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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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子骞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他刚睡醒的声音很低沉,响在耳边时带着让人心里发痒的磁意。
  “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她极力澄清。
  时子骞又“嗯”了一声,“没关系的。”
  她也不知道时子骞有没有真的相信,但越解释越觉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尴尬得脑子好像都停止了思考,于是干脆闭上嘴,往后一靠,也合上眼睛装死。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间的气氛古怪地沉寂着。她感觉到时子骞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坐姿,两人的校服摩挲了一下,发出细碎的声音。
  她脸上的热意始终未散,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脸,滚烫。于是干脆又睁开眼,朝着时子骞看过去,说:“你……”
  他也恰好看过来,同时开口:“你……”
  “你要饭团吗?”展新月抢先说道。
  可能是她话题转得太刻意,时子骞明显怔了一下,她见状连忙补充说:“我带了一些饭团,也给你带了一份。”
  时子骞抿了抿唇,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妈特意嘱托我要带一份给你,她和我爸都还记得你的名字呢。我一共带了三份,我自己一份,还有一份是谢宛之的,等会自由活动的时候拿给你。我妈妈做饭团的手艺挺好的,你应该会喜欢的……”
  都说人在尴尬的时候话会不自觉地变多,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想要掩去两人之间挥之不去的奇异气氛。
  “这样。谢谢,请帮我跟叔叔阿姨也道声谢。”时子骞脸上表情不显,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两个人间又安静下来,展新月伸手在脸边扇了扇:“怎么还没到。”
  她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但校车仍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时子骞看了眼表:“快了。”
  她点点头,停一停又说:“你的手怎么了?”
  时子骞“嗯?”了一声。
  “我看你贴着创可贴。”
  展新月很早就注意到他最近手指上一直缠着创可贴,他抬手看表时又见着了,强行找话题似地多问了句。
  时子骞说:“烫了一下,快好了。”
  目的地是城郊的植物园,两人说话间终点将近,没了道旁树的遮挡,视线豁然开朗。展新月被窗外突然出现的风景吸引住,侧目望去,入目是无垠的辽阔田野,此时一片象征丰收的麦色,中间夹杂着点点翠绿。虽未开窗,她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风中的清香。
  “好多的麦苗啊,好绿。”她随口感慨。
  时子骞说:“那不是麦苗,是水稻。”
  展新月轻轻“啊”了一声。其实水稻她是认得的,不过仅限于那种稻穗沉沉的状态,这种绿色的青苗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麦苗。
  “这阵子水稻已经割过了,田没来得及翻,下过两场雨稻茬就会发出新苗。”
  “原来是这样,我太没常识了。”展新月不太好意思。
  时子骞摇摇头:“不是的,你只是没见过而已。而且它看着确实很像小麦,分不清也很正常。”
  展新月确实没见过,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和这些农作物的亲密接触仅限于少有的去菜市场时,但是……
  她看向时之骞,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怎么了解得这么细?”
  时子骞说:“我小时候是跟着外婆在乡下长大的,所以知道一些。”
  展新月有些讶异地瞟了眼他冷玉似的手,没多问,想了想说:“挺好的,都说隔代亲,被外公外婆带大的小孩一定很幸福吧。我外婆去世的很早,我都没见过她。”
  “是的,不过我外婆也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时子骞慢慢转着手腕上的表,眼神有些暗淡,“这块表还是她生前买给我的。”
  原来是这样,展新月想起前一阵谢宛之和辛文华关于他这块表的讨论,心情有点沉重。她有心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车在此时终于停住,植物园到了。
  “都准备下车了!”驾驶员在前面吼了一嗓子,车里还没醒过来的同学纷纷转醒,车里一下子就重新热闹起来。
  等车门一打开,大家立刻争先恐后地往下挤。展新月和时子骞没再讲话,两个人等到最后跟在队伍末尾下了车。
  植物园规模很大,道旁种满了各式奇珍异草,一走进去便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学校颇为大气地给每个班都请了讲解员,大家一边听着讲解,一边新奇地四处打量,一路走走停停,足足逛了大半天才走完一圈。
  逛完园子,队伍被带到了临湖的一片广场。湖是小小的人工湖,广场边阶梯式的台阶依次而下,各个班排着队而下,而后按次序在阶梯上席地而坐。
  展新月原本就一直走在班级队伍最后面,这会自然地又坐到了最后排,时子骞就坐在她侧前方,比她低一个台阶。
  走了这么久,一坐下才觉着累。大家都还不清楚为什么把他们带来这里,但坐下后都很放松,坐得弯七扭八的。
  大家没疑惑太久,下方广场上很快就传来“喂喂”两声试话筒的声音。
  方主任一只手握着话筒,一只手提着音响,正走向广场正中间。
  “今天的秋游怎么样,大家开心吗?”方主任大声问。
  难得离校,大家情绪都高昂得很,非常捧场地热烈回应:“开心!”
