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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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不去人群,只好在家呆着。
  然后太子殿下的人找来,问愿不愿意入宫,同之前一样将司礼监些许事件报于殿下,他照着祁聿的意思拒了。
  辗转两日,他想为太子做事,给祁聿递一柄遮荫伞。他家满门皆为殿下衷心,就这么一个诉求,殿下是会应的。
  也能借殿下之手乘风入宫。
  我朝律令禁止狎妓宿娼,违令者罢职不叙,故而大多数人转向优童,官场上男风成俗。
  他家自上而下不好男风,他也不好,只是想再看看祁聿而已。
  反正他这辈子在宫外做人、还是进宫做奴婢都没什么盼头,唯一一丝心头动念就是看看这个人。
  傍晚只是胡诌了个由头,让自己回来变得更为合理,至少祁聿面前说得过去。
  倒是没想过几千人的血案真乃人为推动......属实是意外之惊。
  “那,是何人所为。”祁聿敢如此张口,必然知晓内情。
  他暗自握紧实木桌沿。
  “我死前告诉你。”
  “现在你杀不了他,我也杀不了。”
  又是死前。
  祁聿为什么总说这话!他怎么就这般笃定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下场,还永远说的清淡自然。
  “能不能是我说了算。”
  陆斜生气也没用,他说了根本不算。
  祁聿闲适的从桌上捡本书,撑开某页往脸上覆住,脑袋朝后一仰,牵直了颈用椅背垫头。
  “我不会说的,反正我能保证我死前替你手刃了那位罪魁祸首便是。”
  “你出司礼监吧,我不想害你,也不太想看见他们害死你。你不想活着看自己大仇得报吗。”
  她在司礼监自顾不暇,要当真护住陆斜也不是不能,就是太累。
  如果陆斜为此回来,必然是太子那边谁漏了风声给他。大抵是太子那边碰了壁,才叫他不顾死活往宫里来吧。
  她若能解开陆斜这道心障,多活一个人怎么不行呢。
  陆斜脑子有点混乱。
  阖家枭首死因陡然挤占掉所有思绪,把祁聿都挤到一旁了。
  他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是因为祁聿回宫了......
  陆斜提口气转身。
  他要回去想想,回去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与祁聿怎么相处。
  还好阖宫都去了趯台避暑,他有时间能想。
  才阔出去两步,身后追来一道轻重不可描的音。
  “如果你一直查不到,你会像他们一样把我往老祖宗床上送么?就为你心底的一个真相。”
  陆斜脚下生生卡死。
  祁聿凭什么觉得他是这种人!
  为什么这种惨不可言的下场在祁聿嘴里一点水花也没有,这么不要脸面的平静地问出来。他从几时开始接受了自己这般下场的。
  陆斜心口脏腑淤塞,尽是愤慨,他说不出话。
  迈步直接逃离院子。
  祁聿从书册最下端模糊看着陆斜僵顿的背影,然后他简单的两三步就踏出了视野。
  她彻底将眼睛闭上,吞口凉气入肺。
  陆斜当真是冤孽。
  若他紧追这个案子,与她往后的计划还有些麻烦。
  希望陆斜蠢点,再蠢点,等她收拾完李卜山跟刘栩,届时他要的真相、真凶,她一定言无不尽。
  指尖从脸上抽下书册,眼睛直勾勾盯着天上莹月。
  这道天灾她可是等了四年。
  四年前五千人性命没让陛下重启西厂,这次总该了吧......
  陈诉掌着东厂数年,非意外换不掉他。
  不然当年干嘛不直接死战陈诉,那是因为对陈诉她必输。但先帝因不忍关上的西厂一旦重开,她一样可以掌几支禁军。
  有了不诉刘栩的权力,才能布局杀他。
  好不容易苦等来了机会,也等来了陆斜这冤孽。
  真是......人生无常。
  她睁着看天,眼底一片迷糊。
  第46章 作死嗯,你心里我都好。
  司礼监现在就他们二人,也不用早议。
  她单方面问询还留在宫十二监各位掌事相关事宜,再分派出去该听记听记、该坐记坐记。三五日才将四司八局的事宜整问一下,阖宫上下井然有序。
  她大把闲暇找处阴凉寻风小憩,真亲身出去行事,都是择傍晚日头下去大半的时候。
  这些时日最磨心的当是唐素,日日跟在祁聿身旁都可能会是最后一日......
