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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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玉娥夹了鸡翅膀给他:“你若争气,你姐姐腰杆子也更硬,我和你爹住这里腰杆子也直直的。”
  扬哥儿听他娘翻来覆去的说,一声吼,又觉得自己不孝,到底默默吃完。
  好在魏雄和罗玉娥一会儿哄他,他又好了。
  很快到了中秋节,锦娘正打发阿盈去送节礼,先是魏家、范家,还有曾经教过蒋羡的刘家,如今刘计相不在京中,他儿子刘大郎还在。除却这三家礼最多,再有就是老宅的公婆哥嫂,刘家两位舅舅这些亲戚家,最后便是蒋羡的同窗朋友同僚们。
  打头的魏家收到的是小饼(月饼)六盒,俱是不同口味,又有桂花酒两坛、乳糖狮子四枚、瓜果四盒、一头羊、大闸蟹一篓、漳绒一匹、青绿如意牡丹罗一匹、绿菊一盆、白菊一盆。
  其余的人有差不多的,也有酌情减少的。
  很快锦娘也收到回礼,先是刘家送的鹅黄水林禽缎子一匹、蜀锦十样锦一匹,又是两坛琼波酒,两盒桂花味的小饼、二十斤白面、鲜猪一口、水晶鹅六只。又有魏家送来白色牡丹烟罗软纱一匹、香云纱一匹,再有点心两盒、橄榄两盒、蜂蜜一罐、龙眼一盒,再有两坛铁薛楼的瑶醽两坛、蜜饯樱桃一盒、冰糖核桃一罐。
  陆续别人送的礼,锦娘着阿盈青蓉两个造册收好,又吩咐人给赏钱。
  罗大和陈小郎二人也是累了一日,好在锦娘也赏了小饼瓜果给他们,让大家都好好过节。
  等到晚上,蒋羡同魏雄还有扬哥儿在一起品茶饮酒,锦娘则和罗玉娥带着筠姐儿和宁哥儿一道赏月吃瓜。
  “娘,这是魏家送的橄榄,一盒是用糖渍的,一盒是泡茶用的。泡在茶里,还能回甘,我一样拣了些出来,您都尝尝。”锦娘道。
  罗玉娥有些吃不惯橄榄的味儿,但她知晓如今时兴吃这个,也学着慢慢放嘴里咂摸,又有些陶醉:“这样的好日子,我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锦娘笑道:“那咱们就愈发要好好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日子,彼此守望相助,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中秋之后,扬哥儿参加国子监的考试,罗玉娥准备了考箱,又怕自己准备的不对,喊了锦娘过来,锦娘添了几样,直接把蒋羡曾经用过的考篮拿来装。
  魏雄和罗玉娥夫妇亲自送扬哥儿去考场,回来之后也是心神不灵的,又来锦娘这里坐。锦娘此时正在算账,她们家和别家不同,大部分的主妇只是管内院的事情,也就是四季衣裳、厨下采购这些,锦娘是外面里面都管,所以账本都有好些。
  不过,锦娘也有个打算:“娘,这次扬哥儿若发解过了,咱们就先帮他说一门亲事,您看如何?要不然省试若是又没过,难道他又等几年不曾。”
  “那咱们岂不是要找媒人来?”罗玉娥道。
  锦娘知晓罗玉娥也没什么人脉,就是锦娘自己也不认得许多人,但她笑道:“您担心什么,解试一过,自然许多人想上门说亲的。”
  罗玉娥想起几年前时儿子发解后,的确是如此,她也曾经被说动的动了心,但又怕是陷阱,所以还得女儿回来忖度。现下听女儿这般说,心下稍安。
  却说周家那边,中秋节蒋羡没有上门去,周大夫人正抱怨道:“如今真是人情淡薄,以前蒋十六哪次不上我家的门,如今却是回京了都不来,原本我还想好好问问他关于我们二姑娘的事情。”
  “娘,这关他什么事儿。”周存之道。
  周大夫人径直抹泪:“你大妹妹死的早,留下一双儿女,好容易你外甥娶了妻室,却要看他后娘的脸色,二妹妹又下落不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她平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儿女们命都这么苦,那个张氏也是个不孝的,阳奉阴违,乔张做致,以至于儿子也受苦。
