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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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宁哥儿吃的欢,他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府学吃的很一般,自然埋头吃起来,还对魏七郎道:“七哥,还好我娘每隔三日给我送饭,要不然我真的是发馋。”
  魏七郎笑道:“何不出来打牙祭?”
  “那要大家一起出来吃才好,若我一个人,到底不好。”宁哥儿也是很注意分寸,本来他就是官家衙内,还搞特殊化,到底不好。
  魏七郎暗自佩服的紧,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他:“来,多吃些。”
  “谢谢七表哥。”宁哥儿笑道。
  一顿席面下来,外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蒋羡留了魏七郎说话,这毕竟是他嫡亲的女婿。魏七郎和锦娘相处的极好,在他看来岳母虽然性情不是那等很随和的,但却只心热之人,你对她好一分,她必定回报你十分。
  然而岳父不同,他看起来圆滑,喜好不显在面前,他反而有些发憷。
  “七郎近来学业如何?”
  魏七郎道:“小侄正学……”
  蒋羡听着,指着一本文籍道:“这是范学士家中昨日几位青年才俊所作诗赋,我见不错,你也拿回去琢磨。”
  魏七郎躬身接过,从书斋出来,又来锦娘这里辞行,但见锦娘此时还在读书,有些赧然:“姑母家中真是文风极盛。”
  “我不过是无事时打发光阴罢了。怎么,你姑父询问你读书之事么?”锦娘笑问。
  魏七郎点头:“是。”
  锦娘看他有些紧张,便道:“你姑父对你期许很深,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素来长辈们都是这样的,你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便好。”
  这话说的妥帖,魏七郎也是心里一松。
  夫妇二人白脸黑脸的唱,倒是让魏七郎回去之后不敢轻忽。
  深夜,蒋羡从书斋回来,随意洗漱一二,便到床上来。但见妻子睡的香甜,乌发散落在白皙的面庞上,他忍不住俯身吻了一口。
  又说锦娘家里对门的宅子也新住了人,原本一直是几个仆从守着 ,如今主人调回京中,顿时热闹起来,还派人送给自家一盒桂花米糕,两只片好的烧鸭。
  锦娘也派人送了两盒时兴点心过去,又打探了一番。
  很快阿盈回来道:“娘子,对门也是一大家子呢,郎主姓孟,现任户部员外郎。孟夫人约莫四十余岁,还是皇亲出身,她的亲妹妹就是宫中的乔婕妤。”
  婕妤是三品命妇呢,新帝也刚登基不久,就已然封了婕妤,看来还是不错的。
  “听起来不错。”锦娘暗道。
  孟家很快又下帖子请人,锦娘带着女儿过去吃温居酒,孟夫人圆盘子脸,眼袋很大,声音很洪亮,她长女已经出嫁,女婿是内殿直,还有个次女,年纪和筠姐儿差不多大,有个小女儿十二三岁,据说是庶出。
  “贵府的姑娘们都生的水葱似的,倒是让人羡慕。”锦娘笑道。
  孟夫人反倒是拉着筠姐儿的手道:“您家的女儿才是真的生的跟水葱似的,这般的标致,也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妇人们见面多半都是问这些,锦娘笑道:“去年定了亲,定的是我娘家侄儿。”
  “亲上加亲,真好。”孟夫人叹道。
  二人说话间,姑娘们都被请出去外面说话。
  锦娘呷了一口茶才道:“我们做娘的,就怕闺女受苦,这舅母做婆婆,总是比旁人要强。”这话半真半假,魏夫人规矩大,但好在锦娘和筠姐儿能摸清楚她路数,总比抓瞎好。
  “蒋夫人说的是,我也有这个打算呢。”孟夫人似乎找到同道中人了。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仆妇期期艾艾的,孟夫人皱眉:“又怎么了?”
