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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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脸色都不大自然。
  两姐妹前两日闹了龃龉,秦络一时还未适应如今这个变聪明了的妹妹,在秦烟面前说话还像从前一样难听。秦烟呢,那不是突然变聪明了,而是换了副魂魄。任谁也想不到,这副躯体里装的是薨逝的前皇后王馥。
  王馥是什么人?
  当朝太尉的嫡女,当今天子的原配妻子,皇帝眼下唯一的子嗣都是她所出,这样的身份,自然也不是一副任人搓圆捏扁的窝囊性子。
  秦络如往常一样骂她呆蠢,她哪里肯忍?当场就把秦络怼得脸色发青,要不是丫鬟婆子拦着,那日恐怕还得打上一架。
  秦烟生硬得喊了声姐姐,秦络没答她,转而看向香琴,“二小姐要出门?”
  香琴看看秦烟,秦烟把脸别开,看向墙边那片蓬勃的迎春花。
  香琴答,“小姐近来总是做噩梦,要去寺庙里烧烧香去下邪气。”
  秦络细长的眉眼上挑,“身体不好请大夫才是,道观里的三清真人能治得了病?”
  明明是关心的话,非要以如此别扭的方式说出来。
  秦烟在心底下叹了口气。
  转过头来,“大夫瞧过了,没瞧出什么毛病来,听说寺庙里的梵音能安神,去听听也没什么坏处,我也许久没出门了。”
  秦络看她一眼,侧头对香琴嘱咐道,“好好照看二小姐。”
  没再说别的,香琴连声应和。
  秦络不满意头上戴的一支钗子,马上要出门了,复又回房挑选钗子去了。秦烟没管她,出门时遇到秦络身边的另一位侍婢翠芝,她已安排人套好马车,等在门口。
  秦烟想起前晚用完膳,秦络和秦母撒娇,说是最近和父亲同僚的女儿喜好相投,秦母拍了下秦络的手说,“黄大人如今高你父亲两阶,算不得同僚了。”
  迟疑下,又说,“黄家大小姐……名声不好,你与二小姐也不宜交往过密。”
  秦络当时是怎么说的?
  “论姿色,女儿不比黄大小姐差,女儿家就短短几年青春,若能攀上尚书家的少爷御史大夫家的公子,咱们父亲可不止官升两级,女儿也要剑走偏锋,杀出一条富贵路来。”
  秦烟暗自琢磨,秦父的同僚,应曾经也是个从八品的主事,后来升了职,莫非靠的是那位黄大小姐?
  前世王馥家世显赫,结交的都是高门贵女,五品开外的官家小姐,仔细想想,仍是一个都想不起来。
  但姓黄的闺秀,她倒有印象。
  还是宫宴上听人议论的。
  礼部尚书身边有一极为得宠的小妾,小妾膝下只有一独子,到了岁数娶了妻,后小妾是一个接一个地纳,妻妾成群,却没有一个能怀上子嗣,可给家里愁坏了。不成想,那庶子在三月三的诗会上认识了礼部主事家那待字闺中的大小姐,没多久,就传出黄大小姐怀上了尚书公子的骨肉。
  女子未婚先孕是大大的丑事,便是有了身孕也要藏着掖着,消息却似自己长了腿,在上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许是黄大小姐肚子里怀着的可能是庶子这辈子唯一的子嗣,尚书府还是将黄大小姐抬进府中给那庶子做了妾室。
  秦烟步下台阶,顿了顿,重新走到台阶上,问翠芝,“我姐姐今日约的可是黄家的二小姐?”
  翠芝很纳闷二小姐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个,但还是乖乖作答,“是的。”
  “是哪个黄家?”不等翠芝再答,秦烟补了一句,“是攀上了尚书府的那个黄家吗?”
  那么多姬妾一个都怀不上,怎她就轻易怀上了?
  黄家那位传奇的大小姐赌上的可不只是自己的名节,这样一个狠人,背着父亲的仕途走钢丝,一个不注意被大风闪了腰,跌下来不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是……是那个黄家。”翠芝声气弱了下去。
  当年黄家大小姐的事闹得满城皆知,翠芝也多次劝告自家小姐与黄二小姐过从甚密有失妥当,可大小姐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一个下人,人微言轻,大小姐怎会听她的话?
  坐上马车,香琴没忍住问秦烟,“小姐,您私下里过问大小姐的事,大小姐会不高兴的。”
  秦烟绞着手帕,笑笑,“我也不是第一次惹她不高兴。”
  “您方才为何要问那黄家小姐?”
