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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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民们栉风沐雨地赶回了家,死寂一片的日照城随着人流的涌动,如同被注入了活水一般,开始有生机萌芽。
  ……
  宋从心找到姬既望时,额头生出了一对龙角的银发少年正坐在他时常待着的那方礁岩之上,看着远处几欲触海的大月与澎湃汹涌的海浪。
  他似乎没有发现宋从心与梵缘浅的到来,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大海。梵缘浅拍了拍宋从心的肩膀,示意自己去另一方探查一番。梵缘浅觉得自己修闭口禅太久,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解他人放下,她善解人意地给两人留下了一个谈话的间隙,转身便朝着海民们最挂心的港口处走去了。
  宋从心低头看着礁石上摆放的一刀一扇,那是姬重澜的本命法器。姬重澜死去后,姬既望并没有忘记将它们带回岸上。
  显然,姬既望是想通过神绥之舞来平息东海归墟之难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将缄物带在身边,却久久不曾拿起它。
  “你在犹豫什么?”宋从心走到姬既望身旁,也随他一起在悬崖边上坐下。
  姬既望离散的神智被她唤醒,回头看向她时,少年死水般平静的金瞳中似有涟漪轻泛。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她“还好吗”,但过了好一会儿,说出口的却是与挂念无关的迷茫:“神绥之舞是悦神的舞乐,我不知道应该向何神祈祷。”
  “不会有神明回应我,重溟城也不需要神。”
  姬既望看着宋从心,化龙后的少年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自己蛊惑人心的致命天赋。若说曾经的姬既望似海中择人而噬的水鬼,那眼下的他便好似月中骞树所化的神明少年,容姿神圣,气韵清正,再不会让人联想到妖邪之物了。
  雨,越下越大。两人坐在料峭的悬崖边上,突出的礁岩恰好为他们挡去了瓢泼而下的冷雨,构筑出一个隔绝外界的小小空间。
  宋从心陪着姬既望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好一会后,她才站起身,朝着姬既望伸手道:“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看什么?姬既望心想,却是没有多少犹豫地将手递给了她。只要她伸手,哪怕前方是荆棘天途与无尽炼狱,他都不会犹疑一分一秒。
  宋从心带着姬既望飞离了悬崖,姬既望修为已至渡劫期,宋从心自身感知与气息隐蔽能力都异于常人,两人隐藏在风雨中,除了岁青宫宫主,此地基本无人能发现他们。宋从心带着姬既望去了沿岸,修行天相的弟子仍在研究大月的牵引之力,争执着如何将大月引回原有的轨道;堤坝上,仙门弟子本在测算水位并使用仙法将海水引走,却被回到城中的海民赶至一边,他们开了水闸,将漫涌的海水引入水道,避免海岸垮掉。
  重溟城郊外为数不多的农作物迎来了抢收,海民们把用来装酱的大缸刷洗干净,卷上一圈稻草后将其横放推着走;马车的车轴子咕噜咕噜地滚过街头,铺了油纸与麻布的车棚中装着海民的渔获;来到码头,宋从心和姬既望看见了东余立,这批深海的幸存者正在拖拽停留在港口处的渔船,因为海岸很快就不安全了。海啸一来,海水连渔船都会吞没,而这些渔船都是海民的命脉,就像土地之于农民的意义一般。
  东余立打算将渔船引入城中的水道,通过水闸倾泻的洪流将渔船冲入城中。若是真的海水暴涨淹没城市,海民们还能乘上渔船逃走。然而恰好此时打来一道浪头,渔船被推出了老远,拽着缰绳的海民们抵抗不住冲力,哎哎叫着跌作了一团。东余立一个没注意,险些被冲力带入海中,就在这时,一旁突然间伸出了七八只手来,猛然握住了缰绳,险而又险地稳住了渔船漂泊的势头。
  “东哥,你不行啊。下盘不稳,可见是虚了。”一群憨憨的青年在雨中大声吆喝。
  “滚!”东余立下意识地破口大骂,“你们回来做什么?不是叫你们等到风暴过了再回来吗?”
  “嗨东哥你这话说的,我们没回来你刚刚就被冲走了。”
  “就是就是,东哥虚了还不让人说。”
  “东哥咱们回头捕些海鳝给你回去补补!”
  “加点紫苏!”
  “来点豉!”
  东余立勃然大怒:“滚!”
  海民们嘻嘻哈哈地说着,手上的劲力却半点没松,渔船逆着风浪一点点地被拽入了重溟城挖掘的河道。险些掉入海中的东余立也攀着缰绳从浅海中走了回来,他满腹怨气,恨铁不成钢地追着这群十几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往死里揍。看着那一张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他都没忍住通红了眼眶。他们这个年纪的,殉城也就殉了,但年轻人还有大好的年华,又何苦来哉?
