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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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彦欣然落座。
  “有什么话还不能在宫里说的,今日特意把我请来一品居,莫非是想怀念一下过去?”赵承平温和地笑着说。
  “表兄竟然还记得以前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傅彦道,“我还以为时过境迁,表兄早就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给忘光了呢。”
  “文嘉你说笑了,怎么会忘?”赵承平感慨地摇摇头,“那可是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为数不多放松自在的时刻,自然记忆犹新。”
  “是吗?”傅彦抿了一口茶,品了品味道后说:“表兄烹茶的手艺一如从前,甚至更加精湛。只是这茶,味道有些苦了。”
  “上好的茶叶总是带点苦的。”赵承平笑着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我倒是觉得这茶比以前的好。”
  “表兄说得不错,茶自带苦味。只是它应当是清苦,而非苦涩。”傅彦道,“此茶应该是混了至少三种不同的茶叶烹成的吧?”
  “不愧是你。”赵承平哈哈大笑道,“这都能品得出来,表兄实在是佩服。”
  “即便表兄将百种茶叶混在一起,试图影响我的判断,我也还是能品得出来。茶既如此,人也一样。”傅彦话里有话道,“表兄,我说得对吗?”
  第248章
  赵承平倒茶的手停顿了一下, 随即笑着说道:“你自小聪慧,那些用来骗别的孩子的小花招,到了你身上都不管用。所以,我也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就让江煦出卖我!”赵承平话锋一转, 周身的气场顿时冷了下来。
  “出卖?”傅彦冷笑一声,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表兄若不是把他逼到绝路, 他又如何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也要把这么多年在表兄这里受到的委屈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 在无人指使他的情况下, 一个小小的太监也敢当众指认当朝皇子?”赵承平眸光一凛,“是,我承认当初是我派江煦暗中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但那也是因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初入官场,诸多事情还不熟练, 我也是怕你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还不自知, 这才让江煦看着你。你理解成监视也行, 保护也行,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害你的。”赵承平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我知你和军械司的贺郎中交好,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赵承平见傅彦沉默,便继续道,“你可知道他私下里和七皇子一直保持着联络?他是皇后一党的人,跟我们便是敌人。难道你要是非不分,帮着外人害自己的亲姑姑和表兄吗?”
  傅彦闻言猛地抬眼,“你说阿澜和七殿下一直保持联络?”
  “对,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赵承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们使用水渠传信,其手段十分高明。我派人截断了三封密信,却至今未能破解密信中的内容。不过既然这些密信都能被找出来,说明在我们不知道的暗处,他们已经共谋了很久了。”
  “你如何敢肯定那些密信是七殿下和阿澜之间的?”傅彦问道,“难道上面写了姓名不成?”
  “那倒是没有。”赵承平道,“不过福顺曾亲眼看到七弟身边的内侍去水渠边上传信,以及,我在宫外的眼线也发现了有人在水渠附近收信。虽然收信之人的样貌未能看清,但和贺郎中十分相像。”
  傅彦突然想起来之前风靡全城的白脚印,以及在贺听澜家里发现的那两枚仿真猫爪。
  “表兄的意思是,你在宫外的眼线为了追踪接应者的去向,故意在水渠边上撒了白色的粉末,试图让对方留下脚印?”傅彦问道。
  “不错,可惜对方太狡猾,把白脚印弄得满城都是。”赵承平叹气道,“这次是我大意了,还让薛大人丢了官位。”
  “表兄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用确认与七殿下联络的那人的身份。如此草率地认为是阿澜,万一冤枉了好人怎么办?”傅彦故意试探道。
  “冤枉就冤枉了,一个小小的军械司郎中而已。”赵承平轻蔑一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再说,我已经派人去查过,这个姓贺的小子出身乡野,父母亲人皆已不在世。此人在朝中无任何根基和人脉,即便是把他弄死了,也不会有咱们什么事儿。”
  “所以就可以随便冤枉好人了是吗?!”傅彦猛地站起来,激动道:“表兄,你何时变成了现在这样?”
