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后,在路上捡到忠犬杀手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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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月凌再次跪地磕头:“陛下圣明,谢家必定竭尽全力辅佐呈儿,若有二心,愿受天谴!”
  皇帝微微摆手:“起来吧。此事暂且按下,待寡人考虑周全后,再做定夺。你且回去,告知谢家,莫要轻举妄动。”
  谢月凌起身,刚欲告退,却听见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动苏棠,寡人曾答应过他父亲,要留下他这条血脉。”
  此时,夜幕已然深沉,可皇宫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宫灯高悬。金砖铺就的地面上,血迹已被匆忙洗净,但那淡淡的血腥味,仍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漂浮着。
  三日后,夏君山上。
  苏棠跪在一座墓碑前,碑上字迹尚未完全干透,镌刻着“先父苏岩之墓”几个大字。四周荒草萋萋,唯有几束野花,在风中微微摇曳,那是苏棠刚刚采来,放在墓前,以表哀思。
  他手中捧着一份已经烧焦大半的罪己诏,脸上满是疲累,纸灰随风飘散,无数细小尘埃,在空中盘旋片刻后消失无踪。
  “父亲,这是您应得的清白。”苏棠低声说道,“儿子终于为您讨回了公道。”
  此刻,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衣衫被露水浸湿,光是这么瞧着,就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原本苏家旧人,他的手下,都已经被他打发走了,至此,他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但苏棠并未回头。他知道是谁来了——只有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你来了。”苏棠的声音平静,却教人听的苦涩无比,与曾经那副温润公子的样子大相径庭。
  谢月凌停下脚步,身后几名亲卫在她身后站定,呈扇形散开。她抬眸,望向那座孤零零的坟茔,坟前的石碑在黯淡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寂寥。
  谁能想到,一代将军竟然葬在这中荒凉之地。
  “谢谢你告诉我父亲的墓在哪。”苏棠拿过纸钱,将纸钱一张张放入火中,这么多年,他都不曾祭拜过父母亲。
  “不用谢。”
  苏棠微微侧头,问道:“宝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杨慎的?我自认我模仿的很像,就算是杨慎那些叔伯,与我相处许久,都不曾认出我来。”
  谢月凌站在他身后,边想边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认出我,是因为我一身道袍,行为举止和样貌都不似从前。我没认出你,不是因为你和以前的变化很大,而是因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杨慎。”
  “这么早就起疑心了吗?”苏棠低声喃喃。
  谢月凌继续说道:“可你所带之人皆是杨家亲信,我便只当是自己眼拙了。第二次是赐婚之时,你答应了,杨慎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他怎么可能答应赐婚呢?第三次是你选择留在上京,不回西北了,杨慎最大的心愿就是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他怎么可能甘愿留在上京?”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盯着苏棠,“第四次便是我起卦之时,当我算出杨慎命数已尽的时候,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一切都对上了。”
  “在‘醉酒仙’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吧。可你没有当场揭穿我,而是告诉我,父亲的事和陛下相关,你当时就计划着,诱我帮萧明远逼宫,是吗?”他虽是询问,心中确是有了答案。
  “是。”谢月凌没有丝毫犹豫,坦然承认。
  谢月凌一听,苏棠说的一丝不差,好舅舅说的好听,什么血脉相连的自家人。若萧明远登基,能放过自己这个杀他外祖的人吗,真到那时,谢氏一族才真的是无力回天。
  “我想,你当时的打算应该是这样的:我带着禁军逼问上殿,最后得知真相后怒极刺杀陛下。而你的人马则正好‘寡不敌众’,让我得手。随后,你安排的东西营人马便会冲上来将我们绞杀。到时候,就是太子联合苏家余孽逼宫造反,而谢氏全力护驾了,对吗?”
  谢月凌听罢,心中暗自惊讶,苏棠竟将自己的计划猜得一丝不差,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摇头,“可是,你怎么投降了,真是意料之外,你不想为你父亲报仇吗?你这么突然投降,让我后续得多花很多心思去应对。”
  苏棠低头看向手中的纸钱,“我父亲一生忠肝义胆,都没有谋逆之心,我做儿子的,更不能丢父亲的脸。”父亲的声名重于一切,即便要为父亲报仇,也不能让父亲蒙羞。
  “好笑。”谢月凌嗤笑一声。
  “好笑吗?也是,如今你本就是最大的谋逆之臣了,自然觉得好笑。”
  “你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都能杀害,现在还在这里谈什么忠义,不觉得好笑吗?”话音未落,亲卫将一个包裹,随手扔到苏棠面前。布包落地,露出一颗血迹斑驳的头颅——正是江风寻。
  说起杨慎,苏棠的心就一阵颤栗,这是他一辈子的罪过,一辈子的痛,“是他...先要杀我的。”
  谢月凌厉声打断,“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真的认为他会出卖你?这不过是你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证据呢?”苏棠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狂乱,“人心难测,你自认为杨慎是侠义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可若不是真相摆在你面前,你会信曾经的苏棠弑杀好友吗?”