  若是以前周存之不耐烦听这些,但如今,他也想了想曾经父亲鼎盛时,周家又是何等样子?二房三房都只是附庸。
  好在他现下也做官,便安慰道:“王三郎不是个糊涂人,时常和我通信,大外甥如今正举业,哪里就有那么些不堪了?至于二妹妹,她平安就好。”
  从周大夫人这里回房,他没去张氏那里,而是去了郭小娘那里,这郭小娘皮肤白皙,性情温柔,生的小小巧巧的,见周存之进来,忙道:“我刚打发哥儿睡下了。”
  说罢,又让丫头打水给周存之洗手,她则亲自看茶。
  周存之净过手,又接过茶盏:“哥儿年纪小,让他多睡,多睡会儿才能长个子。”
  如今家里唯独有他一个做官的,当然就是他说了算,更何况小舅子张九郎恩荫还是他帮忙办下来的,张氏也不敢与他抗衡。这郭氏便是他在任上正经纳的二房,说起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我也是让他多睡会儿呢。”郭小娘其实也不愿意出门去,前几日中秋夜凉,孩子才三岁,张氏和周存之都要抱出去赏月,好在儿子没有高热。
  二人说了会话,周存之便在这里歇下,二人闹腾了一夜,住在隔壁的香茗听的一清二楚,心里发酸。
  以前她也受宠过,后来生了个女儿,女儿又夭折了,没调理好又生下个女儿,等回过神来,二爷有了新欢了。她只是个婢子出身,不似那郭小娘,原本是知州的续弦,知州本四五十岁娶的她娇花嫩柳,自然宠爱,好日子没过两年人死了,她被继子赶了出来,但仍旧分了不少银钱。
  进周家门时,就带了黑漆描金大床一张,梨花镂空床一张,四箱、四橱的衣裳插不下手去,金冠子也有两顶,金镯子也有三对,珍珠宝石几匣子,还带着两个服侍的丫头进门,出手阔绰,为人又有见识,周存之对她简直是专房专宠。
  倒显得冷落她了,男人不来,她这手里也没什么钱,人又觉得凄凉,不免哭了起来。
  锦娘这边房里却是热闹的很,明日蒋羡旬休,颇有些睡不着觉,两人打双陆打到半夜,又把纱灯拿到床边看书,锦娘又起身去恭房,吃东西,到了一早才睡下。
  中午才用第一顿饭,用完饭才开始刺绣,罗玉娥又从前院过来说话。
  “姑爷之前给他请了名师,这次又带着他行卷,扬哥儿最该谢姐姐姐夫了。”
  车轱辘话锦娘也听着,等她说了两遍后,锦娘才道:“您感谢到时候买些你女婿爱吃的果饼、砚台送来比什么都强。如此,我也好做人。”
  如今爹娘住自己府上,食宿都是锦娘包圆,她们有臭水巷宅子三贯二钱一个月,五十亩地将来一年少说也有三五十贯,如此,她们夫妻也有七八十贯。
  锦娘自己是无所谓,但提醒她娘要对蒋羡好一些,不能把人家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如此大家才更和睦。对外面的人,人家帮了自己,尚且三节四礼,难道家里人就是理所应当的么?
  岳父母和女婿,对应婆媳关系是一样的。
  罗玉娥一听也的确如此,等扬哥儿解试通过之后,在锦娘的指点下,扬哥儿亲自挑了一斤松烟墨、一方瓦砚、两幅竹叶纸,罗玉娥则送了炸鹌鹑一碟、葡萄两串、时兴点心两份。
  “我怎么好要呢?丈母如此,实在是和我生分了。”蒋羡连忙推辞。
  还是锦娘笑道:“官人收下吧,这也是我爹娘和扬哥儿的一点心意。”
  如此,蒋羡才收下,锦娘则让罗大的儿子虎头用毡子包了送了他书房。家中又让人整治了酒席,一家人都去花谢吃酒。
  用饭时,蒋羡则对扬哥儿道:“你若要中,从今日起不要出门,我出题你写,每日十篇,我帮你批改。”
  若是锦娘和罗玉娥让扬哥儿每日做十篇,扬哥儿肯定不听,他精力不济,但蒋羡说,他答应下来。蒋羡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这样过来的,等你考上了,就不必这般了。”
  且不说扬哥儿如何,蒋羡为儿子宁哥儿请了位先生,此人原本进士及第,因惹了执政不喜,故而在野。锦娘又开了钱匣子备下束脩,如此便是六十六两,一年两套衣裳,包食宿,把一进西边的耳房给他住下。
  宁哥儿和筠姐儿二人平日在二进的西厢上课,开始专门教经史子集。
