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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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问题而已。
  肉包油都没流出来,祁聿佝颈咬口包子,含糊扭头:“唐素,今夜给我看他跪直。”
  “咱们李随堂多年没吃过刑,但他是廷内老人了,规矩应该还记得。”
  脚下恣意畅快的就朝文书房去。
  虚目一抬,正是一更,三刻换值时间恰好能赶上。
  第34章 掌权这才是眼下该有之物。
  祁聿也就青天白日来文书房上职公办,从未宿在这边过。
  此处仅掌印秉笔可宿在殿内,其余人夜间归各自直房。
  祁聿一手提着琉璃灯,扶着册架慢慢走。指尖所经文书便是天下事,她可随意翻览。
  走至御前不算什么,踏进这处才有更稳妥的实权观感。
  她入目的不是一册册文书,而是一省、一城、一县生死荣华倾颓。夜间无人,她能用私心翻覆此间天宇的某地、某人、某事。
  掌心尽握天下事、天下人。
  脚下几步走进值宿内堂,床她是过目不识的,一眼就望见张桌子,上头摆放明日一早要往内阁送的文书。
  桌面还有个醒目非常的剔红纽绳络山水木箱,旁边搁把錾刻流云纹的铜质钥匙。
  她走近,琉璃灯照着用钥匙挑开锁,打开里面是一叠批御用的空签,旁边还有枚御印。
  这证明她可在遇着急事能先越过陛下行差,事后再御前补禀的权力。
  祁聿轻柔抚过空白的御批纸跟御印......心中万分波澜平地起,狂浪汹涌不止。
  这才是眼下她该有之物。
  情不自禁反复摸了半响。
  本来是宿在此处的,她看着这些哪里睡得着。
  枕靠木箱,挑着琉璃灯将往日随堂之身不能看得都翻了个遍。直到窗边翻色,她还乐此不疲从案上取卷披读。
  直到陈诉换值,进门看见祁聿身前桌面大小厚薄高叠不一的文书、卷轴,拧眉摇头。
  “你看了一夜?”
  她眼下扫览,余光都舍不得挪出去:“头次难免激动,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身体跟着陈诉出现的身影打了个哈欠,揉下眼睛继续看,“这本看完再走。”
  隔了一墙的秘辛就是了不得,纸上一撇一划都是颈上刃,亦是手中直指他人的刀。
  眸底一桌乱象,陈诉嗤声不听这等瞎诌。
  祁聿最初刚进随堂、摸到文书房这些东西,日日比人多抱几本回去看,足足看了半年不止,勤勉得可怕。
  他从室内床榻前头钩过茶壶给祁聿倾杯茶,走近看见他腰下垫着的木箱一时无语。
  这等东西也是能枕靠的?要死了。
  “护城河边的戏我瞧得畅快,你厉害,敬你一杯。”
  陈诉由衷的一杯,能这么折腾李卜山的也就祁聿猖狂无忌了,实在痛快。
  她虚晃着手悬空摸索。
  陈诉见人眼皮子还没从书折里抬半分眸光,一把将水杯塞他手上。
  祁聿抿水时杯子有些挡视线,干脆托着杯子硬是看完这本才依依不舍搁下手,才润口水。
  指尖一松她都有些心疼,宽慰着自己改日值夜再看。
  凉水顺喉,只听陈诉沉声:“你借我调出去的人回来,边呈月留下的账册已经送你新住处了。”
  他盯紧祁聿,疑窦丛生,“少见你这么不留手的,怎么这次赶尽杀绝?往日祸不及妻孥的准则呢。”
  她放下杯子,将自己脸侧给陈诉看。
  “我好心留了全尸,给人头七当日身负重伤送上门,尊了廷内规矩放他们一马,他夫人却人前打我脸。”
  “我这么些年棍棒鞭杖受过,谁打过我脸!”
  祁聿眸底阴翳密布,恨恶横冲直撞最终歇在眉心中,这气看来是真动了。
  老祖宗当初本就打算搜完边呈月府邸,找到东西后一把火解决个干净。
  祁聿恰时求了出宫腰牌说走一遭,要为司礼监带功上位。老祖宗本就私疼他,就放手让他去。
  宫外传回他被打,老祖宗也是气的不轻,着人去追却一时却被祁聿拦住。
  说帐本不在他府邸,该是放到外面,要借边呈月家人钓鱼。边呈月一家老小能活着出城,祁聿‘功不可没’。
  眼下也算是处理的周全。该死的死尽了,东西也回来了。
  见陈诉眼底流转的阴沉,她惺忪眨眨眼。
  文书一放困倦迷头,手肘虚力撑着箱。
  “他头七之日上门搜索未果,若不是要靠他夫人找出这些陈年的皇木账册,他们连京城都出不去。非是我坏自己规矩,是边呈月给司礼监留难,是她夫人拂我脸面。”
  祁聿接个哈欠,垂眸敛色。
  边呈月接触过皇木账册,死前主动上交账册还是不交,老祖宗都会不满人死帐未消。他本就是个灭门之祸,谁下的手都是一样。
  司礼监从没人能得善终,这种下场他们人人都早预见过。
  祁聿自然也能预见自己的。
  她朝后仰进椅背里,几分倦怠透骨而出:“我比旁人下手利索,他们死在我手上难道不好?”
