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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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同时朝地上的彪形大汉看去,只见他脑袋底下一滩鲜血,面色模糊,瞳孔涣散,已然没了呼吸。
  小鱼儿显然也没想到牛腱子死了,白净的娃娃脸上有些茫然无措。
  他们动静闹得不小,连前方的谢玄都察觉了异常。当他得知队伍中有人斗殴,死了一个士兵,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血预示着不详,污秽,是祭天的一大忌,是对天神祖宗的不敬。据说祭天之时,若惹怒神灵,这个国家来年一整年都会不幸。更别提如今还闹出一条人命了。
  他只得命人先将闹事的凶手关进大牢,待祭天正式结束后,再听候处置。
  祭天路上闹出人命的消息很快传进宫中,整个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他们无一例外的窥到了凶手凄惨的下场。
  “怎么回事?”
  谢玄一回金銮殿便发问起了今日的事情。
  礼部,太常寺,光禄寺,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官员站成一排,尤其是兵马司的长官陈术吓得腿直打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官竟然还有面圣的一天。
  “是有两个小兵起了冲突,其中一人失手将另一人打死了。死者叫王勇,外号牛腱子,打死他的叫单与,是个楚人。”
  谢玄抬眼与贺兰旭对视了一眼。
  楚国灭亡投降后,北燕收编了他们的士兵,但并不会给予重用,几乎都是分派到各处做些治安打杂之类的活。五城兵马司当初也接收了一部分楚兵。
  陈术低着头,不敢乱看。他平日里就看不惯单与,这人总是和自己对着干,于是添油加醋道:“这个单与在楚国时有些身份,十分不服管教。他哥哥生前好像是楚国的一个将军,因此那些楚兵平日里特别护着他,他们在五城兵马司胡作非为,搅得大伙不得安宁。”
  谢玄皱了皱眉:“他那哥哥叫什么名字?”
  陈术努力回想:“好像是叫什么....单云。”
  谢玄眼神一凛。
  这时李福泉过来,似有什么话要说。
  “何事?”
  李福泉怯怯道:“回皇上,楚大人正在殿外,想求见皇上。”
  “朕知道了。”他看向陈术等人,“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待人走光后,李福泉则去一旁的偏殿请楚容。
  一个时辰前,楚逍托人送信,将今日祭天大典上的事告诉了他。楚容怕来晚一步,单与就没命了,他等不到谢玄去兰池宫,便主动来了金銮殿。
  单云殉国而死,他对不起单云,也没照顾好敏儿和孩子,心中有愧。如今单与有难,他不能见死不救。
  楚容一出现,谢玄便牢牢盯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楚容上一次来这是为了慕容旻,这一次是为了那个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单与,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为了谁?
  他心里装着这么多人,却唯独看不见自己。
  谢玄看着楚容一路过来冻得发白的脸,心中更加恼怒,明知故问道:“你来做什么?”
  那语气并不算好,楚容全然没有在乎,只道:“今日被你下令抓起来的那个人,是我弟弟。他犯了什么错,我愿代他受罚,只是......”
  “你愿意代他受罚?”谢玄不耐烦打断,冷笑道,“楚容,你对你身边的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好像也不是。” 谢玄讥讽答道。
  他自问自答,听着有几分怪异。
  楚容心系单与,抿了抿唇继续道:“此事或许有误会,单与心性善良,不会主动惹事,更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我希望你能仔细调查,不要冤枉了他。”
  “说完了吗?”谢玄微微一笑,眼中却是怒火滔天:“从现在开始,你再敢为他说一句话,朕就立马杀了他。”
  楚容眉心微拧,静静看着他。
  “你今天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求朕的?是楚大人还是.....”
  谢玄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丝窘迫或羞怒。
  楚容平静道:“你希望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
  “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朕必然不会听你废话。若你是以男宠的身份。”谢玄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在床上卖力些,说几句好听的讨朕欢心,说不定朕一高兴,就放人了呢。”
  放在以前,楚容听见这话早就翻脸走人了,而今他站在没发脾气,也没有离开,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谢玄的要求。
  人命关天,楚容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谢玄在听到好的一瞬间,脸色立马冷了下来。细细想来,这似乎是楚容第一次向自己低头妥协,可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咬牙切齿道:“可惜了,朕现在特别想杀了他。”
  楚容脸色一变。
  “李福泉!”