  锦娘就悄悄和罗玉娥道:“若弟弟中了,将来即便不做官,一年也尽够了。”
  母女二人说着话,锦娘这里有媒人送来的帖子,“米铺的赵掌柜,她侄女出嫁,陪嫁嫁妆二百贯。这个太少了,还不如当时的我,我当年都有宅子嫁妆统共两千多贯,那时候十六郎还没有功名呢。”
  “这个呢,仿佛是个做官的人家。”罗玉娥指着那帖子道。
  锦娘拿起来看了看,又请人叫了位紫褙子的媒人过来问,穿紫褙子的是上等媒人,出入于官员之家,扬哥儿现在是起居郎的小舅子,又是举子,自是不同。
  不一会儿有个程媒婆过来,人称程大家,她见锦娘问起,不由介绍:“这是秘书郎郜家的小姐,郜小姐也是生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家中钱过北斗,米烂成仓,她家最难得的是陪嫁全幅紫檀木的家俬,嫁妆银也有三千贯。”
  问过媒人婆,罗玉娥都听的有些心动了,锦娘笑道:“您先别忙,我们且找人打听一番,若是姑娘性情好,人品好,咱们再说。”
  说罢,锦娘请了蒋延之妻曾氏过来,这曾氏是原配过世后续娶的,前几日随蒋延过来玩过,和锦娘也说的来,锦娘遂托了她明里打听,又托陈小郎去附近找丐头暗访。
  就在她们打探的期间,锦娘则和罗玉娥先备下定礼,反正无论是娶谁都得备下。先是插钗用的金钗,锦娘从自己的妆奁选了一根,用长匣子装了拿到罗玉娥那里。罗玉娥哪里敢要:“我怕贵重物事放我这里弄掉了。”
  “这有什么,我先给您,免得到时候忘记了。”锦娘递给了她。
  再有下定礼要准备的用络装酒瓶,上头放大花八朵,或者是罗绢生丝,银珽八枚。魏家当然没这个条件用银珽了,便折中用八匹彩缎,正好是锦娘曾经给罗玉娥的。
  富贵人家给新娘子的臂钏、手镯、披坠都要是金的,普通人家准备银的,锦娘觉得魏家并不有钱,故而准备银的。至于聘礼,锦娘这里倒有现成的,红素罗大袖、黄罗销金裙一套,再有一顶窦二夫人送给她的玉兰花仿生冠子,金帘梳两把,珠花一对、金球簪子一对。
  罗玉娥则和魏雄夫妇又买了花髻、销金盖头、五男二女花扇,花粉、洗项、画彩钱果回来。
  再她夫妇二人手里因买了田,就只有一百贯,又有赁钱三个月的不过十贯左右,用一百贯当聘礼,至于成婚就等明年倒也铺的开。
  又因明年二月就是省试,不少学子进京赶考,有吴县顾家大娘子的丈夫郝二郎,原长洲县县令之子也进京赶考,特地进了拜帖。蒋羡见了他一面,见他也是少年俊才,倒是要留他在府上住下。
  这郝二郎进京,也送了厚礼过来,江南绸缎十六匹、茶叶二十饼、柑橘酒六坛、玉做的仙桃杯一对,再有多的,锦娘退了回去,只对他道:“你家虽然富贵,但与我家有旧,土产收下倒罢了,贵重的等你日后中了进士自去打点。”
  郝二郎只道:“这是小可之妻让小可带来的,夫人这……”
  “你娘子为人周全妥帖,这我是知晓的,但你在我家里,若是太过客气,我反而不好留你。”锦娘笑道。
  如此,遂把他安排到客房住下,白日让他和扬哥儿一道写策论、诗赋,晚上回来他与他们讲解。原本郝二郎也是国子生,后来老父过世,顾老夫人过世,连着守孝才耽搁了,他作为官场子弟交际说话比魏扬强十倍,但魏扬勤勉谨慎更为踏实,尤其是在策论上相当有天赋,郝二郎倒也不敢小瞧。
  又住了半个月,郝二郎在蒋家住着,三餐茶饭酒水都着紧提供,蒋羡还带他们一起去见了他兄长蒋晏,也是进士出身,魏大学士、范大学士那里都去行过卷,倒也算不枉此行。
  锦娘这里打探到郜小姐的事情也是有回音了,陈小郎道:“那郜小姐在家排行第三,也没听说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美名。悯芝问那常卖翠花的王婆子,她说那姑娘也是识文断字,只是性情天真烂漫,在家横草不拿竖草不拈。”
  “这就不太好了。”锦娘摇头,那扬哥儿是个懒鬼,爹娘也不是特别有主见的,若是再迎一个这样的人来,那魏家就不成了。
  那边曾氏过来,只说那女孩儿嫁妆不错。
  锦娘又想看看下一家,却见彭三娘子上门了,这彭三郎如今是张九郎家中帮闲,上回还同张九郎一起来过自家。二人寒暄一阵,这彭三娘子才道明来意:“张家不就是有个正在摽梅之年的姑娘吗?十六嫂何必舍近求远。”
