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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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方妈妈的作用就出来了,她见着蒋羡堂姑窦夫人派来的婆子,连忙上前喊道:“你可是云萝?”
  “芍药姐姐。”蓝妈妈已经许久都没人叫她这个名字了,说起来很感慨。
  方妈妈和她叙旧完,又介绍起锦娘:“这是我们十六郎君家的大娘子,极是有孝心,听我说八姑太太在娘家时爱吃菊花鸭签,特地让人备了一些。”
  锦娘笑着对蓝妈妈颔首。
  这蓝妈妈笑道:“方才奴婢见着十六郎君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娘子又是容貌品行出众,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蒋家八姑太太住在扬州城里,一路行来,只觉得人声鼎沸。正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还有什么烟花三月下扬州,都是富贵迷人眼的地方。
  思绪拉回来,正听方妈妈在打探八姑太太窦夫人的情况,那边蓝妈妈正道:“我们娘子有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十七还在读书,女儿十二岁,生的很是出挑。”
  “那敢情好,儿女双全。”方妈妈凑趣。
  蓝妈妈则叹了口气:“若真是这般倒好了,我们娘子老实贤惠,又无个心机。老爷又是个风流的,家中就有几房小娘,成日闹的乌烟瘴气。”
  这就是人家的家事了,锦娘不好插嘴,但窦夫人肯定不至于这么惨,若是这么惨还能这般大张旗鼓的招呼客人么?
  显然,蒋羡也察觉出来了,窦家的人看向自己都隐约含着期望,这种眼神,通常便是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了,要他说他完全是基于亲戚拜访一下,并不想涉入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中去。
  马车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到窦家,窦家住在扬州城的内城,从外无法窥测到里面。原本应该是蒋羡去见窦家姑老爷,锦娘见窦夫人,但是他们几乎从未见过面,故而,蓝妈妈先带他们一家四口先去见窦夫人。
  锦娘和蒋羡并排而走,她小声道:“你这位姑母恐怕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想找你撑腰,你小心点儿。”
  “娘子,你也看出来了吗?”蒋羡故意露出一种有点“怕怕”的样子。
  锦娘看了他一样,有些好笑道:“你既然要做县尉,若是真的有事,你也能拿来练练手。否则,你天天看那些断案的书籍也没用,正好咱们家下人太少了,我好在扬州雇几个过去。咱们各忙各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别呀,我还是要娘子在我身边。”蒋羡眨了眨眼睛。
  锦娘又安慰道:“放心,我肯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蒋羡其实就只是想撒撒娇,但每次即便是玩笑,娘子都这般在意他,和他共进退,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前面带路的蓝妈妈正和身边的人道:“十六郎和他娘子真是恩爱。”
  第85章
  窦府四处走来, 只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好一派富贵景象。锦娘心想这位窦夫人是在蒋家最鼎盛时期嫁的,蒋氏还只是蒋相的侄女, 她可是嫡亲的孙女, 择的丈夫应该也是很不一般的。
  思及此,只见迎面走来一位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 身上穿着广袖, 头发束起,只随意用一支乌木簪簪住, 看起来有些落拓不羁。
  蓝妈妈赶紧行礼:“四老爷。”
  又赶忙为蒋羡引荐:“十六郎君,这是我们家四郎君。”
  蒋羡走上前行了一礼, 忙唱喏, 表现的很是谦逊, 并不以自己中了进士就倨傲。
  那窦四老爷见蒋羡生的俊俏出众,锦袍玉冠,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的做派, 又有读书人的样子, 忙向蓝妈妈道:“若二嫂放心,我带他侄儿在扬州城出去游玩一番。”
  蓝妈妈笑道:“十六郎君能够来见我们娘子,都已经是万幸了,他正欲赴任吴县呢。”
  窦四老爷惊了一下,没想到蒋羡还是官员, 脸上越发堆起笑容, 更热情了。锦娘在旁看的很清楚,时下果然是科举为上,尤其是在文风尤甚的江南。
  “四老爷, 娘子那边还等着呢……”蓝妈妈道。
