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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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次花丛懒回顾。”贺子倩下意识回道,同时目光不由放在岸边举杯饮酒的夫君身上。
  “殿下可听见了?”陆文轩是家里幼子,自小无法无天,连着自家的皇子表姐夫都敢打趣。
  不过李怀鑫本就不是什么规矩人,偌大的信阳伯府,他也就与陆文轩玩得来。
  听到打趣后,他也不恼,反而举着酒杯,朝贺子倩示意道:“倩倩也来吧!”
  贺子倩攥着帕子,有些犹豫。
  陆文轩见势又加了把火,“大表姐离府三年,莫不是与咱们生疏了?怎不与咱们一块玩!”
  贺子倩赶忙道:“怎么会呢?我这就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冲冲提着裙摆往下赶。快到岸边时,她不幸踩到一块小石子,差点摔倒时,被李怀鑫一把揽进怀里,在贺子倩羞恼的前一瞬,又将她放在自己身旁,贴着自己坐着。
  在场众人无不发出阿谀声,更有些云英未嫁的少女,面色含羞,侧着脸往一边瞧去。
  魏王李怀鑫与王妃贺子倩是永安城出了名的模范夫妻,贺子倩三年无所出,李怀鑫那么锋芒毕露的一个人,却待她如旧,行事处处体贴,简直羡煞了永安的大小姑娘们。
  “二皇兄!二皇嫂!”李怀恒看着这群人,面带微笑,率先出声招呼。
  李怀鑫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哼笑一声,没有搭理。
  贺子倩拍拍夫君的肩膀,待他力道微松后,连忙起身招呼李怀恒,“四殿下也来了?快来一起坐吧!”
  李怀恒很给面子,顺着贺子倩指的方位坐下。他不光自己坐下,他还拿出一块绢
  帕垫在地上,叫崔玉娇跟他一块儿坐。
  崔玉娇面色微红,顺从地坐在李怀恒身边。
  李怀鑫看着自家假模假样的四皇弟,又看着另一边,与崔家兄弟们抱手站着的李沙棠,鹰隼似的眉眼闪过一丝趣味。
  “朝阳怎么在这傻站着呢?”李怀鑫拍拍自家媳妇的肩膀,状似好心,“倩倩怎么不给朝阳安排位置?”
  “这......”贺子倩还在犹豫,陆文轩这个祖宗又加了把火,“大姐姐,何不让殿下坐崔家姐姐旁边?她们姐姐妹妹的也好谈谈心,增进一下感情。”
  姐姐妹妹,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崔玉娇一听这话,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不住地看向李沙棠,双唇微张,却踟蹰着说不出话来。
  李怀恒罕见地没有插手,他支着下巴,静静地看向李沙棠,似是没有察觉身边人的慌乱和恼羞。
  陆文景睨了自家幼弟一眼,刚想开口,就听见李沙棠的讥笑。
  “常听闻陆小少爷是个绣花枕头,如今一见,却是不然。”
  陆文轩还没来得及得意,那道傲慢的声音随之传来。
  “毕竟......你撑死算个麻布枕头,布料奇差不说,上面还没几根针脚,算不得什么好样式。”
  崔杜衡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时糊涂了一下。他顺着李沙棠的视线,在陆文轩脸上打了个转儿,忽然明白过来。
  这是在说他又丑又蠢呢!
  第47章 姨娘之死她细细咀嚼着钱纸。
  陆文轩虽然听不太明白,却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他眉眼一横,作势起身,却被自家表姐夫按了回去。
  “朝阳的眼光一向不错。”李怀鑫扫过李怀恒,笑眯眯地附和着。
  李怀恒不置一词,顺手捞起溪水里的酒盏,随后与刚到来的陆文景玩起了曲水流觞。
  崔杜衡与崔良行简单地说了两句,也坐到李怀熙的旁边去,两人一同参与到李怀恒的玩乐中。
  李沙棠觉着这情景荒谬极了,她懒得再待下去,便婉拒了贺子倩的好意,带着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玉树,悄然离开这个地方。
  *
  一座偏僻的阁楼里,炭火烈烈烧着,偶尔冒出几粒火星子,又骤然湮灭。
  秦姨娘面色赤红,她喘着气儿,猛咳了几声,又拍拍胸口,自个儿缓过来。
  一旁的婢女绿红早已急红了眼,她摸了摸秦姨娘的额头,又乍然收回手,恨恨道:“夫人未免过于狠心!当年的事儿谁也想不到,又不是姨娘您撺掇的二小姐,如今怎都报应在您身上了!”
  秦姨娘摇摇头,她缓着气,连道了几声:“纸,钱纸......”
  黄澄澄的钱纸堆在墙角边,绿红转眼望去,眉头已然皱起,她不由道:“姨娘执意要这晦气玩意儿干甚?”
