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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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常情罢了。”贺绥颔首便是明白,他虽不喜欢却也清楚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既如此,你可知如今北燕统帅是龚野?”
  “知道。”萧恪当然知道,但却不是从黄友光那里,而是从康王那儿知道的。不过康王所作所为已远超出‘苦衷’二字,又牵连到他们之间的交易以及争储夺位之事,萧恪是打定主意先不同贺绥明说的,故而也只是应了一句倒不再多说。
  “那你是为了龚野的事才特意作为监军来边关的?”
  萧恪没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贺绥继续再猜:“那还是通敌之人有了眉目?与军中有关?”
  萧恪依旧摇头。
  “那……”
  “阿绥,我心之所向,唯有你一人。我是……为你而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贺绥听到萧恪那句‘为你而来’,不由愣了下,随即别开头轻斥了一句,“别浑说!”
  萧恪仿佛不知‘含蓄’二字怎么写,贺绥经常被他直抒爱意的方式弄得不知所措,尤其此刻他们还在军营之中,这军帐薄薄的一层封布,让人听了去可还得了。
  “阿绥想哪里去?噢!你一定想歪了对不对?我的阿绥何时也这般孟浪,光天化日…唔!”
  萧恪突然来了兴致,不停用言语逗弄贺绥,最后逼得贺绥用手捂住他的嘴才消停些。
  “允宁,你、你再乱说我就动粗了!”
  “呵。”萧恪轻笑一声,握住贺绥手腕拉下,讨饶道,“阿绥饶命!不过…你是真误会我了,我是说正经的。”
  贺绥听到这话敛了心神,转回头盯着萧恪道:“何意?”
  “你被费泓刁难挨罚之后,黄友光怕开罪我,特意命人送了书信告知我全部。费泓针对你,固然是有他自己蠢的缘由,但说到底是祁太尉与我之间的嫌隙反噬到你这儿罢了。军中不比京城,我鞭长莫及,且党争不同其他事,我担心你一人招架不住,所以便来了。”
  “陛下竟然许你出京?”历来将在外,其家眷或是亲人都会被拘在京中,以免手握兵权的将军生了异心,有了人质在手,想做何谋逆之事便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尝试。贺绥早已将他和萧恪看做一体,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说完才顿觉不妥。毕竟他的亲姐姐、萧恪的母妃还在京中,如何就是没有人质在京了,“你、你当我没说!”
  “我的阿绥如今愈发大胆了,我心里只有高兴。”
  “……”
  见逗得差不多了,萧恪赶忙收敛分寸,又说回正事道:“还有龚野之事,其实在京中时我便已有眉目,担心他耍什么把戏。再则……还有大哥之仇,阿绥可还记得那溪吾书斋的东家翟淼。”
  “记得,当日你我说起萧大哥身故疑团时,我曾说过此人不简单。眼下看来,此人确与此事有关?”
  “翟淼,这个名是诓人用的假名字。其真实身份是中洲国大殿下奚濯,三水翟,倒是会起名字。”萧恪点了点头,提起翟淼时一直捻着手指,神情也颇为严肃,“他谋划除掉牧姐或者我大哥,挑起齐燕大战。中洲国主缠绵病榻,不日便会归西,如今中洲自己乱成一团,若是能挑起齐燕矛盾,自然是坐收渔翁之利。”
  贺绥听得直皱眉,却从中摸出了些许不合情理之处,于是便问道:“齐燕连年战事鲜少停歇,特别是北燕也深陷皇子争位,亟需一场胜仗证明自己的价值,奚濯即便不这么做,战争也仍会继续,若是被人察觉,岂不是引火烧身?”
  萧恪冷笑一声道:“若他是成心的呢?”
  贺绥同萧恪在一起时日久了,那些权谋政斗多多少少也浸染了不少。听到萧恪那话,脑中立刻联想了许多可能,诸如奚濯此人不受生父看重,便生了报复之心,亦或是存了侥幸之心云云。
  “你们出征后不久,他身边近侍求到我跟前,一五一十将他主子的谋算和过往说了不少。后来我带人将奚濯救回,只不过耽搁久了人也被弄废了,此后余生怕是要与轮椅为伴了。”用在奚濯身上的酷刑只怕比诏狱里还狠,萧恪不得不感慨康王心黑手狠,虽然换作他也未必会轻多少。
  “为何?”
  “为大哥报仇,父王生前于那人有恩,他知晓了大哥的死是中洲人作祟,查到后便将奚濯绑了报复,不过阴差阳错让我得以知晓其中缘故。”萧恪并未说出康王之名,毕竟他和康王之间仍是敌友难分,只通敌一条,就绝不得贺家姐弟所容。萧恪为了能亲来边关,与康王做了笔交易,自然不愿意让贺绥知道这其中缘故。
  “身为王族,不思母国,却为泄私愤挑起战争,简直是将家国百姓至于无物!”
