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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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夫人见锦娘没有反对,也松了一口气。
  又说锦娘这边等蒋羡回来后,就说了此事:“真没想到魏家上门说亲。”
  蒋羡看向妻子:“你怎么看?”
  “原本我在大名府的时候就看中过魏七郎,两家悬殊大,我也没往上面想,没想到嫂嫂今日同我说,为了筠姐儿把申家亲事都推却了,说实在的,我是有点动心的。”锦娘很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自己女儿找一位富有的俊才,况且两家还很熟悉,筠姐儿对魏家也不陌生,最重要的是,魏七郎遣退养娘和大了的丫头,和蒋羡又很亲近。
  再说一句非常现实的话,魏七郎即便考不中科举,但通过荫官考试轻而易举,魏大学士位高权重,将来可能还更进一步,魏七郎就是恩荫出仕也是正六品的官员。
  还别提将来分家,魏家女儿出嫁都有十万贯,儿郎若是分家恐怕得到的更多。
  至少女儿将来不必为丈夫前途,家中钱财操心,甚至是二人相貌都出众,体貌康健,对后代也好。
  她不能完全以现代社会的选女婿方式来选,什么父母双亡,有车有房的标准。古代人的寿命普遍都不长,若父母命都太短,她们也不敢选择。
  蒋羡见锦娘片刻间定了主意,也是暗中佩服,“娘子,既然你同意了,我也同意。其实上次七郎来咱家住的时候,魏大学士似乎就暗示我,可人家没挑明,我也没好意思说。”
  “先定下一桩这般高的亲事也好,免得什么人都打女儿的主意,至于日后能不能合的来,魏家有什么变故,还有咱们俩呢,都养的起。”锦娘道。
  蒋羡笑道:“娘子真是好气魄。”
  锦娘道:“我说过的,咱们俩是没人给咱们兜底,可是我们能给女儿兜底啊,即便魏家没如今这般显赫了,咱们俩养自家女儿女婿养不起么?如此一来,我就不担心了。”
  第130章
  定亲是个说快也快, 说慢也慢的事情,对于魏、蒋俩家而言,因为都不是小户人家, 所以都要斟酌行事。
  魏夫人是先遣了媒人过来蒋家, 蒋家就要回草贴,草贴上不仅要写明本人家中排行、出生年月时,还需写明祖上三代的姓名、官职、家产, 田产房奁嫁妆也要写上去。
  锦娘本来就一直在帮女儿准备嫁妆, 如今也和蒋羡在商量还得添置多一些。
  “咱们至少也要把女儿留到十七再嫁,这四年多的功夫, 再帮女儿添置两千贯现钱是可以的。”锦娘道。
  蒋羡也赞同,女儿的嫁妆也是自家体面, 况且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不给她又给谁。没必要和那些顶顶富贵的人去比较, 但也不能太差。
  就在锦娘她们把草贴写好送过去的时候, 已然到了九月了,魏家拿了女方的生辰八字问卜。
  八字合了之后,两边又过细帖, 之前草贴上写的都是大概, 例如田亩三百亩,但细帖上就得写洛阳王家庄土地三百亩,就如草贴上写宅子一座,细帖就得甜水巷宅子一本,共十八间屋子, 甜水巷商铺一本, 阔面大三间。首饰八副一共九十六件,黄花梨木家俬一套,又详细写了, 床两张,屏风、茶具樟木箱子、妆粉十二匣……
  过了细帖之后,两家因为相熟,便不必相看。
  魏家择了年底腊月十八过定礼,锦娘她们这边也要准备回礼的物事,紫罗和绫罗绸缎一共要准备十二匹,还要准备珠翠须掠、皂罗巾缎、金玉帕环、七宝巾环、箧帕鞋袜一类的女红,以及原定礼中一半的茶饼、果物、羊、酒,除此之外,还需回送一对回鱼箸。
  那些女红物事,就得筠姐儿自己做,锦娘把女儿喊了过来,筠姐儿显然已经听到风声了,还有些别扭。
  “明年开年,我们筠姐儿就是大姑娘了。”锦娘笑道。
  筠姐儿有些难为情道:“娘,真的是七表哥么?”