  谢月凌怔住了,的确,她没有半分证据,她只知道,江风寻临死前坚称杨慎出卖了苏棠,但无论她如何严刑拷打,对方竟无半分改口。或许,事情真如苏棠所言,是杨慎出卖他在先,他自保而已。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许久,远处的光秃秃的山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鸦鸣,更是凄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谢月凌终于开口。
  苏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纸钱全部丢进火堆里,火焰跳动间,二人的脸庞被映照得分外清晰。
  “如今,我的心愿已了。”苏棠说得云淡风轻,“至于未来……我已经没什么好追求的了。”
  “我帮你择一条去路吧。”谢月凌伸手抽出身旁亲卫腰间的长刀,“嗖”的一声,长刀稳稳地落在苏棠面前。刀刃插入泥土中,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你自尽吧,或者我动手,杀了你。”
  苏棠看着眼前的剑刃,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时杨慎手中那把匕首,“杨慎葬在他祁连山的别庄里,你记得去祭拜于他。”
  “好。”谢月凌点头。
  苏棠知道,他没得选,若自己先前所说的一切,就是将他推向死路。
  “不劳你动手了。”苏棠缓缓伸出手,握住刀柄,拔出长刀,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我们三个,只我一个无德之人就好,我死后,让我与父母同葬。”言罢,他将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鲜血洒落在地上,待眼前之人彻底没了声息后,一滴清泪从谢月凌的脸颊滑落,融入泥土之中。此间,唯有她的一句低语随风飘散:“好。”
  第77章 皇孙萧呈
  大理寺狱内,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铁链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清脆而刺耳。
  谢月凌走入牢房深处,在一间相较于其他牢房更为干净舒适的囚室前停下,这间牢房显然经过特殊安排——桌椅齐全、衣物整洁,甚至还有几本书摆放在桌上。
  谢克己坐在桌前,一身衣服还是几日前在宫中所穿,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谢月凌时愣了一下,随即从容地笑了笑,如从前那般:“宝儿,你不该来这里的。这种地方,脏了你的脚。”
  “谁叫你姓谢,谁叫你和我血脉相连呢。”谢月凌站在牢门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进牢房,“父亲的功劳总算没白费,陛下念及旧情,只将你贬为庶人,并未要你的性命。”
  谢克己接过文书,沉默良久,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复杂:“没想到,我一心向往上爬,到头来竟然还得靠父亲的余荫保命。”
  他顿了顿,又自嘲地补充道:“不过,父亲应该巴不得我死吧?怎么会替我求情?难道是妹妹开口向陛下讨来的恩典?”
  “陛下不想我们抓住萧明远的事,用你威胁我退一步。”
  谢克己挑眉,“奇怪,妹妹怎会退一步,我的性命不值得妹妹放弃这大好的机会的。”
  谢月凌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而说道:“圣人之怒,血流千里,岂容我说不。”
  谢克己继续追问,“父亲呢?他不会放过我的吧。”
  “待会送来给你的饭菜就是有毒的。”谢月凌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丝毫隐瞒。这事是父亲当着她的面说的,目的就是告诉她,谢克己已经是弃子了,叫她不必费任何心思。
  谢克己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释然,“所以,妹妹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我来带你出去,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去死。”谢月凌的语气软化了几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有他的价值,都不能让她看着谢克己去死。
  “哈哈哈……”谢克己眼中泛起泪光,似是铁了心,要问一个心中的真相。“妹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年你认我,是真心,还是别有打算?你让我告诉太子殿下关于他母妃的事时,是不是就已经做好了要我一起去死的打算?”
  谢月凌怔了一瞬,“当年是真心,但后来确实想过牺牲你。”
  谢克己激动地站起身,双手扶住牢门,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好,至少是真心,是真心就好,那么这些年我就不算白活。”
  谢月凌扣住他的手,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穿了眼前人的心思,一字一句的说:“若不是你替萧明远挡那一刀,此事早就了结了。我不陷害他,他就要来杀我,怪就怪,你终究还是选了和他一条路,同我作对。
  只是话说完,谢月凌的眼中却蓄满了泪,一点一滴,落在脸庞之中。
  谢克己伸手,想擦去她的泪,却又觉得这牢房污秽,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一点点拭去泪水,“太子答应了绝不会对你出手,我又怎会让你受伤,我们是兄妹啊,从小到大我都是想保护你的。”
  “我不相信!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的一时之念,这种蠢事我做不到。”
  谢月凌将帕子拿过,擦净后,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丢进牢房,“萧明远已经被废,如今就幽禁于他曾经王府,我要你,亲手将它交给萧明远。”
  谢克己捡起布包,眉头紧皱,“他已经不是太子了,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妹妹,何必对他赶尽杀绝?”