  窦四老爷这才寒暄离开,他走路时,颇有些落拓不羁,倒有些魏晋之风。
  蓝妈妈则同他们介绍道:“四老爷是我们太夫人的幼子,最好诗词,十二岁时就名声响彻扬州。但不知怎么长大之后,反而科场平平。后来,索性就没有科考了,他最喜结识读书人。”
  蒋羡只是一笑,他很少轻易去评价人。
  窦夫人的正房在在第三进的院落里,粉白的墙,乌黑的瓦,似一幅水墨画似的。
  锦娘来不及细看,就随蒋羡一道进去,一楼便是专门用来待客的花厅,很快就见一四十来岁上下的女子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扶着出来,从衣着判断,这位应该是窦二夫人蒋氏。
  果然,蓝妈妈立马介绍,这位就是八姑太太。
  锦娘正准备和蒋羡一起行礼,却被窦二夫人一把拉住:“快别多礼,我在这扬州,许久不曾见娘家人,这般倒是好了。”
  一面说,又一面吩咐人上茶。
  说是亲戚,其实蒋羡自出生以来,窦二夫人就已经出嫁,双方并不熟悉。然而,还得装出特别熟悉来。
  这就得考验双方功力,蒋羡便是个中高手,他不由道:“日后小侄在吴县就职,虽然只是微末小官,但日后姑母有事,只管差遣便是。反正吴县和扬州也不远,如今还让表弟表妹一起过去,侄儿房下怪贤惠的。”
  这番话对于本来就想求助于蒋羡的窦二夫人来说,正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她重新看向这位年轻的侄子,少年得志却谦虚谨慎,看起来就很靠谱。
  如此熨帖的话,甚至让她红了眼眶,她身边的小姑娘忙递上帕子:“娘,您别哭了。表哥来了,咱们就都有救了,您有事儿只管说。”
  窦二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下,有些不好意思道:“看这丫头就是嘴快。”
  “姑母,您有事儿只管说,亲戚之间,不就是互相帮忙吗?”锦娘道。
  原本应该喊八姑母,但是蒋羡省了“八”字,锦娘也如此说道。
  窦二夫人拉着锦娘的手道:“听你说话就知晓你是个贤惠人。”又着人送了锦娘一套头面。
  这幅头面有缕金的凤簪、金插梳、花丝嵌宝的耳饰、玛瑙珠串、铺翠手镯。
  全部是最上等的,锦娘连忙推辞:“姑母也太客气了,如此重礼,侄儿媳妇不敢生受。”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寻常小忙帮忙说话,若是杀人放火违背道德或者影响官声的事情,那可就不成了。
  蒋羡很满意,因为他娘子虽然爱赚钱,但是更喜欢赚属于自己的银钱,不属于自己的都不想要。
  窦二夫人见锦娘怎么都不肯收下,又鼻酸流泪,锦娘只当没有看见。
  如此,窦二夫人才屏退下人,方道出事情来,原来是窦二老爷颇有些宠妾灭妻,窦二夫人进门之后,那侍妾也后脚进门,二人还前后脚生下儿子。甚至那小妾还生了两个儿子,在家中颇有地位,三年前还把侄女接进府中。
  “那个侄女生的花容月貌,人也不尊重,我家博哥儿本来对她几番偶遇都不假辞色的,但慢慢的,竟然同我说要娶她。”窦二夫人简直气的头发昏。
  蒋羡道:“少年慕青艾,这也实属正常,把女子送走不就成了。”
  一家子里面总有些“情种”,蒋家七房的十五哥不也是如此。
  窦二夫人道:“前几日他再次同我说,我还是不同意,昨日他就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那位女子。”
  失踪?锦娘道:“既然失踪了,直接去找不就行了。”
  窦二夫人摇头:“不行,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还得瞒住。”
  蒋羡跟锦娘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窦二夫人则道:“再过两日大伯就要回来了,长房无子,原本是很看重你表弟的。”
  “姑母,您家妾侍的两个儿子读书如何?”蒋羡突然问道。
  窦二夫人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道:“也有几分狡猾罢了,都是些小聪明。”
  如此说来,蒋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起身道:“好,我知晓怎么把表弟找出来了。”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为何很快就能得到别人的喜欢,就是他为了讨人喜欢,专门办棘手的事情。
  锦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主意,只先跟着蓝妈妈到了客房歇息,又对蓝妈妈说了自己要买人的事情,问她有没有相熟的牙婆云云,蓝妈妈则笑道:“有什么妨事儿的,到时候咱们家送几个人过去就是了。”
  “这怎么好意思。”锦娘道。
  蓝妈妈把她们安置好后,就把窦二夫人的女儿送了过来,锦娘见她在学针线,还能指点一二。窦姑娘单名一个媛字,性情颇心直口快,知晓蒋羡是来帮她娘的,她就很开心的和锦娘叽叽喳喳:“汴京是什么样的?也和我们扬州一样么?”
