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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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绥这时也冲萧恪略一点头,戏向来做足的萧恪还给贺绥恭敬行了个礼才带着叡王妃母女离开的。
  再瞧贺绥,端坐主位,一副坦然受礼的模样。向来耿直性子的他都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加之康王在旁左一言右一语暗示,不怪萧定淳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倒真相信了康王随口编织的谎话。对着贺绥一同解释,又按照门客给他出的主意将当日袖手旁观的自私行径推得一干二净,最后送上礼物算作是赔罪。
  贺绥看着堂外一字排开的厚重箱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等着叡王说完了,才正色道:“殿下有苦衷,臣等自然明白。臣与允宁若是计较当日得失好坏,今日便不会请殿下进来了。”
  这话中暗含嚣张,可偏偏从贺绥的嘴里说出,便不像是倨傲之言,反倒让萧定淳听了觉得萧恪二人是认真的,并没有计较当日他袖手旁观之事,心里头的大石可算是落下了。
  贺绥又在旁说道:“旁的不说,允宁素日待敏仪郡主十分亲厚,殿下也是看在眼里的。臣与允宁此生注定无法有自己的孩儿,所以允宁是当真将郡主这个侄女儿当成亲女儿疼爱,即便为了郡主,臣与允宁也不会让叡王府有何闪失。”
  贺绥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只是要看听的人如何解读。
  萧定淳闻言却是大喜,视他长女为亲女儿,不会让叡王府有闪失,那便是萧恪会暗中支持他的意思。若是太子和老七任何一个当上了未来皇帝,他作为曾经角逐过皇位的人,注定不会被新皇所容,要保万无一失,便只能是助他登上皇位之意。
  这么一想,如何能不高兴,叡王嘴角笑容完全藏不住。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膝下那一群女儿没有白养,脑袋瓜一转又想出了旁的点子来。
  “听闻贺侯的外甥已有十五六岁了,算算年纪,与敏仪相仿。令姐夫妇乃我大齐栋梁,门第相当,不妨我们两家结秦晋之好,也更亲密些!”
  叡王这好算盘打得噼啪响,那点子小九九恨不得戳到人家脸上去了,康王在旁品茶,毫不掩饰脸上讥讽之色,他本也不怕被老三瞧见。不过叡王此刻一心等着贺绥的回应,倒也没空注意康王的表情。
  然而结亲一事并不如萧定淳想得那样顺利,只见贺绥听了他的话,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殿下,臣与允宁将郡主视若己出,郡主如今年纪尚小,于婚事上自不必如此着急。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郡主是殿下的嫡长女,自然有更好的将来。”
  “更高……”叡王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虽然他想不通一个女儿还能嫁得怎么高,但坚信萧恪站在自己这边的他还是将种种顾虑抛在了脑后,只顾着畅想着那近在咫尺的宝座了,殊不知自己造成了旁人心中讥讽的对象。
  而侯府书房内,叡王妃曹氏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女儿与萧恪探讨着江山社稷。
  萧恪如今已是荣亲王,权倾朝野,手握他人生杀大权。虽然父亲护国公对于萧恪素日言行仍有微词,但兄长却早已坚定地站在了萧恪这边。
  叡王妃看着出口成章的大女儿,又摸了摸尚平摊的腹部,犹豫着开口道:“荣亲王,有件事压在妾身心中久了,今日想请您为我指点迷津。”
  萧恪视线敏锐移到了叡王妃下意识保护肚子的双手上,面上不动声色道:“娘娘唤臣表字便可,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这里都是自己人,旁人听不去的。”
  叡王妃看了眼女儿,这才问道:“王爷他……真的会当上皇帝么?”
  萧恪淡然点了点头,可叡王妃脸上却并不见半点喜色。
  “娘娘可是在担忧什么?”
  “我并不贪图什么后位,只是敏仪年岁渐长。若她只是个郡主,将来婚嫁之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说上两句,可若是她日后成为公主……外有北燕、中洲,我担心我的女儿。”叡王妃双手绞着帕子,心中满是担忧。
  纵观历朝历代,公主命途何其多舛。若是太平盛世、贤君明主,公主或许能做那掌上明珠,一生无忧。可更多的是作为皇帝笼络朝臣藩王的棋子,门当户对、年纪相当或许都是奢望,更不要提这天下本不太平。
  嫁给叡王近二十载,叡王妃如何不清楚她的丈夫是怎样的人,皇位尚且要靠人帮助才能争上一争,才干心胸远不及其他兄弟。她嫁入王府以来,为了一个男丁,宠妾灭妻的事更是没少经历,这样的人做了皇帝,她如何能保证自己的骨肉不会被当做筹码送出去远嫁和亲?!