  “难道不该吗?”赵承平也抬高了声音,“在这吃人的宫里想要生存下去,哪个手里没沾过几条人命?反倒是你,我亲爱的表弟,你入仕也快两年了,怎么还和在太学的时候一样天真?”
  “还是说,我即便告诉你,贺听澜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也还是要选择他?”赵承平死死地盯着傅彦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别忘了,不光是你,还有你们整个傅家,皆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当然想保傅家世代昌盛,但若是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想必傅家的列祖列宗也不愿承认我这个子孙。”傅彦丝毫不惧,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表兄,自古皇子夺嫡从来没有输赢,你看看圣上和秦王他们当年的样子就知道。成功继位者虽坐上了龙椅,却要承受无边的孤寂,圣上二十年来始终被当年的噩梦折磨,夜不能寐。而未能继位的皇子死的死、疯的疯,甚至被逐出京城都算是最好的结局。”
  “以前我只当你是我的表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支持,更未想过会有一天与你说这些话。”傅彦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但今日你让我感到陌生,我也不认为一个草菅人命的皇子,将来能成为一代明君。二殿下,傅家百年基业,并非离了谁就会顷刻崩塌,更不会成为夺嫡之争的牺牲品。还望殿下三思。”
  说罢,傅彦毕恭毕敬地对赵承平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赵承平喝道。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出现十几个佩刀的人影,将包间围得密不透风。
  傅彦脚步一滞,轻声笑道:“原来表兄早就有所防备了。”
  “我毕竟是皇子,私自出宫身边肯定要带些人保护自身安全,你莫要怪我。”赵承平的语气温和下来,对门外那些侍卫道:“你们先退下。”
  门外的人影纷纷向两边退去。
  “文嘉,我当然知道你会拼了命保全傅家百年基业,也支持你这么做。”赵承平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古以来哪朝没发生过夺嫡之争?无非是明里暗里的区别罢了。”
  “若是可以,我当然也愿意当个悠闲自得的贤王。但我能放过七弟,皇后愿意放过我和母亲吗?”
  “这些年皇后和李氏一族所做之事你也看在眼里了,先是大皇子,现在又是七皇子。如今父皇膝下的皇子当中我最年长,若是我无动于衷,难道要眼看着皇后扶持傀儡少帝登基,李氏一族权倾朝野?”
  赵承平一步步逼近傅彦,“你曾说过,你的愿望是做个纯臣,难道你想看到大梁的江山变成李氏一族的掌中之物?”
  赵承平言辞恳切,说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但傅彦并未有一丝犹豫,反问道:“表兄是否太小瞧圣上了?天下除了李氏自己人以外,没人想看到他们一家独大。这其中最忌惮此类事情发生的便是圣上。”
  “圣上为帝二十载,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这些事恐怕无需表兄操心。”傅彦不疾不徐地说道。
  赵承平盯着傅彦,眼神晦暗不明。
  二人对峙了良久,赵承平的一声轻笑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所以,文嘉你这是要与表兄为敌吗?”
  “我本无意如此。”傅彦道。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赵承平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傅彦张口刚想问“你想如何”,然而话还没说出口,门外便传来一阵骚动。
  “启禀殿下,宫里传话说圣上急召您回宫觐见!”
  赵承平闻言眉头一皱,疑惑道:“此时才过午时,父皇难道不应该在忙政务吗?为何会这么早召见本宫?”
  “属下不知,只是听宫里的公公说,圣上龙颜震怒,贵妃娘娘已经在御书房门口跪着了。还请殿下速速回宫。”
  一听到宁贵妃出事,赵承平面色大变,猛地转头看向傅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承平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怎么知道?”傅彦也十分茫然,“表兄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赵承平想了想,确实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跟傅彦有关。
  于是他冷冷地抛下一句:“我先走一步,方才的话,还希望你能听进去。”
  说罢,赵承平推门离开了包间,“走,回宫。”
  傅彦看着门口的侍卫跟着赵承平尽数离开,不禁皱起眉头。
  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姑母身为贵妃要在御书房门口跪着?
  傅彦越想越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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