  何苦来哉啊。
  港口的上空,宋从心缓缓收回了阻止姬既望想要相助的手,她抬了抬头,示意姬既望朝城中望去。
  姬既望回头,只见远处死寂一片的城池不知何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
  那些烛光其实十分微弱,但或许是因为天色太暗,所以连这点荧烛之火都显得格外明
  亮了起来。错落熹微的灯火透过纸窗,透过灯盏,在风雨中摇曳。城中最高的建筑物是为渔船引航的灯塔,“昼则举烟,夜则明火”,若是不幸在海上迷失,便能循着灯塔的火光,找到回家的路。
  “重溟城中的水道与灯塔,是一代一代的海民搬沙砌砖,从无到有垒起来的。”宋从心听着越发狂暴的雷雨,语气平静,“第一艘渔船,第一面堤坝,第一处港湾,阻拦海浪,抵御海洋。那些本该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海民却靠着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最终建立起了这座城池。”
  “若人需要神,那神便是人类自身。人神便如为远航的船只指路的灯塔,是在蒙昧的黑暗中也能照亮一方的人。”
  宋从心偏头,眼神认真地凝视着姬既望:“选择我们,不要选择大海。姬既望。”
  她看着姬既望名录中【血脉不稳】的字样反复闪烁。
  “虽然是一个渺小而又自不量力,脆弱又傲慢排外的族群,但人类胸腔内的血液始终是滚烫的,只需一点火明便能如柴禾般燃烧。”
  标注中【血脉不稳】的字样渐渐淡去,消散。
  银发少年金色的眼瞳凝视着她,如苍古落日的余晖,晕染着凄艳的晚霞。
  “你和姬重澜不一样,你也不会和她一样。”
  因为你如此努力地脱离漩涡,只为了再次看见那道温柔的月光。
  “我相信你,能成为那座指引所有人前进的灯塔。”
  ……
  宋从心将焦尾琴横在自己的膝上,为姬既望拂了一曲《三峡船歌》。
  李老的《三峡船歌》最初来源于其本人看见《人民画报》报道三峡可以通航,那一年,恰好便是葛洲坝的水利枢纽主体工程复工的一年。葛洲坝的截流,是当时华国水利水电建设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截流。因为葛洲坝的成功,这才有了后来震惊世人的大国重器,三峡大坝。
  《三峡船歌》是古琴中极其少有的快节奏乐曲,利用连续的刺托擘拨与急速的抹挑,使乐曲呈现出强烈的氛围与震人心弦的力度。其乐如聆悬泉瀑布,如见飞流千尺,令人心潮澎湃,恍若壮美山河一朝入怀,天地白驹,万物苍狗。
  “来吧,我为你伴奏。”
  大月之下,宋从心于悬崖边席地而坐,背对灯火明城,直面万里涛声。她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单纯地为友人抚琴一曲了,她的琴中藏着她的剑,可唯有这一次,她拨弄琴弦,运气于指,却只是单纯地为了将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皎皎月华之中,姬既望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他转身,凌空虚度,踏海而行,奔向高天那轮普照凡尘的大月。
  他迎着风雨,攀升到了一个仿佛与明月比肩的高度,大月在他身后,映照出少年嶙峋清瘦的身骨。
  “铮”,宋从心拨出了第一声。那琴音仿佛自天地四方响起,霎时间,嘈杂的风雨远去,“静”的音域笼罩了这片天地,唯余此月,此曲。
  港口与沿岸的人们不禁抬头,看向高天的那轮明月。听见那琴音,湛玄不禁沉下了面色,良久,却也只能无奈地轻叹。
  海民与众多仙门弟子仰头,只见远处的风浪终于拧结成了足以吞没海岸的海啸。大海在这一刻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撕裂其平静温和的假面,显得如此恐怖狰狞。庞大的归墟再次成型,与漫天风雨搅和于一体,朝着天穹之上与明月为一体的少年发出了挑衅与咆哮。
  神明般的少年却并不为此惶急,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折扇,旋身,扬扇,他脚底的海水霎时便如臂使指般起浪。姬既望掀起的浪潮与海啸轰然相撞,飞溅而起的水花如乱玉碎琼,伴随着铮铮的琴声,环绕在少年身侧飞速地流转。
  琴音激烈昂扬,如万顷流水自天河倾塌,少年乘风起势,随着节拍随心而舞。他不必费心思考如何取悦神明,因为他听见了。他听见风雷骤雨,听见海民吆喝的号子,听见油纸糊成的灯在风雨中发出哗啦的声响。
  海民们迎着风雨,举着灯盏,爬上灯塔,来到沿岸。他们共赴于此,与月下起舞的少年一同见证这座城池的兴衰,见证每一次盈缺与潮涨。
  他们本是无声地肃立,沉默的观望,然而,随着风雨愈急、海啸被一次次击退而去,他们也不禁通红了眼眶,附和着激昂的琴曲,在风雨中发出铿锵有力的合唱与呐喊。
  “少城主,咱们几百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人不灭,城不亡!”