  祁聿躺摇椅里,身形随着晃荡。
  一阵几乎不可察的风携满燥气吹拂来,热却挡在竹帘之外。
  “听闻陆斜这些时日在宫里不分昼夜在同人烂赌?输了多少?”
  “一百七十多两了。”
  唐素听到陆斜名字就皱紧眉。
  这么些年带着良籍出宫的阉人只有陆斜一人,且祁聿是这种处境,能将人求出去相当不容易。
  可陆斜却为了权势再度进宫,将秉笔一番心意糟蹋了个十成十。还缴帖与秉笔在一张桌子上,他更是痛恨几分。
  当年救也是白救这人了。
  “您不如赶紧捏个错将他赶出去。”唐素恨恨的咬碎牙。
  祁聿听着唐素的腔莞尔勾唇。
  第一,陆斜身后有太子。
  日后以殿下做侧刃削刺两下刘栩是能的,陆斜有用。
  第二......她微微瞥开眼,“陆斜比你聪明,你若能同他今日这般,早就能进来助我了......”
  唐素不解,他成日成夜无人管束的在宫里烂赌,这也叫聪明?
  祁聿摇晃着脑袋给人解惑:“他是不是专找宫里老人赌?”
  “嗯。”
  看出唐素一副不想提及陆斜、并深深嫌弃的表情就乐。
  唐素一根筋的忠心耿耿,能让她受气的他惯是没好脸。宫里能遇着唐素也算她有福气了。
  旁人她才懒得释疑,祁聿略带褒奖陆斜的懒腔。
  “各个监的掌事谁服天下掉下来的毛头小子压他们一头,陆斜找监里任何管事都问不出来话。”
  “宫里老人知道许多常人所不知,赌桌规矩坐上就是齐肩兄弟不论身份,赌完赢家请吃请喝,有吃有喝就会闲话。你说陆斜若想短时间内知道宫里上下,找谁好?”
  出去四年,他倒是真长了些本事。
  唐素一下怔住,祁聿舒懒牵唇:“当年何至但凡有陆斜今日这脑子,多少能再撑个两年。”
  虽然改变不了所有人往他头上扣锅,但人总能在教训里劈开生路,活得时间越长变数越多。死不死、什么时候死,谁说得定呢。
  她不否定唐素为人,“你想不到是因为你在宫里长大,这么些年少有你未耳闻的,你便忽视掉这些。”
  “再者你没陈诉、李卜山他们还有我狠心,你虽也杀过人,可你会心中有愧。心怀愧怍便不适合为皇爷、为司礼监的刃。我们都是皇爷的心意,圣意指哪儿杀哪儿,你这样的人不趟浑水是好的。”
  便是前朝重臣建了千世之功,只要陛下动念,无论怎样解决,都没有一个奸佞出来混淆圣听将其冤杀,最后陛下恍然清明再斩杀奸佞来的两全。
  人事解决了,圣名也保住了。
  司礼监就是这样一群时刻为皇爷行各种便的人。
  天下事,皇爷真不知晓的能有几件?忠奸当真分辨不出么。
  越高越得行事小心,大局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能随意动。
  可司礼监这群阉人就不同,他们是游离世间规矩之外的畜牲,是无望残身依附皇权的奴婢,往往操刀起更顺手。
  最简单明了的就是何至,他杀了第一位朝臣后在宫里活数月之久。这是谁许的?只是老祖宗么。
  唐素晓得,怎么不晓得。
  硬腔扳正意思:“您还是跟他们不同的。”
  这话真让祁聿笑了,她随手揪个冰镇葡萄塞嘴里,汁水携凉意在口腔迸溅时。
  她闷腔:“嗯,你心里我都好。下次我片人的时候你近身伺候,教你看看我与他们有何区别。明明都一样不是人。”
  刚想搭腿,她骨子本能停下动作,脚尖踹地将椅子摇起来。
  唐素听祁聿自讥,非将自己往十恶不赦里按名,这等事实他也不好给祁聿洗白了。
  司礼监无人手是干净的,掌权的谁没沾个把人命。
  秉笔说带他去看片人,他脊梁灌寒,直接蹿进天灵盖,眸子里一下搅得不成色。
  祁聿余光瞧见他脸色变了,牵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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