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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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王爷、侯爷,便是此处。”
  薛执战战兢兢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要撩起车帘向外看。有了前两次的经历,他总是有些怕萧恪的,今日被大伯父命令带萧恪和贺绥来参加溪余书斋每隔十几日的诗会,他这一路上心都是提在嗓子眼。好不容易盼到车马停下,他这才松了口气。
  萧恪抬头瞧了他一眼,挺大个男人,被瞪得缩了下脖子。
  “呃…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你机灵劲儿倒是有,就是话多了点。还有…在外不要一口一个王爷侯爷的,本王若是想顶着郡王的名号出来,还需要你薛家为引?”
  “王爷教训的是,是薛某糊涂了。今日是带两位大伯母家的……表亲兄弟来诗礼会见识一番。”
  “不错。旭表兄进了兵部,姑姑这才将我们兄弟从家乡招来京城,想着谋个差事前途。执表兄是带我们来涨见识的,这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萧恪身为皇亲国戚,若以真实身份露面,必然会让人引起警觉,什么都打探不出来。蒙泽虽有门路,但过从甚密被人瞧见,难免引起阮高良和他背后指使之人的戒备。倒是薛家最为合适,曾是皇商又在京中颇有人脉,即便教人看到了,也不过是薛家意图攀附罢了,打草惊蛇的风险也是最小。
  只是不成想这薛执太不中用,不过被吓了两次,再见面拘谨不说,说个话还磕磕巴巴的,让人瞧了就来气。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计较了,萧恪同贺绥表面上扮作一对兄弟,由薛执引荐入了诗礼会。
  萧恪一路上将途径之人细细打量了一番,确信没见过什么‘熟人’,这才放心了些。他倒不担心自己模样暴露,只是贺绥在秋猎时出尽了风头,若是有高门显贵的世家子弟在场,说不准还真有几个能认出人来的。
  所幸往来的瞧着皆是寻常富户子弟,再有一些未入仕的读书人,一路上倒没人认出他二人来。倒是走在前面的薛执,一路上被不少熟人拦下寒暄,每每对方问及身后的萧恪和贺绥,薛执便要提心吊胆一番,撞上那溪吾书斋的东家时,明明是深秋了,他却已出了一头的汗。
  “薛公子,许久未见。翟某未及远迎,失礼了。”
  “翟老板客气。”
  萧恪听出这拦路之人便是蒙泽口中溪吾书斋的东家,那名唤翟淼的中洲商贾。
  见萧恪瞧向自己,翟淼也侧了下身子细细打量起薛执带来的两人,眼中却透着一丝玩味。他盯着人长久没说话,前面的薛执却是有些慌了神,主动开口介绍道:“翟老板,这是我大伯母家的两位表弟,堂兄如今有了好前程,袁家便将两位表弟送来京城谋个好前程。这不今日正赶上翟老板办诗会,大伯父便叫我带着两位表弟过来见见世面,也结交结交人脉。”
  翟淼一展折扇,笑着应道:“原来如此。薛公子从前的雅间还空着,若是走得累了,便随时带两位袁公子过去歇歇。酒水吃食吩咐下人一声即可。”
  “多谢翟老板好意,那我便……”
  薛执本想着打个照面便带着萧恪和贺绥二人到处逛逛,没想到他话未说完,身后的萧恪便已开口,直言道:“翟老板这诗会热闹非凡,在亳州时便有所耳闻。今日见了翟老板本尊,更是觉得一见如故,有些事想私下…请教翟老板一番。”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薛执只会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这里攀关系,可这话从萧恪嘴里说出来,他却只觉得萧恪这是盯上了翟淼的家财。毕竟薛家前些日子才被燕郡王狮子大开口宰了一次,如今张口便要同翟淼私谈,想不想歪了都难。
  “你这小子也太不知礼数了!”而事实上,其他跟着翟淼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除了翟淼贴身的侍从同自家主子一般不动声色,其他人听了薛执的介绍,都只觉得这乡下小子攀关系忒大胆了些。
  翟淼却始终面带和善的笑容,打量着主动开口的胆大少年。在所有人都觉得翟淼会拒绝萧恪时,这人却说:“那袁小公子随薛公子稍坐片刻,翟某前厅有客,得空了便过来一叙。诸位,暂且失陪了。”辞别了其他人,带着侍从往前厅去了。
  其中一华服青年十分笃定说道:“不愧是京兆尹家的嫡公子,面子就是大。”
  京兆尹三个字一出,萧恪和贺绥的眼神同时一凛。那人说完正好回头看萧恪,原想着官宦公子的身份能吓一吓这亳州来的胆大小子,却正瞧见那兄弟俩古怪的眼神。不由对薛执说道:“薛兄,你这两位远房表亲也未免太没遮拦了些,瞧着应是在家中娇惯长大的,不太懂京中的尊卑规矩。虽说是你大伯母娘家的子弟,你这做表兄的,也得适时教一教才是。”
  薛执现在只想冲着对方摇头,可萧恪在旁边瞧着,他连用眼神暗示都不敢。
  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提醒对方言辞收敛一番,就听身边人笑着问道:“执表兄,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啊?瞧着应是旧识,怎么对着表兄你这般不客气?”