  琴音连绵不绝,海民的歌声却好似形成了音浪。
  伴随着最后一段曲乐的高扬,少年手中的折扇化为长刀,他反手掷出长刀,身形却自空中下坠,宛如舒张羽翼的飞鸟。
  最终,少年赤裸的双足落在了海面之上,自他足心而起向外漾开一层稠艳的金光。长刀自月中落下,如一道贯彻天地的闪电,少年却看不都不看,反手掷出刀鞘,刀刃便严丝合缝地砌入刀鞘,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此时,曲终,海面已是风平浪静,唯余明月皎皎。
  第83章
  且不提不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养伤的宋从心是如何被急头白脸冲过来的同门给“绑”回城主府的,也不提惨遭牵连的佛子是如何被人当场逮捕遣返的。单就那一夜来说,月色很美,琴曲与歌舞都格外扣人心弦,以至于残暴冰冷的大海,自那一夜后都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风雨过后,海民们迎来了久违的晴天。温暖的阳光照落在人们的身上,众人竟生出了几分恍若隔世般的恍惚之感。
  宋从心也不例外,东海之行实在太过压抑,她必须经常出去晒晒太阳,免得自己得了心病。鉴于她先前的行为深深伤害到了无比信任她的纳兰师妹,一连好几天,宋从心都只能顶着纳兰清辞哀怨受伤的眼神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中养伤。等到无极道门的医修弟子确认过她已经痊愈了,宋从心的外出申请也须得层层递上,得了湛玄的首肯后,才被准许出门逛逛。
  只是出门走走,都专门配备了两名分宗弟子随行,也不知道究竟是看顾还是盯梢。
  宋从心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但后来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比如说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别宗弟子凝驻在她身上目光。虽然那些目光自以为很隐晦,大部分也还很守礼,但宋从心总有种后背发毛的错觉。她当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在东海闹出的动静究竟引起了修真界怎样的轩然大波,她如今能享受来之不易的安宁,是因为湛玄将外界的声音全都挡住了。
  宋从心伤好后便去沙滩上散步,闻讯而来的姬既望将一团乱麻根本看不懂的政务撇给了正式开始辅佐他的东余立,陪她一起在海滩上走。
  那一夜的神绥之舞也不知道究竟改变了什么,在那不久,东余立便找上门来,告知姬既望尽快准备继任城主之位。为了重溟城的安定,探索队的成员隐瞒了一部分关于姬重澜和涡流教的真相,重点是宣布了上一代城主的死亡。而平定了风暴与归墟的姬既望如今声势正旺,继任城主之位可谓是众望所归。虽然他除了修为很高以外根本不通俗务与政事,但有东余立等人的辅佐,想必还是能平稳地过度的。
  毕竟,重溟城的城主之位已经空悬了三十年,海民们实际也已经习惯了没有天子的生活。
  就连宋从心都没有预料到,虽然其中充满了阴谋算计与阴差阳错,但最先实现“垂拱而治”的竟是这座被姬重澜以砒霜之蜜包裹的城池。
  “东余立说我不需要如何精通政事,只需要有识人之能,同时不被下属阳奉阴违便可。”姬既望赤着脚踩在柔软干爽的沙滩之上,远处蔚蓝的大海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这三十年重溟城是怎么过的,以后便继续怎么过。就像你说的,我只需要多去族群中走走,听听百姓发出的声音,这样他们在拍桌子吵架时,我就能分辨对与错。我寿数漫长,比他们强,只要我不被蒙蔽,即便有人忘记了初心,也不敢忽视悬于头上的刀。”
  宋从心微微颔首,重溟的确是一座十分特殊的城市。这里的“君王”是统治者与信仰的聚合体,虽然姬重澜的“宽仁”是为了掩盖黑暗,但她直入人心正面那方的思想却深深地影响了这座城市,以至于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习惯了这种模糊阶级统治的“宽仁平等”。
  至少在重溟城,平民出身也可以做官,文才武艺出众者便能得到拥护。反观原本的统治者姬家,被一手遮天不愿做傀儡的姬重澜打压了近百年,已经完全失去了世家的话语权与存在感。再加上涡流教这摊烂账,就连新任城主继位这么重要的事情,海民们都直接越过了姬家一手操办。而以姬既望如今渡劫期的修为,只要他初心不改,识人善辨,保重溟城一个长治久安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毕竟姬既望这条“龙”不比寻常的国君,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下都要低头,而一个渡劫期修士决心聆听百姓的声音,哪个官员能蒙蔽得了他?