  “回夫人的话,黄小娘那边要生了。”
  锦娘一听说人家家里要生孩子,连忙喊了筠姐儿先回去了,气的孟夫人道:“一个小娘生孩子,生就生呗,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惹得对门蒋夫人回去了,李夫人走到门口也转回去了。”
  那仆妇道:“可是黄小娘仿佛难产……”
  孟夫人起身:“真是麻烦,去请个大夫来就是了。”
  且不说对门孟家刚到这里,妾侍就难产,那小妾拼命生了个儿子,自己却丧了性命。孟夫人草草让人装殓了,丧事都没怎么操办。
  筠姐儿不免道:“娘,这孟夫人也不宽厚。”她所见到的贵妇人,即便是心里不喜欢妾侍,也都暗自解决,没这般放面子做的。
  就像张氏对郭小娘和香茗都不喜欢,但是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
  锦娘却道:“这事儿还不是男主人闹的,若是男主人发话了,孟夫人敢不听么?这孟夫人和这小娘本也无甚瓜葛。”
  若男子不娶好几个老婆,哪里有这番事态,小妾虽然位卑,但也生儿育女死的,男人却隐身了似的。
  筠姐儿想起自家爹爹是没有小娘的,所以家宅安宁,一家人齐心协力过日子。可见男人其实不娶小也是可以的,娘也不是外人说的悍妇,相反张弛有度,爹爹死心塌地。
  一直到中秋,孟家又歌舞升平了,孟家次女定下了亲事,孟夫人请了娘家嫂嫂做全福人,锦娘和李夫人一起送了一回礼。
  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筠姐儿同锦娘说,死去的黄小娘是孟家三姑娘的生母,很是同情孟三姑娘:“娘,您知道么?听说孟家老爷要把她许给自己一个门生,一个寒门士子。”
  说到最后,筠姐儿突然很珍惜自己的生活了。
  锦娘从孟夫人嘴里听到的又是另一番话,孟夫人现下和锦娘已经颇为熟稔了,也没什么利益关系。但是黄小娘的事情,倒也是让孟夫人的形象有所贬损,故而,她装作不经意提起。
  “这黄小娘原本是我婆婆身边伺候的,我进门后,就到了我们老爷身边伺候。先是生了一个儿子,又生了个女儿,在家和我分庭抗礼起来,你们别看我在京里管着家看着威风,往常哪里是这般啊。我在家里上有婆母苛责,下有妾侍挑衅,硬生生熬过来的,那黄小娘有孕时她管着家,什么好补品好吃的都扒拉自己房里。到了京里,得知我妹妹做了婕妤,有了身孕,又惧怕起来,成日饭食检查三四遍,自个儿吓她自己。”孟夫人说到最后,自己都气笑了。
  别人家妻妾的事情锦娘不感兴趣,但是听到乔婕妤有身孕,锦娘状若不知道:“我看孟夫人通身气派,应该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吧?”
  “蒋夫人哪里话,我父亲正是进士出身,我出嫁时,正任节度使呢。只我妹子是遗腹子,否则也不会进宫啊。”孟夫人提起妹妹来,也是唏嘘,一入宫门深似海。
  锦娘微微点头,又道:“正所谓清者自清,等将来大家都了解您了,自然知晓您肯定不是那等人。”
  孟夫人见锦娘肯听她说话,谈吐又文雅,人看起来雍容,气度又好,连忙笑道:“您说的是。”
  等孟夫人离开后,锦娘晚饭时和蒋羡说起乔婕妤:“此时还是婕妤,生了孩子之后恐怕就地位不同了。”
  “皇后无子,这乔婕妤虽然不如兰妃受宠,但已经生了一位公主,如今肚子里若产下皇子,恐怕地位就再进一步了。”锦娘道。
  蒋羡知道锦娘从来不无的放矢,刚去吴县的时候,还爱交际,后来到了大名府之后,就慢慢开始选择性的应酬,知晓什么叫做强强联合。
  所以才有和魏家的交往,还帮女儿挑了一门好亲事。
  到现在,他本见锦娘平日淡淡的,并不怎么出去爱交际,原来是这个缘故。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啊。”蒋羡道。
  锦娘笑道:“我们也不是结交后宫,只不过孟家是我们邻居,我们若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也好。”想到这里,她摇摇头:“一换皇帝,从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威名赫赫的集贤相下台,又换了申参政。
  若是数年之后,申参政不在位,又当如何?
  蒋羡听锦娘如此说,也是点头:“娘子素来言不轻发,你就按照你自个儿的心意来吧。”
  二人用完饭,又看到郑家送来的帖子,锦娘笑着递给丈夫:“自从你请为婆母请封诰命之后,郑家的人就走动的愈发勤快了。”
  蒋羡这个人其实不是那种原则性特别强的人,但是在为郑氏请封诰命上,他却十分排斥,打从心底里排斥。
  但将来他升官,礼法上为继母请封还要在锦娘的前面,就更是让他很难受。反正他还有大哥,郑氏留着他去封,自己完全可以说没有侍奉过郑氏,他还是想为锦娘先封诰。
  郑氏其实和他无冤无仇,但他就是不喜欢郑氏鸠占鹊巢。
  这种心理上的别扭涉及到蒋六夫人,锦娘也就不劝慰了,毕竟她一直觉得蒋六夫人对她有知遇之恩。女子的婚姻大事涉及一生幸福,蒋六夫人给了她这么好的夫婿,又提前分产,让她们夫妇清清爽爽的和大房分开。
  郑氏当然想要诰命,诰命就是女子的身份,女子的体面,她是做梦都想。
  但锦娘也不常去郑家,三次去一次,算是给面子了。
  郑氏的妹妹看姐姐这般,忍不住道:“你就是太老实了,你虽然是继母,但继母也是母。你如今这般懦弱,反倒是怕了她们了。”
  “这怎么叫怕了她们,十六郎也没为魏氏请封啊,皇帝现在只给了一个名额,他不过五品官。”话是这般说,郑氏终究心里渴望着。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家老三和老大似的,将来当不成官了,好歹死人都得了个诰命,你却什么都没有?”