  “嗯,你魏家舅母亲口过来要求娶你。咱们只是先把亲事定下,等你十七再出嫁。如此,你在家里也安安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锦娘看向女儿。
  筠姐儿却有些烦恼:“女儿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你现在还在读书呢,这些事儿都是我们大人要做的。娘只和你说利弊,我们家和魏家联宗,说起来是亲戚关系,你又和魏家人都认得,比去一个陌生家里就要好许多。再者,你魏七表哥也算是相貌好,文采也不错,他自个儿也有主见,不是那些任人随便说几句话就耸动的人。最后,魏家家世显赫,你魏七表兄即便不科举,也能荫官出来,你二人也不愁钱用。”锦娘先说实际的。
  筠姐儿这些日子帮锦娘打理家中,深知钱财重要,如何梳理财务,如何送礼,人情往来都建立在一个钱字上。
  她听娘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嫁”这个字对一个小姑娘太过陌生,也太过未知。她只希望在家里,和爹娘弟弟们一起就很好。
  “娘,您和爹肯定都是为了女儿好的。”筠姐儿道。
  锦娘笑道:“那是当然了,其实我和你爹考虑过成家二郎,但你也知道,成夫人偏爱长子幼子,所以就没有说亲过去。在一个偏心的婆母手下过活是很难的,你外祖母就是因为婆母偏心,过的十分辛苦。”
  她不要求女儿婆家未来有什么特殊的待遇,能一视同仁就很好了。
  这是筠姐儿很少触及的话题,她永远记得这日黄昏,娘和她说过许多话,许多她曾经都不知道的事情。
  魏七郎要定亲的消息,魏家人当然都知晓了,就是申家人也知晓了,都有些诧异,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一家有女百家求,蒋家虽然不如申家、范家显赫,但一门双进士,蒋家日子过的颇为殷实,二人还是姑表亲,亲上加亲,都是乐见其成。
  魏六奶奶王氏归家,正和母亲邬娘子提起此事,邬娘子想当年魏夫人所有人都看不上,如今娶的竟然是蒋家的千金。
  “虽说正出庶出差别不大,但是姑爷到底不是魏夫人亲生的,你还是要劝姑爷好生读书。”
  王氏感叹:“娘,您说的我省得。”
  当时和魏家结亲时,没怎么在乎嫡庶,又只有魏六郎年纪和女儿相仿,她那个时候觉得魏家要求极高,能够嫁进去都不错了。
  可没想到到蒋家这里,要求就降低了。
  邬娘子抚着肚子道:“你嫂子范氏此人太过性情中人,男子稍稍纳妾,她就受不了了,如此反倒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我的儿,你可别和她一样犯傻,咱们女子就得遵从三从四德,这倒不是说我们没有脾气,而是你要利用这些,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王氏暗自点头,父亲对母亲十分尊敬,即便她还有庶出的兄弟,可母亲只要一有身孕,父亲只认肚子里的弟弟,这便是对嫡妻的尊重。自从她懂事以来,就没有见过母亲这般完美的女子,贤良淑德,简朴自持,端方大度。
  宁可委屈自己,也要保全别人。
  也正因为这样的“完人”才能受到父亲的尊敬,她可能一辈子都很难这般了。
  “不知蒋家姑娘嫁妆多少?”邬娘子问起。
  王氏想了想:“之前草贴递过来,据说有万贯嫁妆。”
  邬娘子挑眉:“如此说来,岂不是比你还多。”
  王氏嫁妆一共六千贯,已经是不少了,王氏底下还有庶妹和庶弟,母亲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她陪嫁田亩是相州府八百亩的土地,三千贯的现钱,再有衣裳首饰等等,已经算是不少了。
  就是没想到蒋氏竟然还多,一万贯的嫁妆啊。
  王氏垂头:“女儿曾经听闻蒋夫人颇擅长经营,有这么些也是不足为奇。”
  “嗯,话说回来,还是要姑爷好生读书,将来无论是荫官,还是考中进士,你们的日子总会好过些。不似你表姐,嫁到蒋家大房去,她公公辞官,婆母悭吝,吃燕窝都得花自己的钱买。”邬娘子提起侄女也是心疼的很。
  王氏想着表姐和母亲性情差不多,但表姐运气不是很好,刚嫁出去,夫家就落败了,母亲却不同,嫁过去的时候,祖父不过是个通判,父亲还只是个普通的书生,远不如邬家,但后来王家一步步往上爬,还能提携邬家。
  人生的命运真是莫测,就像她祖父当年可是大名府的府尹,蒋丽卿(筠姐儿)的父亲只是推官,她嫁的却是庶子,人家却嫁给嫡子了。
  锦娘这边正和女儿一起做针线,她紫衣观音绣好了,正在绣送子观音。绣送子观音的空隙,她也替女儿在做金丝缎抽穗袍,让悯芝不必做别的,帮着筠姐儿一起做针线。
  就连阿盈和青蓉都聚在一起纳鞋底糊鞋面,忙的紧。
  但是大家都很高兴,蒋家现在和魏家联姻,魏家的排场他们是见过的,这样的府邸可不一般。
  习秋就更欢喜了,她听娘子的,好生服侍姐儿,日后还能和丈夫一起去魏家,可谓是前途无量。
  正好范四回来交洛阳的租子,一共二百七十贯,有二十贯买了牛和农具,其余的银钱悉数拿了回来。饶是如此,范四还有余钱,因为庄上除了粮食,还有家禽家畜还有树木,娘子说让他就地处理后当作盘缠。
  还有多余的,他替习秋买了绢花妆粉还有一匹洛阳的时兴汗巾子。
  习秋去厨房安排了茶饭伺候他吃,又笑道:“咱们姐儿说亲给魏家郎君了,这可是大好事,咱们俩定然是要跟着去的。娘子已经同我说了,让咱们好生帮姐儿打理外头的庄子田亩。”
  “这是真的?”范四也跟着欢喜,他没想到姐儿的亲事这么快定下了。
  “可不是,魏家小郎君在咱们家住了两个多月呢,可讨咱们郎主娘子喜欢了。魏夫人就亲自上门求娶的,不知道多欢喜。”习秋当然知晓自家姑娘的出色,又道:“如今姑娘有了好去处,恐怕不少人想截胡,你我二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范四郑重道:“你放心。”
  筠姐儿的亲事当然也传到老宅,毕竟这也是家族大事,蒋家合族更是与有荣焉。唯独许氏有些不可置信:“魏家?河北魏氏?如今的魏大学士府上么?”
