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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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彦瞬间感觉自己一个头顶两个大,他拄着下巴半趴在书案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然而没过多久,傅彦用余光瞟见了其中一封文书的装订麻绳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
  他立刻坐直了,将那封文书拿到烛光下,仔细研究起来。
  好像……这麻绳上有一点点残留的碎纸。
  可是整封文书并没有被损坏的痕迹,这些残留又是从何而来?
  傅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脑中闪现出一个想法。
  难道最后一页原本就是两页粘合在一起的,有人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偷偷把这两张纸分开,然后将最后一页和夹在夹层中的密信一并取走?
  正因为此人将最后一页撕了下来,才会导致有一点纸屑残留在麻绳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傅彦瞬间来了精神,也不困了,赶紧又把这些文书的最后一页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其中有两封文书的最后一页有被粘合又撕下来的痕迹。
  分别是今年三月的季度报告和去年年末的年度报告。
  只是,既然文书已经被人动过手脚,那两封密信应该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会是谁呢?
  傅彦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于是他连忙抓了一个小吏问道:“请问我上任之前,这些文书是由哪位大人过目的?”
  “回大人的话,是由孙郎中孙大人亲自过目。”小吏回答道,“咱们吏部人手本就不太够,孙大人以前都要亲自忙这些的。这不,您一来啊,孙大人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好,我知道了。”傅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回到书案前坐下,对着那封密信犯愁了一会,最终决定还是交给孙道仁。
  傅彦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和孙道仁简单复述了一遍,等着对方的回复。
  然而孙道仁却一点都不惊讶,而是笑吟吟地接过那封密函。
  “这都是第三封了。”孙道仁叹了口气,“这个高廷钧仗着天高皇帝远,狂妄至极,压榨百姓,真是该死!”
  傅彦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孙道仁。
  他果然知道密信的事,傅彦心想,自己猜得没错,前两封密信就是被孙道仁发现了。
  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孙道仁不会猜不到有第三封密信送到京城。
  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查看文书当中是否夹有密信,而是放任傅彦这个新来的负责这些。
  若是说孙道仁政务繁忙没空管,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而更有可能的原因则是,这是孙道仁给傅彦的第一次考验!
  他就是想看看,傅彦这个天之骄子是否清楚自己的职责与身份!
  想到这里,傅彦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是他方才没有上报,而是拿着密信自己去调查,恐怕从今以后他在吏部就很难再混下去了。
  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傅彦心想。
  父亲说得没错,身在官场果然要处处谨慎,稍有不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傅彦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询问道:“孙郎中,不知我们该如何处理这封密信?要上报给尚书大人,乃至圣上吗?”
  孙道仁将密信收入袖口中,对傅彦道:“先按下再说,跟我过来,我细细讲与你听。”
  第79章
  傅彦花了十几天的时间熟悉吏部诸事务, 总算是觉得渐渐上手了。
  他这几天忙得连日子都快忘了,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新年即将到来。
  大年初一,元兴帝要在太极殿举办新年宫宴, 届时会宴请群臣。
  傅彦竟然也在受邀名单中。
  大梁每年的宫宴都办得极为隆重奢华, 其中规矩也十分繁多。
  就比如哪些官员能有此等荣幸受邀参加, 也是有讲究的。
  虽然明面上说是“宴请群臣”, 却也不是所有有品级的官员都能参与。
  毕竟光是京官就有上千人, 再加上进京朝贺的地方官员, 太极殿哪里装得下这么多人?