  “奴才在。”
  谢玄强忍怒气:“送他回去。”
  楚容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跟着李福泉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谢玄就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扫在地上。
  是不是随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楚容就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甚至还可以拿命去换。
  这些人凭什么?楚容又是为了什么?
  谢玄心中翻江倒海,他觉得自己特别可笑,那么费尽心思,卯足力气,想让楚容看见他,在乎他,喜欢他,到头来却比不上别人一个手指头。别人什么都没做,楚容就愿意为了他去死。
  那他呢?楚容不会为了他去死,楚容只希望他去死!
  谢玄跌坐在龙椅上,气的面目狰狞,久久缓不过来。
  第43章
  翌日上朝时, 有官员上奏说,昨晚五城兵马司的楚兵在诏狱门口聚众闹事,无法无天, 皆是为了那个在祭天大典上闹出人命的小兵。
  这小兵众目睽睽之下打死北燕士兵,引起众怒, 更别提这人还是个楚人。虽说楚人当初投降, 谢玄承诺会一视同仁,可北燕上至官员, 下至士兵,嘴上不说,心里都瞧不起这些败家犬。
  如今楚兵在他们的地盘打死他们的士兵, 狗都欺负到主人头上了,简直无法无天!
  不少人激愤的恳求谢玄处死闹事的小兵,给那冤死的士兵一个交代。
  “此事朕调查清楚后, 自会惩治。”
  此言一出,贺兰旭微微皱眉。皇上这意思, 倒像是要保那楚人。
  他们刚利用祭天大典巩固君威, 抚慰民心,眼下瘟疫仍在,危机未除,这个节骨眼上, 多少双眼睛盯着谢玄的一举一动?若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凶手, 势必会引起官兵不满。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如众人说的那样,处死闹事的人, 平息众怒,给死者一个交代。
  朝官,百姓, 士林的怨气已经让他们如履薄冰,要是再加上燕军,贺兰旭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
  古往今来,他还没见过哪个皇帝像谢玄一样上至朝官,中至文人武将,下至黎民,全部得罪个遍。
  至于谢玄为何不肯惩治凶手,原因不难想到。贺兰旭颇有些头疼,如此浅显的道理,他能想到,旁人自然也可以。
  贺兰旭猜的没错,谢玄这话一出来,就有人道:“陛下,凶手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有什么要调查的?”
  “臣附议,事实就摆在眼前,陛下为何要袒护楚人?”
  “高大人你什么意思?皇上都说了调查清楚后,自会惩治。皇上公私分明,怎么就成袒护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眼看就要吵起来,谢玄心烦意乱,刚想呵斥,外面忽传来一阵震天响的鼓声,那鼓声穿透云霄,彷佛要击破他们的耳膜。
  谢玄扭头道: “什么人在外面敲鼓?”
  李福泉急忙差人出去看,那人回来时,鼓声正好停了:“回皇上,是个太监在外面敲。”
  “太监?”
  那人一愣,又道:“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谢玄眉头一皱,他这个时候已经猜到是谁了,正想派人把楚容弄走。又有一侍卫进来禀报:“陛下,太史令楚容,在外面击鼓求见陛下。”
  “楚容?”
  “他敲鼓做什么?”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为之沸腾起来,还有人去偷瞄上方的谢玄。
  殿堂外的白玉阶下设有登闻鼓,凡有冤案错案或重大要事,禀报皇帝,皆可响起此鼓,进殿面圣。
  按理说谢玄是不能拒绝击鼓之人面圣的,不少人一听说是楚容,抱着看热闹或是因为那些宫闱秘事而对他好奇,或取笑一番的心态,纷纷请求谢玄宣人进殿。
  冕冠垂着的十二旒之下,谢玄脸色阴骇,他没想到楚容竟然敢跑到这来敲鼓,因为那个单与吗?
  “宣。”谢玄沉声道。
  很快,楚容在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殿内安静如斯,两侧站满了身穿朝服,头戴官帽的官员,所有人,包括龙椅上的谢玄,纷纷看向来人。他们或面色严肃,或好奇玩味,或目光不屑,或惊艳不已,几乎所有人眼中都带了一种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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