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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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要没什么事,祝余便先走了。”崔杜衡冲李沙棠点点头,随后迈开步子,快步向前走去。
  李沙棠怔怔看向崔杜衡离开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他不应该跟她一块儿走吗?
  她脑子这才清醒过来,眼见着崔杜衡的背影消失无踪,她长叹口气,随后几个跃步,也消失在这片学舍中。
  *
  “都尉!您可算回来了!”陆飞鸿顶着一张大众脸,一跃到李沙棠面前,嘻嘻笑道,“都尉猜猜我是谁?”
  李沙棠下意识护住手中的糖葫芦,她瞟过陆飞鸿手腕上的红绳,撇嘴道:“你这根红绳戴的,是个人就知道你是谁!”
  陆飞鸿将袖子往前扯了扯,随后望向李沙棠手中的糖葫芦,笑得不怀好意,“都尉这是给我带的?”
  李沙棠不耐烦见他明知故问的神色,她一把推开陆飞鸿,往内室走了几步,又做贼心虚地转身问道:“崔三回来时,表情应该还好吧?”
  陆飞鸿故作高深地撑着下巴,“这个嘛......”
  他话还没说完,头顶就挨了个爆栗。
  “快说!”
  陆飞鸿撇撇嘴,他捂着脑袋,老老实实应道:“崔公子一惯都是笑着的,我也不知道他心情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瞧着李沙棠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加了句:“或许,还不错?”
  李沙棠一脸沉重地摇着头,她双手握着糖葫芦的木签,亦步亦趋地、畏畏缩缩地走到房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问道:“他的表情当真是笑着的?”
  陆飞鸿就差举手发誓:“千真万确!”
  李沙棠这才转回头,决然地推开门
  ——没人。
  “哦,忘了跟都尉说了。”
  “崔公子跟卢公子先一步带黄立时走了,说是陛下催得紧,得赶快回永安复命。”
  李沙棠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她怒视着陆飞鸿,抄起凳子就要往他头上砸去。
  那椅子将将碰到陆飞鸿头顶时,她忽而发现一个盲点。
  等下,圣上不是只派她一人负责这件事吗?怎么会转而去催另外两个不相干的人?
  *
  护城林里,车厢倒翻、马匹哀鸣,横七竖八的尸首堆里,一个青衣染血的单薄身影撑着一旁的树干,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堆叠的尸首,却在即将离开尸首堆时,被一旁不起眼的断手绊住脚,差点摔到地上。
  崔杜衡面不改色地收回踩在断手上的脚,他拍了拍裤腿,转过身来,正要把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卢平拍醒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而响起。
  他抬首望去,只见李沙棠骑在赤焰马上,正咬着糖葫芦,冷冷地盯着他。
  崔杜衡眼神微动,他微侧过身来,冲着李沙棠点头,“殿下来了。”
  他背后的刀伤复又裂开,泪泪血色渗透青衣,看起来甚是可怖。
  李沙棠刚想质问崔杜衡,可她一看到他身上的刀伤,就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
  他紧抱着她,生生替她受了这刀砍。
  卢山长略带悲悯的话又一次掠过她的脑海,她看着他背后的伤,脑中再次回想起他曾经的悲惨遭遇……
  到嘴的话烂在唇边,她嚼碎了嘴里的山楂糖块,随后翻身下马,走到卢平身前,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
  她拍了好几下,卢平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终于,李沙棠忍不住了,她阴森森地盯着卢平,气沉丹田。
  “起!床!了!!!”
  卢平猛地吓醒,他一弹起身,脑顶突地撞到树干,疼得他龇牙。
  他揉着脑顶,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见李沙棠拍着腰间的佩刀,笑出一口大白牙:“醒了?”
  他瞳孔紧缩,那点子晕眩顿时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完了。
  *
  李沙棠带着陆飞鸿等人收拾残局,马车翻了个个儿,细节处均有磨损。
  她一边修着马车,一边听卢平解释。
  “当年我听到那等辛秘,心吓半死,一不小心制造了点动静不说,身边还偏巧经过一道黑影。所幸他急急忙忙地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注意我……”
  卢平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李沙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她想起圣上的吩咐。
  很有可能……那道黑影是来寻找圣上的,当时境况紧急,他没去抓卢平。可事后,他应该禀告圣上了。
  所以圣上这三年来,很可能一直在排除人选。
  而卢平再怎么躲,圣上怀疑的目光终究落在他身上了……
  “殿下找上我,就说明陛下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们不知道黄立时的存在,我便想着……”卢平窥了李沙棠一眼,笑意腼腆,“想着先行一步,把黄立时带到永安。这样,他们便不会怀疑我的存在了。”
  “但现在黄立时不见了。”李沙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卢平,她眯眼看着卢平,语气森森,“你说,我怎么与陛下交代。”
  卢平面上的笑意立时僵住,他余光瞥过崔杜衡,却见他眉眼低垂,并未看他。
  他咬咬牙,随即笑得更加灿烂:“陛下惯爱听些奇闻异事,殿下上次的冤魂案,还没结案吧?”