  浓密的睫羽轻垂,秦烟盯着自己未曾涂蔻丹的手看,“心比天高的人想要成事得依托大智慧,如若只有小聪明”
  “只有小聪明会怎样?”香琴追问。
  秦烟摇摇头,用力挤了挤右眼,“我眼皮子跳得厉害。”
  香琴“呀”了一声,“是哪只眼睛跳得厉害?”
  “右眼……这有什么讲究?”
  “小姐没听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都是流传民间的俗语,秦烟的确没听过,没好气得睨她一眼,“你还不如不说。”
  马车里闷得慌,香琴拿起备用的团扇一下一下替秦烟扇风,玉石扇坠上的红络子荡来荡去。
  秦烟无端烦躁,“缥缈的烟雾,扇坠上的络子,咱们家这主事老爷枉费读了这么多圣贤书,起这两个轻贱人的名儿!”
  第2章
  你是谁?
  虽然不是初一十五,来烧香拜佛的人并不少,求功名利禄,求美满姻缘,求富贵无极,庙里静坐莲花台的菩萨仙人日日要听世人贪心的欲望,还能保持不动心吗?
  秦烟手合十,仰望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娘娘。
  一世身死,前缘尽消,便是重活,也该喝了孟婆汤把前尘旧事一并忘了才是。
  顶着别人的皮囊,揣着前世的记忆,她只能是秦烟,再做不回王馥。
  佛陀这般安排,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观音殿里的蒲团抢手得很,据说求子特别灵验,后面排着的妇人大约心里都在恼秦烟跪得太久,神情间诸多不耐烦,秦烟只好识趣退出去,寻了个僻静的游廊坐着。
  时值正午,秦烟从未吃过寺庙里的素斋,好奇,打发香琴先去探看下吃斋的人多不多,要人多,她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呆坐着也是无趣,无意瞥见未曾悉心打理的花坛里长了杂草,趁人不注意,她去扯了几片草叶来。
  王家五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不喜欢,她独有一门不足为外人道的爱好,就是草编的昆虫,草蚂蚱、草蝴蝶、草蜻蜓,经了她的手,准得活灵活现,可惜在前世家人眼里,尤其是严苛的父亲眼里,这些都是登不得台面的手艺,她只能藏着掖着,知道她会这手艺的人不多。
  李奇算是其中一个。
  有了孩子后,她闲来无事时,会编一些来逗孩子玩儿。他在一旁处理政务,瞧见了,夸她手巧。
  手上吃疼,她“啧”了一声。
  凝神看手上,食指被叶片割了道口,鲜血往外冒出,她伸进口里含着,略微咸腥的血气令她蹙了蹙眉。
  右眼皮又跳了起来。
  她开始生起李奇的气来。
  如果不是后面他背弃了誓言,作为一个丈夫,他着实挑不出什么错来。三年来,后位悬而不定,大臣屡次上书劝他重新立后,甚至连动摇国本这样严重的辞令都搬了出来,他始终坚持,暂不立后,暂不纳妃。
  既如此,早干什么去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一生气,她将手里刚刚成型的草蚱蜢用力扔了出去。
  这时,不远处那道紧闭的红漆木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人,在后的是名着灰袍的僧人,在前的,白衣青衫,面如冠玉,一双温润的眼,似被天山顶上的雪洗过。
  那只刚刚成型的草蚂蚱正落在他的脚畔,他弯腰拾了起来。
  秦烟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随后,前尘往事纷至沓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有情她有意,可惜她生在王家。
  有一得,必有一失。
  得一世荣华,就得伴一世身不由己。
  更可笑的是,这荣华她不要都不行。所以说,当秦烟应该是比当王馥好的。
  嫁给李奇的前一日,王馥许孟洛宁,今生情深缘浅,来世,她还他情深义重。
  作为秦烟的这一世,应该还得起了吧?
  她沉溺往事时,孟洛宁捏着草蚱蜢的半成品愣神。
  秦烟起身拍拍手,又理了理裙摆,大大方方走至孟洛宁身前,伸出手去,“公子,这是我的。”
  孟洛宁回神,沉静的眼浮起一丝疏离,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直接把草蚂蚱交到她手里,而是搁到一旁的廊椅上。
  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秦烟的手尴尬得伸着,她与前世的王馥难道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让他对自己疏离至此?
  她没在这事上纠结太久,因为她意外发现,对面的门只是合上了,没有上锁。
  禅房花木深,孟洛宁来这儿做什么呢?一瞬间,她好奇心泛滥,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想到,也就这么做了,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门。
  <a href="https:///zuozhe/phv.html" title="檐上雪"target="_blank">檐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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