  贺绥摇头不解,他无法明白究竟何样仇恨才能让奚濯出卖母国和君父。中洲不比齐国,与北燕尚有一战之力。中洲充其量也就是国土辽阔、百姓富足些,真被人察觉挑唆嫁祸之事,惹恼了两个大国,无异于自毁家园。而战争中遭殃最多的还是无辜的百姓,贺绥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可怜中洲人,只是单纯厌弃这样的王族。
  “他半条命牵挂之人死在了燕人之手,而始作俑者是他的生父,若是自己无力报仇,挑起齐燕之战,让我们替他报仇自然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即便真被发觉了,中洲不敌齐燕,自然是要割地赔款,平息两国怒火,他那个本就病入膏肓的生父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虽然立场不同,但萧恪不可否认,换他是奚濯也会优先选择挑起齐燕战争。不过他和奚濯不同的是,他若要做,便会更干脆些,绝不会让人查到自己头上,还险些丢了自己的命去。
  “这样的人不堪为王族。”
  “阿绥说的是,自然是不配的。”
  “允宁提起他,想来是打算拿他之事做文章,把中洲也牵扯进来?”
  萧恪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抚掌笑道:“知我者,阿绥也。若论心术算计,我倒是愿意将此人引为知己,只可惜……他是害死我大哥的罪魁祸首,必得让中洲人血债血偿才能弥补我心中怨愤之万一。”
  对萧恪来说,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敌人。绝对的善恶是非从来就不存在,奚濯此人死了确实可惜,奈何其身系萧琢和数千将士的血仇,萧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对方。
  “话虽如此,可这百十年来,三足鼎立才维持彼此平衡。中洲虽弱,但都不是齐燕一口可以吃下的,想要报萧大哥的……”贺绥很清楚中洲兵力不强却能存活这么多年,成为可以与齐燕比肩的第三国,完全是因为齐燕都需要与其接壤的这个弱国作为战争的缓冲,若是中洲覆灭,则天下必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得让他们从里面烂透了,如今北燕也是诸子夺位,正是机会。我来此,便是为了操纵此事。”
  提起北燕,贺绥又想到了龚野的事。
  “还有一事要同你说。北燕阵前换帅,除了龚野之外还有一人。”
  “谁?”
  “北燕…呼图邪部首领,狼主额日钦。这个把月来,两军数次交锋,虽有胜亦有败,但我军死伤远超过北燕。呼图邪部支援龚野,北燕军异常勇猛,长此以往怕是不太好。”也只有在萧恪身边时贺绥才会直言说出,别说以往他没资格升帐议事,便是有,自黄友光以下将领鲜少有人提及此患。偏偏他姐夫之前吃过败仗,如今新帅接手北境军,其从属将领又成一派,白子骞即便是提了,也常被挤兑几句不了了之。
  萧恪听完冷嘲一声道:“所以我来得正是时候。这些人从来只会自己人抱团,无用至极!阿绥且放心,等顾将军那一万人到了,军中势力自会重新洗牌一次。”
  贺绥点了点头,却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道:“允宁,说句心里话。我实在不解为何军中也要如此,上下一心才能所向披靡,从前在京畿大营时虽也有过,可却不像今时今日这般严重,如此大军便是一盘散沙,时日久了连父亲和长姐这么多年的心血可能都会付之一炬……”
  “阿绥,不是所有为将之人都似你们这般忧国忧民。军中不比朝堂,规矩礼仪拘束得很,很多人虽有将之名,却无为将之才,不过是好勇斗狠的莽夫罢了。这样的人不会将家国大任放在首位,自是利益为先,你不需要理会这起子人,自有我帮你盯着呢!”
  萧恪拉过贺绥的手细细摩挲着对方手上因寒冷而皲裂愈合留下的疤痕,手心还有未消退的冻伤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是整日提前巡逻冻伤的,“北境苦寒,你才来几个月手上茧子厚了不说,还添了这么多冻伤。”
  “小伤。而且如今到了夏日,天暖了不少。军医那儿配置了药膏,全军都有,我再涂上几日便能消掉大半,不碍事的,勿忧。”
  萧恪知贺绥素日脾性,叹了口气没再多劝什么。毕竟贺绥是男子,又素有大志,合该如那雄鹰展翅翱翔,而不是做笼中娇养的金丝雀。只是萧恪仍不免有些心疼罢了。
  “总归你如今拨到了白将军帐下,日后出战的机会多了,自然就有军功可建,免得你还要同五六个莽汉挤在一处睡通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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