  “你知道凶手是谁?”李沙棠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一边将缰绳套在马匹身上。
  她好半响才
  把马车修好,让它能勉强载人。
  修好车后,她第一时间将崔杜衡扶上马车,随后止住他欲言的神色,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跳下马车,继续听卢平解释。
  卢平收回落在马车上的视线,低眉顺眼道:“不敢说确定,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可与国师有关?”李沙棠忽而问道。
  佛骨被劫后,圣上的目光便从大理寺移到了国师身上。今日证人被劫,若是她能借冤魂案来暗示国师的嫌疑……
  卢平点头,表情欲言又止:“关系匪浅。”
  *
  昏黄的光线穿过琉璃瓦,折出迷蒙的弧度。紫宸殿内,圣上轻嗅着饕餮炉清淡的香气,语气有些莫名,“祝余回家路上被追杀,你好心救人,便被一块儿追着杀了?”
  “是!臣一介武夫,平日里糙惯了,在林子里摔摔打打没什么。可是崔公子!”
  李沙棠的语气无比痛心,她激愤道:“崔公子本就病弱,这遭下来那背后划了好长一道疤,看着是血肉横流,惨......”
  “够了!”她话还没说完,圣上便沉声打断她。
  她垂下眼帘,笑意从眸底一闪而过,接着便老老实实站着,再也不说话了。
  圣上沉默许久,最终又回到了开始的话题:“卢平那晚没有夜出,而夜出的那个人,却在回永安的前一夜被绑走了?”
  李沙棠垂头应是,她磨着指腹,语气缓缓道:“那日臣被困书院中,再出来时,那卢平手持密信,已经带着崔公子离开了……”
  她可没说假话,那卢平虽说是擅作主张,可他手中真持有盖着圣上私印的密信。
  密信要他们赶快回永安,不然再来十个卢平,他也没胆子背着李沙棠先走。
  那日密信一入手,卢平犹豫几分,决定先走一步抢了圣意,再来应付李沙棠。
  他这算盘打得好,若是真让他成功了,他身后站着圣上,那李沙棠还真不好拿他怎样。
  可现在嘛......
  “就是朕让你查的那个卢平?”圣上笑了下,“他还敢从朝阳手底下抢人?”
  李沙棠心思急转,她面上也跟着笑了下,调侃道:“臣安分了好些时日,现下估计吓不到人了吧。”
  圣上笑着摇头,他不再深究此事,反而道:“你先前说,你那冤魂案有结果了?之前几个月都毫无头绪的事儿,怎的今日就有结果了?”
  李沙棠故意欲言又止:“这......”她瞟了眼李德昭,抿唇不语。
  圣上摆手让李德昭出去,随后盯着李沙棠,倏忽笑道:“连老李也要避着,朝阳这是想说什么事?”
  “臣匆忙回京时,底下人呈递了一则消息给臣,说是那日夜里,有人疑似在马家巷里见过一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手戴白玉做的骷髅头佛珠,步履飞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那证人害怕看错了人,一直没有报官,直到今日喝醉酒了,说漏嘴后才和盘托出。”
  李沙棠将目光投放到那个放着佛骨的玉盒上,玉盒在烛火中发着盈盈白光,隐约间似是可见内里的佛骨。
  “而整个永安城,只有国师和明阳两位大师持有白玉骷髅头佛珠。”
  第60章 空净身世我娘绝不是奸细!
  “给我搜!”李沙棠勒马止在寺庙前,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带着一众禁军闯进清正寺。
  守门的老僧急忙来拦她,被她一时推到在地,捂着腰喊疼。
  李沙棠目光掠过老僧,眼底微滞,却又急忙收回目光,跟没看到似的,大步迈进佛寺。
  时间紧急,容不得她乱发善心,与那僧人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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