望。
  “到底是怎样!”高冢怒喝。“你们欺骗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冷静点。”榊做出安抚的动作。
  很快地,久纳真穗开口:“我来说明。”
  “请。”榊回应。
  “得知这起命案,凶手竟是家兄时,我真的好绝望,就好像突然被推下地狱一样。我一方面不愿意相信,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家兄的话,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就像昨晚其中一位说的,家兄在我们家受到孤立,憎恨我们家人。他极可能只为了让我们痛苦,真的跑去杀人。他说不怕死刑、甚至希望被判死刑,我想这也是真的。”
  在春那听来,久纳真穗的语气没有特别用力,也没有倾注或压抑情感。虽然她用假名混进这场验证会,但或许她早有预期迟早会被抓包,面临这种状况。
  “案发后,我和父母的生活彻底毁了。家父失去工作,我也被迫暂停职务。对了,我是律师,因为是助理律师,如果事务所要我暂时休息,我也只能听从。我失去收入,眼前一片黑暗。完全就如同家兄所期望的结果。想象家兄设想我们家人现在的处境,得意大笑的模样,我就快要疯了。我——”久纳真穗握紧双手接着说:“我甚至想要亲手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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