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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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惯例孙阿姨要在这里待到做完晚饭。
  年夜饭,正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陈雾圆点头说:“可以过个好年了,阿姨您上午做几道菜放冰箱我们晚上吃,您早点回去,芮芮姐难得回来一趟,你们一起吃顿年夜饭。”
  孙阿姨一愣,说道:“那哪成!年夜饭吃剩菜像什么话,我不着急回去,先给你们做好!”
  “不用,”陈雾圆想着说不定年夜饭吃到一半何惜文和陈平就掀桌子吵起来了。
  她说道:“昨天我在外面定了一桌年夜饭,您少做几道菜就行,我初二还要去外公家,到时候再好好尝尝您的手艺。”
  话说道这个份上,再加上孙阿姨确实也想女儿了,便乐呵呵地应下了。
  陈平十点多才起床,西装革履,看着格外正式。
  何惜文也是十点半到的,一身酒红色风衣,雷厉风行地放下包,坐在餐桌前。
  孙阿姨煎了牛排,端上来。
  陈雾圆早上吃了碗面,现在还不饿,就坐在旁边,也没有玩手机。
  何惜文一进门连招呼都没和陈平打,两人就像陌生一样,长桌两端,一左一右,一头一尾,吃着饭,空气里大多是餐刀切牛排时发出的沉闷声。
  何惜文问孙阿姨要了杯红酒,晃着杯子问阿姨:“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现在好多了,”孙阿姨说:“刚出院,今天还在说要见小姐和外孙女。”
  何惜文眼刀扫过陈平,问道:“陈平,你听见了吧,我爸说想见外孙女。”
  “我爸也说要见他孙女!”
  吵架的前兆,陈雾圆起身朝厨房走,问孙阿姨:“阿姨,还有剩面吗?”
  “有有,饿了?”
  “嗯。”
  “我给你煮点面吃?”孙阿姨赶紧跟着陈雾圆进厨房,拿了半包鸡蛋面,准备下,低声问陈雾圆:“小姐和姑爷还是这样?”
  即使何惜文和陈平回外公家的时候会伪装一下,但也是任谁都能一看来他们关系不好,陈雾圆点点头。
  孙阿姨心疼地说:“唉,还有孩子在呢!”
  陈雾圆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
  陈雾圆干脆就在厨房吃完了半碗面,等出来陈平已经回房间了,何惜文还坐在桌旁喝酒。
  何惜文的作风就是以事业为重,精明强干,做任何
  事都是干脆利落,她对陈雾圆不乏口头上的关心,但真要说起来,两人的关系也没亲密到可以母女坐在一块闲聊的地步。
  陈雾圆倒了杯水,何惜文开门见山:“我要和你爸离婚。”
  陈雾圆早有预料,嗯了一声。
  “你外公的病时好时坏,现在不离,万一他真有事,想离也离不了,”何惜文难得解释。
  何家和陈家有利益股份牵扯,趁着外公还在,能帮着主持夫妻二人分割财产,不然等外公去世,何惜文再离婚就要焦头烂额了。
  陈雾圆理解似的点点头。
  何惜文说完这几句,见陈雾圆这么平静似乎有些惊讶,过会单刀直入地问:“你想跟谁,跟妈妈还是跟陈平?”
  陈雾圆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她谁也不想跟。
  她没说话的这一会,何惜文提出自己的建议说:“跟我吧,你爸那边的股份都在你自己手里,我这里的还没来得及给你,你跟我将来涉及到股份转让的事情也方便的多。
  “这是其一,其二陈平家孩子多,你和你爷爷也不亲近,即使你过去也难受重用。但我这边,你外公因为前两年的事情多少会照顾你,孰优孰劣你自己决定好。”
  确实,陈雾圆和她爷爷不亲,爷爷的孙子孙女不少,而且不比陈雾圆早早的就搬出来住,有几个一直住在老宅,比起来,当然是他们更亲近一些。
  但其实,陈雾圆和外公的关系也一般,和爷爷那边的情况差不多,孙辈众多,陈雾圆在其中并不突出。
  陈雾圆点点头,说:“我再想想。”
  何惜文晃着红酒杯问:“你和楚榆星怎么回事,她家长找我说几次了。”
  陈雾圆说:“我跟她处不来,以后也不会再相处了。”
  何惜文问:“因为什么?”
