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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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素声下难述。
  祁聿一身衣裳穿得‘稀烂’,腰带系了却松在胯上,鞋套了,却只套了一只。头发披散凌乱......
  “刚,起。”
  然后祁聿再一次隔着唐素肩头瞪他。
  陆斜晦眸别开神色,余光却钩钩地看。
  原来祁聿还会遮丑。
  唐素给人整穿衣裳,陆斜看得吊眉,不小心‘啧’出了声。
  “还请陆随堂按规矩回自己直房。”
  “再顺带帮秉笔关上门。”
  陆斜不听不听,叩响门板:“干爹刚才说热不想穿,这时辰穿这般齐整作什么,一会儿又要脱了歇下,麻不麻烦。”
  “陛下去趯台避暑期间文书房该秉笔值宿,他这样一路走去?”
  这跟在宫里裸奔有什么区别。
  唐素直言陆斜不懂事务,才来几日便想插手祁聿贴身细活!
  祁聿张开臂,唐素刚摸扣要挂,一道力将他肩头推开。
  “让开,我孝敬孝敬干爹。”
  祁聿:......
  目光微抬,陆斜略带锋锐的轮廓陡然在庭院匀洒进来的霞光柔和了下,细细弱弱的乖巧样,眉弓的伤还留着印子。
  她没懂陆斜要做什么。
  “你是想巴结我在司礼监保命?还是入宫要做什么需要我帮衬你?”
  “你到底为何入宫。”
  她往后退一步,陆斜指尖擦着盘带失了手。
  他伸手朝前一拽,将这条四年前握过的盘带捏手里。
  “那年太子究竟为何不尊规矩坏了大祭?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无意,我想知道。”
  哦,原来苟活至今是为了家仇。
  腰上倏得一把力控她步子朝前撞半步。
  祁聿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气息往下沉。
  “就这?”
  陆斜清清楚楚看着祁聿袖中一柄薄刃诡秘地抵他心口,冷嗓:“乖,松手。”
  “我不喜被人拿在手上。”
  这柄刃疏离地刺入他肌肤半分,胸口直接浸血。尖锐的疼随后才有感觉,痛得他一下咬住牙。
  祁聿这两句话极具危险,听得人脊梁犯寒,不禁抖了抖。
  陆斜松开手,双手举起示意。
  蔫了声,讨求道:“是儿子逾矩,干爹别气......”
  祁聿抽出刃,指尖花哨一转驾他颈侧。
  “你我缴帖了,别这样喊我。你想打听的事自己去找头绪,我不管。”
  第45章 冤孽你会像他们一样把我往老祖宗床上……
  祁聿在文书房外置张桌子,褪了外袍让人给他打扇,他就着夜光纳凉,边掌灯翻阅文书。
  陆斜听人来报时候直凝眉,祁聿哪有那么多东西可以看,大活人一点日常娱乐也没有?他记得陈诉休沐还会去自己私宅找女人
  来着。
  怎么到祁聿这边就如此寡素是日常。
  肩胛一动,牵动心口的伤。他指缓缓腹拂过伤处,摇头冷嘶。
  薄刃造成的创面不大,翻开的肉不算太厉害。祁聿下手已然收着了,但依旧狠心。
  他咋叹,这人下刀是真利落,眼底全然没有旧情。
  仔细想想,祁聿对他确实没什么情可念,都是他单方面从祁聿佘来的。
  陆斜又抚两下伤处,刺疼伴着那张脸游于眼前,感觉还不错。
  抽件衣裳一披,挑把灯踩着月去了文书房。
  瞥见院中多抹色,祁聿眉心轻拧,硬是手上东西看完才掀眸。
  见人默默坐另一端,也捡起桌面文书开始看,却拿得毫无章法。好似陡然好学的书生,见着一桌子书只知捡起来看,不知如何看。
  司礼监一旦进来,想出就没那么容易出。
  她忖量下张口又缄默,沉思片刻后死死盯着陆斜。
  他受着目光抬眸。
  祁聿一身素宽里袍挂身上,一如傍晚那副清质。人嵌矮圈椅里,手肘斜依在扶手上,整个人侧在椅子一角。
  他没束好髻,就一支流云玉簪松挽在头上,颈后松落不少发丝。月光莹白,给他生生度层光晕,如此月光同祁聿一并让他觉得安心。
  看着祁聿这般打量,冷色里搅了许多东西。
  陆斜:“你想说什么。”
  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下意识抗拒听,身子却悄然往前倾了倾。
  “宁成十七年冬太子大祭案,确实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五千余人本可不死。”
  “你们一家也是,本不该落这个下场......”