  “你是说张家小娘子?”锦娘有些吃惊。
  张九郎家世显赫,后来进国子监读书,数年过了考试,如今恩荫了水部员外郎这个肥差。
  彭三娘子话说的直白:“十六嫂,要我说这再好不过了,张小娘子不仅五千贯的嫁资,宜秋门宅子一套,妆花袍子、织锦裙子装了六箱六橱,手都插不进去。即便令弟将来中了进士,也未必能找到这般好的亲事。”
  却见锦娘笑道:“我倒不是不同意,只我爹娘寒素人家,唯恐配不上,将来新妇到我家中,怕是要吃苦的。况且,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若是说成倒也罢了,若没说成,将来也不好自处。”
  她虽然觉得张九郎人不错,张小娘子也见过两面,印象也可以,可是两家的差距还是要说一下的。
  彭三娘子又回去同张夫人道:“那蒋家娘子说她弟弟寒门小子,家中不过浅浅几间屋子,土地薄田几亩,怕你们觉得不甚相衬。”
  张夫人却想那魏家哥儿是个读书人家,又和翰林魏大学士是族亲,姐夫是一门双进士的蒋羡,正是人家清贫,自家才有机可乘。
  真等人家中了进士,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诚然,魏扬才学并不拔尖,但也是稳居国子监前中上等,甚至最近几次考试人家考考过前十。因为锦娘没有见猎心喜,张夫人反而高看她一眼,听说她家买了新宅子就手头紧,即便如此人家也是审慎处理。
  张家回话说愿意,锦娘和蒋羡商量,蒋羡觉得这桩亲事极好。
  锦娘就以礼佛为由,安排大家见个面。扬哥儿穿着宝蓝色直裰,显得相貌端正,张小娘子生的极标致,为人也颇有礼,见到锦娘和罗玉娥格外谦逊。
  “姑娘如今读什么书?”锦娘问道。
  张小娘子看了锦娘一眼,知晓她才是真正的话事人,否则以父亲和蒋叔叔的交情,直接定下就好,她便小心回话:“也不过是读些《女论语》《女孝经》。”
  锦娘点头:“《女论语》说居家相待,敬重如宾。夫有言语,侧耳详听,夫有恶事,劝谏谆谆。莫学愚妇,惹祸临身。我虽也读这些,但咱们做女子的明白其道理就好。”
  张小娘子心里一动,笑的真心实意:“您说的是。”
  魏娘子挑出这段是让她不必拘泥以夫为天,丈夫有问题也不要怕指出。
  她们又说笑几句,锦娘让他们年轻人在前面走着,她则和张夫人道:“我实话与你说,若是我弟弟成亲,我娘和我的意思都是让她们夫妇俩单独住,多培养感情。若是无事,也来我家里住些时日。”
  张夫人嗔怪道:“你这说哪里话,照顾翁姑实属她分内事。”
  “是分内事不错,所以我把跨院收拾出来,她们俩住满一个月就好。我想若是扬哥儿有幸中了,他们总要有自己一番能为,若是未中,也是大人们该成家立业了。况且,亲戚间彼此住在一处,也是难免约束。”锦娘如此道。
  张夫人又和锦娘说,既然如此就住她们陪嫁的宅子云云,锦娘是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蒋羡就是住她陪嫁的宅子住了多年。
  很快罗玉娥就过去插簪,她带的是锦娘给她准备的镂空金花簪,形制都极其好看。插完簪又迅速过了帖子,择了日子。
  张夫人知晓锦娘父母原先不过是平民百姓,本以为很是寒素,但见送的东西虽然不奢华,但也中规中矩。女方回的定礼倒是不少,皂罗巾缎、金玉帕环、七宝巾环还有些女红绣作。
  定礼下了便是下聘礼,因这桩亲事不错,锦娘又添了一套织锦衣裳,再有自己的银冠子送了过去。张家也回送了金玉文房四宝、彩缎罗帛,罗玉娥从中把金玉拿了给了锦娘,女儿这次可是为弟弟花费不少。
  聘礼下了之后,魏家送去一百贯做财礼,如此只等明年春天把人迎进门来。
  此事办完,锦娘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总有些犯恶心,请大夫过来一看,竟然是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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