  “可不是,许大娘子,我们娘子还说齐大非偶都不同意,偏偏魏夫人就是喜欢我们家姑娘,又说什么我们娘子教的好。”阿盈可不会客气,这许氏之前介绍的什么破落户,也敢肖想自家姑娘。
  这哪里是结亲啊,分明是把自家姑娘当血包,推入火坑罢了。
  现在姑娘说的那是副宰相的儿子,才貌双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许氏却笑道:“正所谓上嫁吞针,中嫁吞气,下嫁吞金。原本我说这话不合时宜,可我作为大伯母,见过许多人,也是一时有感而发了。”
  “您说的是,还是下嫁的好,下嫁吞金果然如此,那将来奴婢就祝筝姑娘下嫁,日日吞金。”阿盈嘴巴不饶人,但也机灵,说完赶忙推说有事,脚底抹油跑了。
  气的许氏要拿人,还是葛妈妈劝住了:“娘子,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许氏瘫软在椅子上:“我如今就是个笑话了,连三房的丫头都敢欺负我。且等我家官人回来,看我如何收拾她。”
  锦娘那边也在说阿盈:“你这么帮筠姐儿出气固然好,可她毕竟是主子,若是一时发作要拿人,到时候你还要受罪,日后且别贪口舌之快。”
  “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咱们家姐儿的亲事是大好事,她一张驴脸掉的老长,说那么些话。”阿盈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许氏,虚伪刻薄狭隘自私。
  若说妯娌不和罢了,筠姐儿一个小姑娘惹了她什么,让她那般说话。
  锦娘笑道:“我能理解你的气愤,但俗话说莫痛打落水狗,咱们过的越好,恐怕她就越难受,都不必刺激她。”
  “娘子,您说大郎主去了应天府,将来还有机会起复么?”阿盈问。
  锦娘点头:“或许吧,可等他再回来,即便位极人臣,扶摇直上,对于许氏而言又得到什么呢?”
  就连锦娘今年都三十有四了,再过几年,她都四十了,许氏比她还大几岁。按照宋朝人的寿命来算,一个人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过几年蒋晏能够回来还好,若是等十年,那许氏可就要忍受十年了。
  突然一瞬间,她能够理解蒋羡了,他兴许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大好官,但能够替家里遮风避雨足矣。
  因为蒋家其实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他们虽然还在这个圈子里,可是自家没落还要去讨好别人,心情可见一斑。哪有人天生就会说话,就会猜人家的心思的,魏七郎这个年纪比蒋羡察言观色可差多了,就是因为二人成长环境不同。
  想到这里,锦娘让厨房添了两道蒋羡爱吃的菜。
  蒋羡下衙回来,见锦娘还亲手帮他把盏,吓了一跳:“我的姐姐,这是做什么。”
  “人家既然伺候你一回,你只管受用便是了。”锦娘只是笑。
  蒋羡握着她的手道:“你现下又要操心女儿的嫁妆,我怎好劳烦你。”
  他知晓妻子近来还要帮女儿开始筹备嫁妆,打理家业,可是累的紧。
  锦娘拉着他的手,又把许氏说什么上嫁吞针的话说了,蒋羡冷笑:“那些嘴里说淡泊名利的人,真的是不愿意做高官么?穷人是不愿意有钱么?显然是没那个能力。我看她家当时和邬家结亲不也是很高兴的么?怎么现在又嚷嚷这些。”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想咱们还是得低调些。倒不是为了这个人,而是自古闷声发大财嘛。”锦娘这般说也是其来有自,人啊,太显眼了,即便你没做什么事情都很容易无端遭人记恨。
  蒋羡也深有同感:“以前我办一件事情,大家都说我办的好,如今只因我升官升的快些,那些人便说我什么贪功冒进。”
  “罢了,甜水巷的赁钱送了过来,豆儿今年年底回来,就不必范庄头和姚掌柜多跑一趟,咱们又有进账了,想到这些事儿,我心情倒是很好。”锦娘笑道。
  今年还多了洛阳地的租子二百多贯,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汴京这边的地经过范四打理,至少吃食是不必常常往外买了。
  二人饭毕,锦娘又让白养娘把定哥儿抱过来。
  定哥儿已经长了八颗牙齿了,因为长牙齿发痒,正咬着花椒木做成的磨牙棒。锦娘把孩子接了过来,仔细问了几句起居,让白养娘下去松快些,她则和蒋羡道:“我想等明年孩子两岁了,就住咱们院子的东厢房。”
  “好,只是人手要安排的仔细些。”蒋羡道。
  “这我自然省得,阿盈的儿子再过两年也能过来伺候了,到时候让那孩子做个书童,跟着咱们定哥儿。”锦娘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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