  陆斜脑子迟钝重新过遍内容,猛地站起来,伤口牵动得厉害,血又漫了这件新衣裳。
  橘色光火下,陆斜心口血色并不清晰,但祁聿陡然替他疼了下。
  他面色缓缓狰狞,身子止不住开始战栗。
  所以祁聿当年就知道内情,那那时是如何看他的。可怜?可惜?还是觉得他天真异常,就那般认了命的呆子?
  难怪祁聿一次又一次让他晓得生命之重,寻一寻活下去的意义。
  此刻天地寂静,他们困在一方中。
  一阵不该有的风从她背后吹拂到陆斜面上,融了陆斜脸上诸般神色。
  眼见陆斜身子抖起来,她眼底深讳:“如果你是为了缉凶,那你不用继续在司礼监待下去。我可以告诉你。”
  “你又让我走?”陆斜这话是质问。
  又走?
  这是什么意思。
  祁聿不解他意思:“你回来的目的不就是这吗?我既然说告诉你,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虎狼窝待着。”
  “你现在还未去前朝替皇爷办事,自然听不见污言秽语。待皇爷这次回宫,你手上事物熟悉起来,届时行自己所不愿,件件破你陆氏家规......那时自有人骂你。”跟他家祖宗。
  “你何苦受这些辱骂。”
  她不光费解,还相当费解。
  陆斜不能理解她意思吗?
  陆斜倏然定睛,不愿他人前受辱?
  倒没想祁聿这么心疼他,与捅刀子时候可是判若两人。
  他隔着桌子远远看着祁聿,犹如每日早膳、晨议因为身份隔得遥远。
  陆斜掐眉,他不喜欢与祁聿相隔一整张桌子那么远。
  出宫四年,他有在衢州好好听祁聿的话读书、习武、治眼睛。
  头两年确实觉得离宫很好,天高海阔,宫外自由自在,他见识了太多从未见过的人、事、物。
  第三年生辰前夕,回衙门路上看见别人有贺礼,他就格外开始期待京中来的那份。
  一如既往没有,祁聿如同与他彻底断了联系般。那时他读书更卖力,想日后回宫定要助他一二。
  结果等来今年生辰前的一道暗杀。
  他被逼退悬崖的时候就只可惜一件事,没亲口跟祁聿告个别。
  回想出宫那时,也没跟祁聿好好说上一句告别的话。
  再醒,桌上贵重物件无一不告诉祁聿还记得他。
  他是打算听话好好做个人来着,照着祁聿的意思他有好好生活的。
  那几日他不用着衢州府衙宦官的服侍,不用戴官帽,不用听下头的阿谀奉承,不用假模假样视察。
  可他走不进人群里,旁人不知他是个什么东西,他自己知道。
  那一刀是真真实实杀了他。
  他受刑后不是苟活,是被迫活着。
  那些人绑着他,卸了他下巴强行喂饭喂水、用药吊着。
  被推出作选那日,掌事公公说:伺候不好,掘他家坟叫所有人曝尸荒野。就算太子立的坟,他们也掘的。
  这话他亲身经历了,如何不信。他不就是在东府被人掠到宫里受刑的么。
  索是伺候阉人,总也让他逆天选一次吧,反正折腾完也是要死的。
  只要伺候的舒服,家中人保住不就好了。
  哪知遇上的会是祁聿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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