  一般来讲, 四品及以上的京官都将受邀在列。
  除此之外, 还会邀请类似封疆大吏这样的地方官员,以及皇亲宗室,和已经致仕的、年高有功的老臣。
  而傅彦身为吏部员外郎,只是个从五品,按理来说本不应该受邀在列。
  然而宫宴规模之大, 除了皇帝在太极殿宴请前臣, 后妃们和宗室贵族女眷也会在含元殿举办单独的宴会。
  若无特殊照顾, 每位受邀的大臣仅可以携两名家眷,这两人可以是大臣的妻女,或者是尚未成年的子孙。
  对傅景渊而言,不管他个人的意愿如何,为了体面他也必须得带自己的妻子与嫡长子。
  可是像傅彦这样已有官职的高官之子,与后妃女眷们待在一处显然不妥。
  于是早在大梁立国不久的时候,高祖皇帝就修改了规定——
  凡是官职低于从四品,但其父兄受邀出席宫宴的官员,也将受邀在列, 同时也享有携两名家眷的权力。
  如此一来,傅家除了傅景渊和傅彦父子俩,还有四个参加宫宴的名额。
  这下可好,傅彦暗暗心想,家里又有的忙了。
  傅彦好不容易赶在年前把手头的活忙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谁曾想家里这一大堆人根本不给他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机会,反而整天变着法儿地来打扰他。
  有很多弟弟妹妹的感觉是不一般哈。
  热闹,真是热闹,比那个元宵节赶集还热闹!
  就连那位向来不爱搭理人的五妹妹,近几日也往傅彦这儿跑得很是频繁。
  “大哥哥,你看我这幅字帖写得如何?”傅宛仪拿着一幅字帖,巴巴地凑到傅彦跟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傅彦累得头疼,并不想搭理这个不怎么熟的异母妹妹。
  但他还是看在亲缘关系上,耐着性子给傅宛仪指点一二。
  “五妹妹这幅字笔力灵巧,又不失端正,令人觉着清新雅致。对比春天时已经是进步飞快,可见妹妹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傅彦先是夸赞道。
  “然则,从整体观来似乎有些工整不足,字距略显忽近忽疏。如果在练字的时候可以更加静心,摒除其余杂念,专注于笔尖,想必会更上一层楼。”
  傅宛仪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笑着说:“宛仪知道了,回去便按照哥哥说的勤加练习。”
  “对了,这眼看着新年宫宴马上就要到了。”傅宛仪将字帖收了起来,一屁股坐到傅彦旁边的椅子上。
  “大哥哥,今年是你第一年以朝臣的身份和父亲入宫,都准备带谁啊?”
  傅彦看了她一眼,随即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带谁肯定要由父亲来决定。”傅彦笑着说,“我只是个从五品官,若不是因为父亲是户部尚书,咱们家也不会有四个出席宫宴的名额。此等大事,当然得由父亲来拍板,我哪儿有决定的权力呢?”
  傅宛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露出天真明媚的神情。
  “哎呀,说是这么说嘛。可是除了母亲和大姐姐,还剩下两个名额,不还是从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当中挑两个?”傅宛仪往傅彦身边凑了凑。
  “大哥哥,我在家里都要憋坏了,想出去见见世面。今年你就带我去好不好?”傅宛仪十分期待地看着傅彦。
  这哪是憋坏了想出去见见世面,傅彦心想,分明就是想去见见某些人!
  傅宛仪这幅字写的是前朝大才子陆明澄的文章《北苍赋》,描述的是北国风光。
  大漠戈壁,朗月星空,驼铃清脆悠长,以及夜晚听到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
  傅彦记得他这个五妹妹从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小时候家中兄弟姊妹一同在私塾学习,傅宛仪便对这类诗文兴致缺缺,反而更喜欢一些婉约抒情的。
  直到傅宛仪在前年上巳节的时候,偶然遇见了谢家大公子,之后没过多久,傅宛仪便“性格大变”,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些豪放不羁的诗文来。
  谢家大公子最喜欢的也是这类诗文,这一点但凡是与之同窗过的学子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傅宛仪是何用心,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傅彦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书,对傅宛仪道:“五妹妹,参加宫宴这件事实在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你若真想去,还是去求求父亲吧。”
  说罢,傅彦将那本书摊开,“我要读会儿书,少顷便要歇息了。天色已晚,五妹妹也早点回房吧。”
  傅宛仪在傅彦这讨了个没趣,于是恹恹地离开了。
  看她走后,傅彦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这些事还是少操心比较好。
  看会儿书消遣消遣吧。
  说来也是巧,傅彦随手一拿就拿到了《国史》。
  他翻开一看,正好是大梁建国时的那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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