  “开心就好,还想不想更开心一点?”
  “想!”
  “好啊,那我就——为大家献唱一首青藏高原!”
  “嚯……”见惯了方主任平时疾言厉色的样子,他突然来这么一出,大家都新鲜的很,一个个止不住地起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方主任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唱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他唱歌竟然唱的真的很不错,台风也很正,颇有上一代老艺术家的风采,引得大家掌声阵阵。
  他在大家的掌声中唱得更加卖力,甚至措不及防地在随机抵了话筒到前排某个同学嘴边示意他唱,那同学立马捂着嘴躲避,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方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又收回话筒,接着唱起来。
  到了高音部分,伴随着他努力的颤音,所有人都跟着欢呼起来。
  广场后的湖面碧荷万顷,空气中都是植物清甜的气息,每个人看起来都放松又惬意。展新月也在大家的笑声中舒展了眉眼,注意到时子骞正在前方低头撕自己食指上缠着的创口贴。
  广场上方主任一首歌罢,对着话筒说道:“今天这难得的机会,咱们放松放松。刚才那首歌就当是我抛砖引玉,下面咱们各个班踊跃地上来表演节目啊!”
  大家刚才听歌时还气氛热烈,这会一说要出节目立刻就哑巴了。
  “大家积极一点啊!就没有人想展示展示自己吗?”老方劝大家。
  前方时子骞将撕下来的创口贴团成一团,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新的。动作间,展新月无意中瞥见那块刚被他私下来的创口贴上,有一小片水渍似的浅色痕迹。
  她还在为车上的事尴尬着,现在并不怎么愿意往时子骞身边凑。但盯着下方看了一会儿,展新月还是双手撑着地面往下坐了一个台阶,坐到了时子骞身边。
  “创可贴不能一直贴着,止了血就要取下来,不然伤口不透气的。”展新月小声提醒他。
  时子骞抬眼看向她,手指蜷了蜷,将她的目光挡住了。
  展新月对上他的目光,刚才那种脸热的感觉又浮上来了,连忙移开目光继续说:“我小时候有一次割到手贴了创口贴,当时我觉得好新鲜,一连好几天都不肯取下来。等后来我爸爸好说歹说哄着我取下来的时候,那道小伤口早就就结痂了,但因为我一直贴着创口贴,痂都变软发白了。”
  时子骞说了声“好”,将那张还没贴的创口贴握进掌心。
  “要不我帮你看一眼伤口吧,如果不严重的话,等它自己愈合就可以了。”展新月说。
  “小伤口,已经差不多好了。”时子骞说。
  展新月有分寸地点头:“那好吧。”
  老方还在下面极力号召大家主动站出来表演节目,仍然没有人报名,倒是几个班互相起着哄,叫嚷着要喊对方先出节目。
  “这样吧,大家一起掌声鼓励一下,看有没有勇敢的同学愿意主动站出来!”老方不死心地鼓动着。
  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时子骞也略鼓了鼓掌。展新月随意一瞥,忽然小声说:“呀,你的手好像感染了……”
  他抬手时,她无意中扫到了他的手,那骨肉匀停的指节上,一小块显眼的伤口触目惊心。那片感染不像是创口贴的造成的,倒像是伤口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感染了,他才一直贴着创口贴来掩盖。
  “好像是吧,没关系。”时子骞翻过掌心,掩住那处伤口,“已经快要好了。”
  “怎么会没关系呢?”展新月因为他这幅毫不在意的样子急起来,伸手隔着校服摁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翻过来,凑过去仔细看了眼,顿时抽了口气,“真的感染了,你这样会留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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