  是啊,官场浮沉,周家曾经还不是显赫的很,到如今被贬到岭南那种地方。继子蒋晏之前又是多么受到器重,去宰相家里犹如自家,可现在不知道在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修书。
  这才让郑氏着急起来。
  显然蒋羡夫妻并没有太把她当回事,郑家宴请几乎很少去不说,郑家子弟遇到什么问题,蒋羡也并不是那么上心。
  再有个许氏,因为蒋羡和锦娘公开打脸她占据他们的三百亩田,本就不高兴,又看蒋羡升官,帮蒋六夫人修坟,大出风头更是不爽。
  她当然能够体察到郑氏的焦急,和葛妈妈笑道:“这也是活该了,之前总和咱们作对,如今倒是让她也急一急。”
  葛妈妈道:“只是她这么急也根本伤不着人家半分。”
  许氏虽然不喜欢蒋羡夫妻,但是让郑氏这个继婆婆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她也不愿意,所以就闭口不言,也不会出主意。
  这郑氏因为这件事情早起时,摔了一跤,被人扶着到床上时,原本想着多休息几日就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嘛,好好地调养。
  可当她看到锦娘和筠姐儿过来探病时,一个想法陡然而生。
  她得要一个承诺,下次蒋羡升官时,得先封她为诰命,不能让魏氏封在前面封诰,毕竟魏氏是嫡妻,一般人家说封妻荫子,蒋羡如果只有一个封赠的机会绝对会给自己妻子的,魏氏的胜算比她大。
  第136章
  从老宅出来, 母女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筠姐儿到底年轻气盛,不免道:“这位祖母一直说自己就要死了,说自己孤身一人, 没有身份, 听的人恼火的很。难道我爹不给自己的亲娘封,要给她封么?”
  “她不是和你亲生祖母争,是想等你爹下次升官, 让你爹帮她请诰命, 我和她打太极罢了。”锦娘笑道。
  筠姐儿很是不解:“她等着不就好了,她进门时, 爹和您都已经搬出来了。平日咱们四时八节的厚礼送着,还嫌不足呢?”
  锦娘与女儿道:“你没发现吗?但凡做事的时候, 没几个人来帮忙, 抢功劳的时候, 都一哄而上。可是世上就是如此,你喜不喜欢这个人,都得同在一个屋檐下, 除非有本事完全自立门户, 就像我和你爹这般,咱们靠自己,也就不会被人拿捏。她说什么,我又不替你爹答应,所以她的目的达不到, 也拿咱们没办法。”
  筠姐儿叹了口气:“娘, 女儿不想成婚了。”
  “好啊,你在家里也好,正好把魏七郎拐回来。”锦娘笑她。
  又听锦娘对女儿道:“你看你窦家表姑, 就是以前在大名府住咱们对门的。她妯娌生了两个儿子,欺负她没生儿子,那叫一个嚣张。要不然人家总说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筠姐儿靠在锦娘身上:“您这话说的真是让人灰心。”
  “任何事情降低期待,反而有意外之喜,若是期望太高,反而越容易失望。”锦娘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
  母女二人回家,锦娘就略略和蒋羡提起此事,蒋羡搂着锦娘道:“没想到她还是个官迷。”
  锦娘看向丈夫道:“反正我是含糊说了几句,看她的样子也没什么大碍,下巴上的肉都快挂到脖子上了。”
  郑氏想作妖,但锦娘她们跟她压根就不住在一起,她也不是蒋羡亲娘,面上派人送些补品,探望几回,都已经是不错了,族中的蒋延夫妇到处夸她们孝顺呢。
  中秋节时,蒋羡倒是把蒋六老爷接了过来,宁哥儿也回来,这一年在府学,他为了拔贡选入太学,勤学不已,当堂作诗作赋。蒋六老爷按住孙子的手,对蒋羡和锦娘道:“这孩子你们夫妇要好生培养,不可拘束了他。”
  蒋羡还笑道:“爹,难不成咱们宁哥儿天生异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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