  拂着身上衣褶起身,“不折磨人我才是大善,你觉得呢陈督主。”
  祁聿突然钉他厂督身份,东厂刑狱司诸般刑罚从脑中浮过,陈诉认同他这话。
  “嗯,是,咱们的祁秉笔是真大善。”
  这句也由衷。
  “死个妇孺老幼还值得你同我说一嘴,你最近是没事干了?”
  她再度抚摸木箱,心底依旧火热。
  “早膳跟翁父说声我就不用了,他要斥我掌打李卜山,等我从诏狱回来再骂。反正今日就住隔壁了,我跪听指斥。”
  祁聿袍子掸两把打着哈欠就出门去,木箱的钥匙他该是拿走了。
  那就是他日后可行的权柄。
  陈诉再望着一桌文书、卷册,一夜看这么多,祁聿日后心里度量更大了。
  等他半日睡醒浪回护城河,风过水面拂来,一股清晰水汽叫人再醒两分。
  她水边顿足半响,脑子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眼底空洞茫茫,脚下碾片草。
  陛下实在要保刘栩,那就换天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不会容得下刘栩蛀国。
  这杀头赤族的事让祁聿心口狂震,末了冷冷牵唇,还好自己一人一族,杀了她祁家什么也不剩,也牵累不了旁人,挺干净。
  她依着分寸今日不好接触陆斜,没上直房就掉头去慈庆宫东边,独属于掌印秉笔的直房。
  抬腿迈进去,三人住的院子竟这般宽敞通透。
  本想找自己屋子再窝一下午,迎面便撞见之前经厂见着将晕了的陆斜拿给刘栩的人,这真是巧不可阶。
  祁聿端肩一站,人立马佝肩凑近跪下。
  “祁秉笔,好久不见。”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倒是不怵了。一看便是仗着老祖宗撑腰,嗓子都硬气了。
  他一人正好系了她跟刘栩还有陆斜三人,这人冒出得也是时候。
  她横眉疲惫笑笑,眼底鬼恶划过:“说了等事了结便来寻你,你今日倒撞我手上。”
  祁聿随意招手,便有人将此人双臂锁住摁她脚下。
  她指着自己廊下房梁:“正好挂那儿。”
  拖走之际这人挣扎喊叫。
  “祁聿,奴婢是老祖宗点的随堂,过不了几日我们也要一道共事!你虽是我上头,是不是也要遵下老祖宗的意思。”
  “你还能越了掌印去!”
  这话扯的天响,祁聿目光悠悠搁这人身上。
  她掐眉,不该吧。
  随堂是可以掠过校考私自点人,但不至于点这种蠢货吧。
  以前进不了门,以后就进得来?虽然说这次进来的是个背锅的,但也要背的漂亮吧,他有什么优点能完成这等任务?
  祁聿满心疑窦,示意将人先拖来,“我还不知你叫什么,贵姓?”
  这人诚然笑一阵:“奴婢何至,何时的何,至此的至。烦请您记一记。”
  何至见祁聿眸底生冷瞪视,嘴上却煦和,再问:“你做了什么让老祖宗点你?”
  这人行事答话质量太低,届时用起来都有麻烦,怕是锅都背不明白。
  这不会就是李卜山给他找的报复吧?还真是有点麻烦。
  见祁聿阴冷神色话堵嗓子里,何至胳膊挣摆,祁聿也温心叫人松了手。
  陈诉这几日他没攀上,今日祁聿搬进来自然是要笼一把的,站直后他准备一五一十道给祁聿听。
  却祁聿往后退开两步,与自己保持距离。
  他也不好再上前,嬉笑着脸道:“十二监再找也找不出乐子,我,奴婢买了几个戏班的角儿,过不了几日算着日子就能送入宫了,他们啊,脸蛋好、身段好、嗓子也好。”
  “听闻秉笔上次点了那位,许是也喜欢的,这次奴婢给您留几位摘选,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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