  “汴京和扬州有相同的,也有不一样的。”锦娘尽量和她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金明池附近不少人打马球的,有些还是女子呢。再有就是大相国寺,每个月开放五次,简直是万姓交易,各种珍奇异兽,珍稀之物,在那里都能找得到。”
  对一个在深闺的小姑娘而言,外面的吸引力很大。
  锦娘又笑道:“也不打紧,等我们去了吴县,安顿好了,就请你们过去玩儿。”
  窦媛叹了口气:“我肯定是想去的,但我娘走不开。表嫂,你不知道,我们家的这个小娘总欺负我娘,我爹什么都听小娘的,常常与我娘吵架。”
  大户人家妻妾相争,锦娘也见过不少,她只好开解窦媛:“大人们总有她们自己的处世之道,你好好把你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就像她爹娘的人生,她即便能管一时,也无法管一世。
  或者她自己的人生,此刻的幸福美满,日后也未必一直如此。
  听蓝妈妈说八姑母刚进门的时候,窦二老爷虽然有妾,但是和她亦是举案齐眉呢。
  窦媛倒是很喜欢锦娘,她的针线活计看起来很好,方才还教自己绣扇面,比买的都好看。且总是那样笑笑的,和她待在一起好呢平和,这和自己家完全不同。
  家中总是充斥着母亲和父亲还有小娘们的混战,父亲抱怨母亲没有容人雅量,小娘们煽风点火,母亲则抱怨父亲不仅无能还宠妾灭妻。
  “表嫂,筠姐儿的衣裳真好看。”窦媛见筠姐儿穿着一身嫩鹅黄的扇子,领缘处绣着黄色的风铃,下身穿一条鲤绿色的百迭裙,裙摆处绣的是枇杷金雀,枇杷上还洒的金粉,看起来波光粼粼的。
  锦娘笑道:“你若喜欢,等我有闲工夫了,帮你做一套。”
  “那就多谢表嫂了。”窦媛搂着锦娘的胳膊道。
  却说她们准备在窦家歇息一日,窦家颇知道礼数,窦二夫人还带她去见了窦家其余长辈,倒是收获了不少见面礼。蒋羡则和窦家儿郎们一起吃饭,到兴起时,还要去驾一叶扁舟。
  锦娘歉意的看着窦二夫人道:“郎君他玩兴大,姑母可别见怪。”
  窦二夫人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妾道:“十六郎素来有魏晋风度。”
  “还要多谢姑母多宽心。”锦娘笑着。
  她先带着孩子们睡了,今日是方妈妈跟在身边伺候,她把阿盈打发回去和悯芝夫妻照看船上的行李。好在她们雇的船原本就要在扬州的渡口多停几日,锦娘也抱持着享受的心情。
  一大早,蒋羡精神抖擞的回来了,还专门给锦娘带了扬州城两样有名的细点回来。
  锦娘此时正在梳洗,见他回来,立马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着什么急啊。”蒋羡笑着。
  其实锦娘知晓蒋羡到底在做什么了,他的确深谙人心,恐怕是早已知晓窦家哥儿不见甚至是突然私奔,就是那小娘捣鬼,既然如此便也吓吓那小娘,把她的儿子也弄成失踪的假状,如此小妾肯定着急。
  若那小妾上当,窦家哥儿肯定很快就找到了,若是那小妾坚持不说,如此,窦家大老爷回来时,都讨不到好。
  蒋羡来看过锦娘和孩子们之后,又去见了窦二夫人。
  窦二夫人本来和无头苍蝇似的,现在有了蒋羡相助,顿时支棱起来。我儿子不是被你侄女勾引走了么?
  那么现在你的儿子也被我的侄儿带出去了,大家别装了。
  小妾自然上门来问过一次,但她是女人不好和男眷说话,只好派人找窦二老爷,但是蒋羡又和窦二老爷还有窦四老爷一起在外宴饮,她也寻不到人。
  晚上,因为有蒋羡这个娘家人在,窦二老爷自然来窦二夫人这里歇息,这就更让小妾恐慌了。
  蒋羡酒量很好,即便吃了不少酒,但是回来喝了蜂蜜水后,人清醒了许多。
  锦娘拧了热帕子给他:“这几天你也吃了不少酒吧,好好歇息一觉。”她是很心疼丈夫的,因为知晓他这个人虽然爱小酌几杯,可并不爱酗酒。
  “还好,今日写了几首山水诗,心情好多了。”蒋羡把自己的心情说给锦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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