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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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暴雨倾盆。
  他想,等雨停再走吧。
  蓝宁说:“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跟你在一起玩就是图个新鲜,现在我腻了,所以讨厌你这种穷比缠这我。”许君言背对着蓝宁,说:“别以为能拿你当什么好哥们。”
  “我知道。”蓝宁低下头,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低声说:“我只希望你过的好。”
  许君言绷紧唇线,他转身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颤抖着嘴唇,闭上眼。
  心脏疼的要炸开,像一把刀在上面来回切割。
  他不会过的好了。
  没有机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是,不死在这里。
  门外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厨房里传出碗筷碰撞声和水声。
  许君言呼出一口气,摸了一把脸,脸上湿漉漉的。
  晚上,房间里唯一一盏白炽灯熄灭,两个人躺在破旧的双人床上,盖着一床不大新的被子,四周是浓稠的黑暗,蓝宁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摸上旁边人的手指,试探的,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知道那只手没什么反应后,小心翼翼的向前,慢慢滑入指缝,与他五指相扣。
  许君言的手很凉,蓝宁抓在手里把他捂热,等到体温传过去,两只手变得一样温热时,蓝宁睡着了。
  外面的雨滴落在屋顶上滴答滴答的响响了一阵,归于寂静。
  雨停了。
  许君言缓缓睁开眼。
  他起身,关上门,走出院子,走进黑暗。
  永别了蓝宁,希望你来生不要再遇见我这个混蛋。
  8月立秋。
  南林市临终关怀疗养中心外的一家邮局内。
  邮递员盯着屏幕,手指噼里啪啦打着键盘录入信息,一边说“寄一封信对吗?”
  “是。”窗口外的少年声音微弱,有气无力的回应,他带着宽大渔夫帽和口罩,身体极为消瘦,只剩下一副骨架塌陷在轮椅里。
  邮递员看了一眼已经见怪不怪,毕竟旁边是临终关怀中心,这样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
  旁边的护工推着轮椅,将他膝盖上的毛毯往里掖了掖。
  “好的。”邮递员将鲜红的邮戳卡在上面,再次确认收信人和地址,“许正扬和张曼,南林市第一监狱,你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了,只有一封信。”轮椅上的人说完,慢吞吞地靠在轮椅上。护工推着他转了个方向,准备往回赶,对邮递员说:“那就麻烦你了。”
  邮递员点点头,“您别客气。”
  邮局离疗养院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进了疗养院,疗养院很大,依山傍水环境优美,许君言不想那么快回去,就让护工带着他四处走走。
  他们停到一处高台上,下面是一谭清澈碧绿的湖水。
  “把我放在这里吧。”许君言说。
  护工把轮椅固定,说:“您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好的,您有需求随时叫我。”护工点点头,应声离开。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没多少时间的人,护工们都会尊重和尽力满足他们的需求。
  凉风习习,吹的人精神也好了些。
  许君言拿起手机,忽然想起最后一件想做的事,他点手机屏幕,颤抖着找出蓝宁的微信号码。
  点击几下后,把最后一笔钱转了过去。
  然后放下手机,手缓慢地缓慢地垂了下来。
  秋风吹了吹,帽子被吹开,飘向远处。
  护工还在跟同事聊天。
  轮椅的卡扣忽然松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轮椅上的人推下高台,跌入湖底。
  咚!
  下午三点,蓝宁正在甜品店打工,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
  来自许君言的转账,一共1256元。
  蓝宁放下手里的裱花袋,立马打过电话,发现依旧打不通。
  蓝宁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因为一条消息,让他的生活又开始泛起涟漪。
  许君言,为什么忽然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为什么又给他转钱?
  蓝宁拿着剩余的面包回家。
  接下来的每天都给他发信息:
  【许君言,我回家了,你过的怎么样?】
  【国外的生活好吗?】
  【其实你不要讨厌我吧?不然为什么给我转账?】
  【有空可以回复一下我吗?】
  【今天我被认亲了,那人说是我哥,说我是流落在外的少爷,真是可笑。】
  【觉得烦吗?觉得烦就回复一个字,我不会打扰你了。】
  【今天烤的面包,(图片jpg)】
  【你为什么转钱给我呢。】
  ......
  【我想你】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凌晨三点,在他发出最后一条信息。
  门被敲响了。
  蓝宁起身开门,几个穿着便服的男人站在门前,其中一个掏出警察证举到他面前:“你好,你叫蓝宁是吗?”
  蓝宁在那证件上停留几秒,点点头。
  “我们是刑警,目前需要您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刑警说。
  警察局审讯室里,蓝宁坐在椅子上,有人给他倒了一杯可可,蓝宁看着那杯热可可放在手边的铁桌上,目光抬起落在他前面的两个刑警,满脸疑惑不解。
  “你不用紧张。”其中一个刑警说:“我们叫你来是要问一些事,希望你能提供点线索。”
  “什么事?”
  另一个刑警戴着手套,拿出一个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裹着一个手机。
  他手指点点屏幕,手机屏幕点亮,一张熟悉的照片赫然撞进蓝宁的视线。
  蓝宁猛地站起来,哐当一声,桌上的热可可飞溅,撒了一地,两个辅警把他死死地按回椅子上。
  蓝宁瞳孔放大,黑的像漩涡,“你们怎么会有他的手机?为什么?????”
  “这张屏保上的照片是你本人吗?”刑警说完,又摇摇头,“看你这种反应应该是你本人了,你先冷静。”
  蓝宁被按的动弹不得,他呼吸急促,大脑在迅速思考,“你为什么有他的手机?他手机丢了?不对,他现在应该在国外,他跟我说过的,他要去德国念书,怎么把手机丢在国内?丢在国内,又为什么会被刑警找到?”
  刑警抬起笔敲敲袋子里的手机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这手机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最近一次跟他接触是什么时候?”
  蓝宁大口呼吸,恐惧和不安侵蚀了他的大脑,思想,让他每想一步都惊恐到极点,害怕到极点,他根本不敢想下去,他浑身血液逆流,目光直挺挺地看向他们,“许君言的手机怎么在这?他人呢?”
  “许君言?你说他叫许君言。”刑警抬笔记了记,又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蓝宁恍若未闻,重复了一遍,“他人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配合我们调查。”
  “他出事了?”蓝宁不可置信地出声。
  “你先冷静一下。”
  “我没办法冷静!我不配合!!!!”蓝宁猛然站起来,大吼:“除非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刑警周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审讯室门被打开了,实习生小张走进来,低声耳语:“徐队,重大进展,法医鉴定结果和走访排查的结果都出来了。”
  徐队长看了一眼被辅警压着的蓝宁,说:“让他冷静冷静,过会儿再问。”
  说完起身跟着小张走出去。
  解剖室在走廊尽头,法医已经尸检完走出来,正好跟徐队长撞上,徐队长抓着人询问:“什么结果?”
  “死者肺部没有水不是窒息死亡,身上没有明显致命外伤,另外,他的胃里发现大量的未消化的止痛药,这种止痛药大多用于绝症晚期病人的用药治疗,而他的皮下脂肪层几乎没有,严重营养不良。解剖后在脑组织和皮下组织中发现大量的肿瘤类似物.......经过化验,确认是恶性肿瘤,所以这是个晚期的病人,我们认定他杀自杀的可能性较小,很可能是晚期病人癌症扩散至全身的正常死亡.......”
  法医说完,寻访的刑警继续补充:“另一方面,我们也排查到相关的疗养院,负责人说死者一个月前在湖边失踪,很可能是死后意外落水.......我也核对付过了,死者名字叫许君言,父母不久前因非法集资案入狱,现在在监狱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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