  “陛下的身体这几日越发差了,就算他不是太子了,我也希望再节外生枝了。”谢月凌语气已经变得冰冷,刚才的她转瞬即逝,“哥哥,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如果你不动手,我如何帮你东山再起?谢氏是不会放过你的,难道你要一辈子陪着萧明远困在那个囚牢里?”
  “为什么选我?你就这么信任我?”谢克己盯着手中的布包,将它收进了怀中,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就不怕我有别的想法?”
  谢月凌没有去看他严重的情绪,只自顾自的说道,“你种下的因,得由你自己来结。权利富贵和旧主情谊,你应该分得清轻重吧。”
  “好,我答应你。就像以前一样,哥哥再做一次你的刀吧。”
  “只要你做得干净利落,你还是我唯一的哥哥,谢家的世子。”谢月凌背对着他,声音渐冷,“但哥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你敢耍花样,妹妹真的帮不了你了。”
  谢月凌将谢克己秘密*接出大理寺狱,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而她自己,也早已开始为下一步布局。
  福宁宫。
  福宁宫内,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端坐在廊下,认真地背诵着诗书。他的小嘴一张一合,那认真的模样看起来俨然就是个沉稳正经的小大人。
  谢月凌缓步走近,她故意放轻脚步,在小男孩身边突然停下,试图吓他一跳。然而,小孩只是淡定地转过头,用一双清澈却的眼睛,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她。
  她瞬间觉得有些尴尬,便轻咳一声,迅速调整状态,装作先前的事没发生过,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问小孩:“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呀?”
  “姑姑好,我叫萧呈。”小男孩礼貌地行了一礼,声音软糯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姑姑?”谢月凌饶有兴趣地追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姑姑?”
  萧呈条理清晰地说道:“能在福宁宫中走动的人,不是丫鬟,就是和祖母关系好的娘娘或者公主。您的衣裳料子,比祖母穿的都要讲究,应该是江南上供的云锦吧?而且您年纪不大,显然不可能是皇爷爷的妃子。所以,您一定是我的某位姑姑。”
  谢月凌闻言,故作诧异的说:“哦?这么聪明的小孩,倒是少见。那你再猜猜,我是哪一位姑姑?”
  萧呈心中似乎早有答案:“您是谢家嫡女,我的表姑姑。”
  “为什么这么肯定?”谢月凌继续试探,想看看这个孩子究竟有多聪明,只听父亲说过这孩子聪明,却不知是怎样的聪明。
  “因为皇爷爷病重,大伯被废,如今还能自由出入福宁宫,还主动来找我的人,必定来自谢家。”萧呈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而谢家之中,唯有谢家嫡女有足够的权势与地位,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谢月凌听完,忍不住夸道:“好聪明的孩子!”这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有这样异于常人的聪慧和敏锐。
  她蹲下身,平视着萧呈的眼睛,“看来,我真是低估你了。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缜密,在这福宁宫竟然能知道这么多。”
  萧呈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多谢姑姑夸奖,不过祖母说过,聪明也不一定是好事,也会招来祸患。”
  “可不是,如今这祸患不就找上门了吗?”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谢淑妃在对面看着他二人,字里行间裹挟着浓浓的疏离与防备。
  就在方才,宫女和她禀报,说是谢家有人入宫,却没想到来的是谢月凌,还和呈儿说了如此多话。谢家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明摆着是想要将萧呈培养成他们谢家新的傀儡。
  “祖母。”萧呈一见到谢淑妃,便蹦跶蹦跶走到谢淑妃旁边,对她行了一礼。
  谢月凌见状,也向谢淑妃行礼,“娘娘安康。”她没想到,曾经年轻貌美的姑母,不过短短几年时间,竟然苍老了这么多。
  “若你不来,我倒是能落得个安康自在,你这一来,我怕是往后都不得安宁了。”谢淑妃抚了抚萧呈的头,给了他一块糕点,让他在一旁待着。
  “姑母说话何必这般带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其中的道理,您不会不明白。”
  好?你且看看我现在,哪里好了?“谢淑妃的声音突然拔高,“为了所谓的家族,我没有了自由,没了儿子,如今,我不能再失去呈儿了。”
  “您应当知道,在这件事上,您做不了这个主。”谢月凌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谢淑妃满脸不解,语气质问,“谢月凌,你不是出家人吗,你不是要自由吗,为何还要这么执着于权利,为什么还有要这么费尽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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