  萧恪闻言却笑着反问道:“娘娘就没想过,以郡主的心智才干,将来除了做公主,也许还有可能……是我大齐未来之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叡王妃震惊之余,不由看向了自己温婉端庄的女儿。
  “女子如何能当得了帝王?!”
  萧恪不答反问道:“女子为何不能为帝?”
  为何?其实叡王妃被这么一问也愣住了,似乎确实没有谁说过非得男子来当皇帝不可。只是历朝历代,上至山河社稷、下到良田家财都由男子继承,久而久之变成了大家都默认的规矩,但这似乎并不代表女子不可为帝。
  叡王妃面露担忧说道:“若说是贺牧将军那样的巾帼英雄倒也罢了,敏仪才及笄,又一直养在深闺之中,如何能当得起?!”
  “娘娘此言差矣。”
  萧恪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先是和侄女萧璇对视了一眼,而后才缓缓说道:“又不是比谁上阵杀敌多,谁就能当皇帝的。郡主虽是闺阁女儿,于帝王权术一道上颇有见解,不过是少些历练的机会罢了。旁的不说,郡主每年春日施粥、冬日送袄,善心从未断过,前面临州遭了水患蝗灾,郡主不忘施救百姓,单这一份慈心,便是常人难及了。”
  “敏仪一个闺阁女儿,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做善事,便是把我的嫁妆全贴补进去也撑不了两年。我知道那些钱都是荣亲王你出的……”
  “娘娘,这事重要的不是钱由谁出,而是郡主有这份心。我这个当叔叔的不过是掏了几次银子,况且这其中多数是那些昏官佞臣的家底儿,也勉强算是用之于民了。”
  实际上萧恪确实没怎么动自己的钱,他如今权势滔天,巴结献礼的公侯权贵多到都可以踩烂王府的门槛,他自然不在乎这些。
  “郡主身为女子,这虽可能是她争皇位时的不足之处,却是她当一个好皇帝的长长处。为帝者,既要有大济苍生的慈心,也要有君临天下的野心。正因郡主是女儿家,才与她的父亲叔伯不同,虽有争位的野心,却未被权欲熏心。郡主虽出身皇家,却因叡王昏聩、宠妾灭妻而受尽了苦难,更是比那些自以为皇位非自己莫属的皇子多了些容人雅量及慈心,这些…娘娘身为郡主的母亲,应当比臣看得更清楚,既如此,郡主为何不可为帝?”
  萧恪虽说得头头是道,但只女子为帝这一条就足够惊世骇俗。便是叡王妃这个亲娘都有些不敢置信,萧恪这个堂叔却能如此笃定并支持。
  “……”叡王妃沉默不语,按说萧恪是站在叡王府和他们母女这一边的,她本不该怀疑对方,然而这女子为帝的想法着实惊世骇俗了些,叡王妃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猜测来,只是当着萧恪的面,这些话不好说出来。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萧璇却好像看穿了母亲的心思,开口劝说道:“母妃,皇叔没有旁的心思,您且放心。”
  叡王妃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惊讶于女儿猜中自己方才所想,她脸上一红,是为自己生出些龌龊心思而不齿。
  “荣亲王…见谅。”
  萧恪倒是毫不在意说道:“娘娘心中有担忧也是寻常,臣离经叛道惯了,忘记了方才那番话换了旁人听去,都只会觉得臣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另有所图,所以臣并未吃心,娘娘您且宽心。”
  叡王妃虽说识得清大局,早早劝说父兄倒向萧恪,但到底也只是个寻常人,墨守成规三十多年,一时让她接受让女儿称帝这等打算也是没面上那么容易的。
  “ 为着阿绥的缘故,臣与东宫已不两立,五殿下资质平庸难以服众,七殿下虽聪慧但气量狭小、难以容人,臣虽无窃夺天下的野心,却也不愿做旁人的垫脚石。与其担忧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这样的担忧发生。而郡主万事看得通透,自然清楚臣不会有不臣之心,至于将来郡主如何能平衡朝堂、如何坐稳皇位,皆是她个人的造化了,与臣无关。”
  萧恪没有半句隐瞒,也算是交个底儿让叡王妃安心。敢这番评价争位的诸皇子,要么是妄自尊大的蠢蛋,要么就是十拿九稳的权臣,而萧恪明显是后者。
  叡王妃不由看向女儿,手不自觉抚向腹部。
  萧恪在旁瞧着,此时开口问道:“娘娘有了身孕,不知叡王是否知晓?”
  叡王妃摇了摇头道:“不过一月有余,还未有定数,须得请宫里的太医问过脉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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