  宋从心望向一望无垠的大海,看着如鱼鳞般泛着细碎光芒的海面。万里无云的天空与蔚蓝的大海相连,海风拂动崖岸的松涛。她低头,看见海潮如调皮的猫儿般团团涌来,轻柔地抱住他们的脚踝又不舍地退去,只湿润了岸上细碎的砂砾。
  云天高渺,松涛忘潮,若说初来至此的大海让人想到幽微莫测的姬重澜,那如今的大海,便让人想到姬既望。
  “这次下深海的队伍,一些人回来了,一些人没有。因为是提前签了生死状的队伍,所以立的是衣冠冢。吕叔……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家人和孩子,所以衣冠冢是城里的织罟婆婆和我一起立的。然后还有,城里正在商量着在海边立一块碑,为牺牲在海里的海民留下一点什么。”
  “日照城在风暴中遭遇的损毁正在重建,你们的人帮了我们很多,东余立让我向你们道一声谢。母亲留下的四大守则或许会进行一些变动和更改,但我们不准备完全否定那些过去。只是重溟城同样也在反思,过于封闭或许会让自己受困于另一种止步不前的境地。”
  姬既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从心说着话,其中大多数都是东海归墟后的安置问题以及后续处理,这都是他成为城主之后必须面对的问题。
  “挺好的。”宋从心注意到,姬既望在提起城中的一些改革与变动时所用的称谓是“我们”。虽然可能还有一些生涩,但姬既望的确已经开始被这个族群接纳,同时自己也融入了这个集体:“我为你感到高兴。”
  宋从心与姬既望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着,他们看见海民的渔船重扬风帆。灾难过后,人类这个族群以惊人的速度振作了起来。生活还要继续,那些血与泪的过往并不会让一个族群一蹶不振,即便再苦再难,烈火焚烧后的满地疮痍仍会长出新绿。
  宋从心看着几名蹦跶上渔船的仙家子弟,忍不住眉头一跳:“他们看上去相处得不错。”
  “嗯。”姬既望道,“海民们本想举办一次祭典来感谢你们的相助,但那黑衣服的人说你们还要尽快回去汇报东海的境况,所以好意心领。佛门那边也说重溟城百废待兴,没必要耗费人力物力,而且此次灾难有不少海民牺牲,并不值得庆贺。佛门说若是众家有心,不妨取一豆家中的火种,晚间随他们一同于海边放灯。他们要为牺牲于此的先烈以及上一代佛子祈福,海民们也可用油纸折叠成纸船,抚慰英灵,祈祷烈士安息。”
  “海民们觉得这个提议甚好,现在各家都折了纸船,等着晚上。因为纸船不难做,所以听说佛门要顺道为佛子祈福,便询问了那位佛子的尊号,每家每户都多折上几只,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心意了。”
  宋从心眼角微微一抽,努力摁捺住自己对某知名不具的天魔之体的同情:“有心了。”
  说完,两人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们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从午后走至了黄昏,尽管没有过多的言语,气氛却也不会尴尬僵硬,只是脉脉的,一如那连绵不绝的涛声。
  “……炸毁了你最喜欢的重溟城,我很抱歉。”不知过了多久,宋从心才再次开口,“虽然算不得补偿,但这个给你。”
  宋从心从粟米珠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姬既望,姬既望接过盒子看了看,问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宋从心点了点头,姬既望便打开盒子,看见盒中的事物时,他神情微怔。
  木盒中躺着一层泛着金光的琉璃苔藓,那是本该随着重溟城的崩毁而一同湮灭的琉璃金羽光。
  “只要好好繁衍,终有一天,应当也能撑起万顷重水,环绕起一个国度。”宋从心极目远眺,看着海上远去的风帆,“毕竟生命很顽强。我不认为一切都将止步于此,人族不会放弃探索深海的脚步。我相信重溟城会再次伫立于深海,你会在废墟之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城池。”
  她说起“相信”时的语气总是如此笃定,甚至比姬既望自己都更坚信那个未来。
  “嗯。”姬既望捧着木盒,想要回应,喉咙却只挤出了沙哑的喑声。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漫长,但两人共同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临近分别之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得从容。
  “东海事毕,我们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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