  秦姨娘只管要东西,旁的一概不提。
  绿红看着自家姨娘这股焦急劲儿,无奈拾起钱纸,犹豫着递给秦姨娘。
  秦姨娘一瞬壮了气,竟似抢般夺过钱纸。她捧着钱纸,盯着它,许久后忽而抬头,看向绿红,“你离远些。”
  秦姨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虚弱,可绿红却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几步,惊惶地看着秦姨娘。
  她虚虚抱着钱纸,似是恢复了精气神,又重新变成那个艳压群芳的贵妾。
  绿红就看着秦姨娘拿起一张钱纸,撕成一块块纸片,一片片的,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这就是你平日里用的货币吗?”秦姨娘双眼弯起,眼角皱褶重叠,泄出丝丝陶醉,“沁儿,阿娘很快,很快就来陪你了......”
  刹那间,火舌猛涨,转瞬吞噬了所有钱纸,只留下一地荒凉。
  *
  李沙棠无聊透顶,又不愿与人交谈,于是自发地走起偏僻小路,做贼似地绕过主人家的婢女,带着玉树溜进府里的一片小树林里。
  林中枯叶浅浅地铺了一层,李沙棠左一下、右一下地踩着枯枝烂叶,玩得不亦乐乎。
  玉树头梳双丫髻,身穿鹅黄襦裙,一身婢女打扮,看起来却比主人家还严肃些。
  李沙棠余光瞟过玉树,指尖微动,转眼就抄起一片枯叶,不偏不倚打在玉树头上。
  玉树与李沙棠一般大小,行事却甚是稳重。她挨了打,却也只是摸摸脑袋,随后看着自家少主,继续默默跟着。
  李沙棠见她这般反应,狭促心思一下消了大半。她背着手,转过身看着玉树,不解道;“你看着这些枯叶,难道不想玩一玩?”
  玉树诚实地摇摇头,她看着李沙棠震惊的神色,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况且纪嬷嬷说过,婢女要有婢女的样子,不可同主人家一道玩耍。”
  李沙棠一下住了嘴,她眸光微黯,思考许久后,她才重新看向玉树,眨眼道:“其实吧,纪嬷嬷的话可不可全信,你说是吧?”
  玉树郑重点头,然后在李沙棠“孺子可教”的目光下,抄起一把枯叶,朝着李沙棠劈头盖脸地扔下去。
  她原先是陇右军的遗孤,自小与李沙棠一块儿长大的,本就没什么尊卑观念。现下得了少主本人的令,她虽然还瘫着一张脸,可行事到底没了顾忌,一下震慑到了李沙棠。
  李沙棠一边逃,一边收集更多枯叶袭向玉树。
  玉树不甘示弱,也跟着围追截堵。
  两人玩着、闹着,逐渐跑进了一个荒凉的僻静地儿。
  李沙棠盯着眼前的破旧阁楼,正准备敲门问路,那门就自动打开,跑出来一个面色凄然的婢女。
  她一个趔趄跪倒在李沙棠面前,凄厉道:“秦姨娘逝了!绿红求夫人手下留情,给姨娘一个体面的棺椁!”
  *
  信阳伯府闹出这么大的篓子,好好的寿宴硬是毁于一旦。
  信阳伯夫人强撑着笑容送完宾客,尤其是送走李沙棠后,立刻变脸往院子里走去。
  众善堂内,信阳伯背手站着,他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金丝楠木棺椁,刚要开口,就被一道冲冲的的女声给打断了。
  “你不能把这个棺椁给她用!”信阳伯夫人大陆氏冲上前来,一把按住棺椁。
  她盯着信阳伯,气汹汹道:“这是我爹的遗物,不能给那个贱人用!”
  信阳伯看着状若疯癫的夫人,心平气和道:“岳丈早已赠与我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是他贺家的所有物,与她陆氏无关。
  大陆氏冷哼一声,她睨着信阳伯,尖长的指甲一下下刮过棺椁,发出沙哑难听的“滋滋”声。
  “你这信阳伯府的牌匾,都是靠我陆氏挣来的!怎么,如今你就不认了?”
  信阳伯不言语,只握住大陆氏尖长的指甲,稍稍用力,将其从棺椁上放了下来。
  大陆氏磨着手指,感受着指尖将逝的温热,忽而道:“我陆家百年基业,除去被胡人杂种毁去的粮行,还有不少你不知道的东西。”
  “如此......”大陆氏的脸色骤然温柔下来,“你还要与我作对吗?”
  信阳伯摸着棺椁,垂着头,半响才道:“你去找家棺材铺子,按秦姨娘的身形,让他们连夜加工,现打出一副最好的棺椁来。”
  大陆氏虽不情愿做这事,却也知道,这是信阳伯最后的让步了。
  她凑近信阳伯,拍拍他的脸颊,眯眼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贺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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