  “观念不和。”
  何惜文可能想着让陈雾圆选择跟她,也没有给压力继续问下去,转而认可地说:“你的朋友你自己决定。”
  陈雾圆点头,何惜文说:“你仔细想想妈妈说的话,你爸可能会有其他小孩,妈妈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何惜文当时生陈雾圆的时候难产,这给她留下了阴影,将来也不打算继续生育。
  陈雾圆手腕有点轻微的刺痛,她应了声好,说道:“我刚才让孙阿姨早点回去,她女儿芮芮姐今年回来了,晚饭我定了灵福记的年夜饭,晚上送过来。”
  何惜文对此也不介意,她挥手表示同意。
  陈雾圆在房间待到下午两点,等到孙阿姨说她要回去,陈雾圆才从房间里出来,她拿了年货礼盒递给孙阿姨,“里面有个手链,是送给芮芮姐的,祝她实习顺利。”
  孙阿姨连忙道谢,陈雾圆送她出门,回来坐在沙发上。
  陈平过会也出来了,站在岛台前打着电话,何惜文也在打电话。
  两人像比赛一样,对着电话那边不停地讲,声音也越来越大。
  陈雾圆待了几分钟,又回房间,晚饭的时候餐厅的人过来送餐,陈雾圆去厨房把下午孙阿姨做的菜放进微波炉加热。
  晚上饭菜摆上桌,一家人坐在一起比陌生人还像陌生人,路边随便拉过来三个人吃年夜饭估计都比他们的话要多。
  吃到一半,何惜文开始直截了当地讨论起了离婚的事情。
  陈平说:“今天过年我不想和你吵,咱们一起吃顿饭。”
  “不是吵,”何惜文说:“难得一家人在一起,商量将来的发展,有什么意见立即就沟通。”
  然后两人先从结婚协议入手,围绕着这些年谁亏欠了谁,谁为了家庭付出的更多,离婚之后财产怎么分,股份怎么切割开始争论。
  何惜文和陈平两人互不想让,连饭也不吃了,端着酒杯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吵的热火朝天。
  陈雾圆习以为常,事不关己地吃着饭。
  过了会,话题变了,讨论起陈雾圆的归属问题。
  陈平拍着桌子大叫:“她姓陈!!当然是跟着我,你何惜文什么都要,哪有这么好的事!!”
  比起陈平的大吼大叫,何惜文虽然生气但面色还算平静,但句句捅刀,刀刀见血:“跟着你干什么,好报警抓你?陈平你在警局的保证书还没写够?”
  陈平大力砸了下桌子,实木的桌子居然能震一下,汤碗里震起道道涟漪。
  陈平手指着她:“还不是你教唆的?你故意叫她报警,叫她向我爹要股份,你不就是图我们家的钱?!”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陈平,你把你公司的财报拿出来比比,是我有钱还是你有钱,你们家那些三瓜两枣也就傻子当个宝贝,”何惜文反唇相讥:“是我教唆你家暴,是教唆你出轨??!”
  她问道:“你那些小三电话打到我这里,包的大学生比你女儿才大几岁,陈平你畜生吗?”
  “我爱包谁包谁,”陈平气得浑身发抖:“不是你教唆的她敢报警,敢立协议要抢救你爸?我打她是因为她上了你这个贱人的当——”
  何惜文“砰”的一声摔碎了酒杯,碎片飞溅,她站起来指着陈平:“你再敢骂?!”
  争吵升级,混乱中陈雾圆夹了块清炒虾仁,虾肉清甜,搭配的碧螺春茶叶嚼在口中有股苦味。
  两年前的事情陈雾圆还有记忆。
  高一她准备出国前,外公病重,当天就进了icu,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几年前外公就动过一次大手术,这次是相同的病因,医生说二次手术的成功率不大,并且即使成功将来可能也只有三四年可活,让家里人慎重考虑要不要手术。
  钱对何家来说不是问题,大家争论的点在于外公这么大年纪了,还有没有必要受这个罪。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深层次的缘由在于,外公七十五岁高龄,仍然手握公司近半的股份,底下的孩子都四五十岁了,翅膀硬了早就想单干了,外公如果去世对他们来说有利有弊,有利的是可以继承股份,弊处是外公如果真去世了,会不会对公司产生冲击,董事会那边又怎么说?
  一连商量了几天,还没有商量出结果。
  当时何惜文在外地出差,当地刮台风,死活没有回国的航班,打电话让陈雾圆赶紧去医院看看。
  陈雾圆去医院的时候,小姨他们都在医院,聚在走廊里谈论着要不要手术。
  陈雾圆换上隔离服进icu探视。
  icu里外公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子,蓝色的病床旁摆着各种仪器,监测仪上黄色的心电图轨迹滑动着,滴鸣声不断。
  这里像是被热闹和希望抛却的禁忌之地,空气里萦绕着死亡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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