  那人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薛执生怕对方脾气上来了伤着萧恪,薛家也要连着吃挂落,想也没想就往旁边跨了一步,正好挡在萧恪身前。他这朋友的脾性他知道,富户门第的公子哥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在遇到萧恪之前,他也是差不多的脾性,可如今却是不敢出半点纰漏了。
  “韩兄!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都是家中宝贝的子弟,难免有些脾气,韩兄大度些。”
  薛执从前可不是说这话的人,那姓韩的公子瞧出来好友的古怪,只是以往跋扈自傲惯了,又自诩是这诗会上有头有脸的公子,看不得有人比他还嚣张。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亳州袁家?别说我们听都没听过,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袁家算什么?”
  袁家确实不算什么,可薛执清楚身后这俩人是谁,眼见拦不住好友,只得说道:“韩兄,我这两位表弟初来京城水土不服,我先带他们去雅座歇着,咱们得空再聊啊!”
  “你这么怕你大伯母么?”那人见不得好友这般‘委屈’,抬手便要去抓那萧恪,只不过贺绥的反应比他快上许多。姓韩的手刚伸过来就被贺绥捏住了手腕,进退不得,“嘶!乡下来的小子怎么这般无礼?!”
  “侯…呃,韩兄无心,表弟勿怪。”
  贺绥不是什么计较之人,方才也不过是出于保护萧恪,这会儿薛执过来赔笑脸劝和,他也就放开手了,熟料那人抽回手捂着腕子却不知收敛,嘴上愈发不干净。因为刚刚薛执一时口误,喊了个侯字,那人便嗤笑道:“袁猴?真是可笑!”
  本就是薛执一时嘴快让旁人误会,再者又是顶了旁人的名姓来的,是而贺绥对那姓韩的挑衅讥讽并不放在心上。
  萧恪在旁冷笑一声道:“执表兄,这位韩公子…莫不是今年皇商韩家的哪一位少爷?”
  “表弟说的是。都是误会…误会……”薛执心里头咯噔一下,薛家和韩家虽没有什么太亲厚的关系,却也有些利益纠葛,若是韩家在他带萧恪出来时惹上了事,他自己也难逃家中长辈和韩家的问责,劝说的话在萧恪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误会…确实是误会。执表兄,我脚走得累了,想歇歇。”
  “正是呢!这一路是累着了。韩兄,我回头再跟你说啊!”薛执这回也不管旁的了,亲自在旁护着萧恪和贺绥二人去了雅座,等书斋的侍从奉上茶水吃食后,薛执就赶忙将人都赶了出去,又掩上了门窗,才走回萧恪面前咕咚就跪下了,竟是半点不带犹豫的。
  萧恪见他这模样,不由笑了一声。
  薛执也不等萧恪和贺绥开口,便连忙道:“王爷恕罪!侯爷恕罪!韩兄并非真心冲撞,实在是家中一直惯着,没什么眼力见,才如此这般放肆。”
  萧恪看了眼贺绥,见对方轻摇了摇头,便松了口道:“既然阿绥不计较,那本王也就懒得管他了。我瞧你魂不守舍的,想做什么便去做,只是该怎么说你自己掂量着。”
  薛执连忙叩谢贺绥,又拜了萧恪才敢提着衣袍站起来告退,只不过因为一直躬着身子后退,心里头又慌又急,没注意险些撞上了身后的人。
  被侍从用剑鞘抵住后背的时候,薛执猛地一惊回过头。
  见是翟淼,才松了一口气,回身打了声招呼,“翟老板,薛某失礼了。”
  翟淼面上笑容依旧,见薛执急慌慌的,还客气地说道:“薛公子瞧着是有急事,不妨先去办。正巧我这儿忙完了,来见见两位袁公子。”
  薛执有些担忧地瞧了瞧翟淼,又抬眼偷瞧了淡定品茶的萧恪一眼,犹豫了下才离开。
  “星澜,去外面守着,记得把门带上。”
  待薛执离开后,翟淼先开口吩咐了自己的执剑侍从出去门外守候。侍从退出去掩上了门,笑意盈盈的年轻商贾收起折扇走到雅阁正中,躬身朝座上两人行了一礼后起身道:“草民不知燕郡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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