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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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瑾风和馆长在说着话,那木箱就缓慢地,被拨开,里面的物件一点一点撞进了他的视线。
  随着里面的物件完全展露,旁边馆长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太美了。”
  一尊蜡像。
  周瑾风看见那尊蜡像,罩着一层白纱。
  那纱如晨间的雾,如梦似幻,垂在蜡像身上,里面的物件仿佛也有生命,正在朝他们柔和地微笑。
  透着一股诡异宗教感。
  精美让人胆战心惊。
  周瑾风知道,这是许君言。
  生前的许君言。
  蓝宁站在蜡像旁边,近乎痴迷地看着它,在周围的障碍物被清扫后,他抬手,慢慢地帮它褪下了那层薄纱。
  微笑的少年依旧朝他们微笑,没了白纱的阻隔,少了诡异的神圣感,却更加逼真。
  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周瑾风心里一沉说:“这就是你的条件?”
  以给董宇做手术的条件,换来把这个蜡像放在维纳斯蜡像馆中心位置展览。
  时隔五年,蓝宁再次让他被迫知道,这个许君言对于蓝宁是多么的特殊。
  许君言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如此死心塌地?周瑾风上前,想要触碰那个微笑的少年。
  蓝宁拂开他的手,“别碰他,他脾气不好,不喜欢自来熟。”
  周瑾风一时语塞。
  “这是我大哥,周瑾风。”蓝宁看向蜡像,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声线轻柔的滴水,“刚才碰到你的脸了?你别介意,他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自来熟,但他是我大哥,你原谅他这回,别生气。”
  周瑾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蓝宁居然跟这个蜡像说话,而且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细语。
  “周总,你弟弟......”馆长听了半天,给了周瑾风一个晦涩难明的眼神,周瑾风微微皱起眉,低声道:“小宁,这只是个蜡像。”
  一个蜡像怎么会生气,它只是个死物,是个没有意识,没有情感,没有血肉,人造的假物。
  但蓝宁似乎并不觉得,而且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你在这开心吗?我给你做了身份牌,一会拿给你。”
  周瑾风收起嘴角。
  蓝宁这个状态好像不大对。
  不止馆长,旁边工作的人员投来异样的眼光。
  没有人会跟一个蜡像说话。
  即便蜡像做的再逼真,也是没有生命的。
  更没有人像蓝宁这样,把蜡像看作一个活人一样交流。
  平时一丝不苟,冷淡到生人勿近的弟弟,像个疯子一样对着蜡像自言自语。
  这很令人毛骨悚然。
  就像面前站着一个真的许君言。
  周瑾风想到这,而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他想起来他忘了什么细节。
  他这几年一直监视着蓝宁,他的一举一动,每一笔钱都清清楚楚。
  但这些年中,从来没有过购买不动产的记录。
  那尸体火化后,剩下的东西安顿在哪里了?
  没有购买墓地记录,没有做灵牌,没有存放在任何宗教祠堂。
  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这个蜡像,再那过去一个月,就出现在蓝宁住的别墅里。
  那时候蓝宁开的交易还有一条,找一个永远不会有人来的地方。
  蓝宁说我想带着他安静的生活。
  带着他。
  安静的生活?
  周瑾风越想越不对劲,看着对蜡像喃喃自语的弟弟,不可置信地出声:“小宁,许君言被安葬在哪里了?”
  蓝宁闻声抚上蜡像的手一顿,停止了自言自语,慢慢整理少年有些歪斜的领口,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睛,声线也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你要问什么?”
  周瑾风抓住蓝宁的手,力道大的几乎将他手腕捏碎,“你这尊蜡像,是不是还放了别的什么?小宁,你是不是把他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蓝宁平静地断了他的话,甚至没有看他,旁边的工作人员拿来定制的名牌,蓝宁把被抓住的手抬起拿过名牌,将黄金雕刻的身份牌放在蜡像的脚底。
  随后仔细的整理好他穿的衣物,丝毫不在乎手上的红痕,“以后在这里,就能被更多的人看见,所有人都会记得你,都会夸你帅,我也会来这里陪你,言言。”
  周瑾风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这简直太惊悚了。
  蓝宁,他的弟弟,或许早就疯了。
  随着透明的钢化玻璃落下,玻璃内的少年,定格在了永远。
  金黄色的身份牌上刻着几个醒目大字:“许君言到人间一游。”
  第7章 傻瓜
  包厢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甜气。
  蓝宁喝了很多酒,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周瑾风还觉得浑身寒津津的,他派人翻遍了蓝宁的住所,都没有找到许君言的骨灰。
  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蓝宁拿起桌上的半瓶葡萄酒对瓶吹,旁边被周瑾风叫来的张安眼满脸不知所措询问,“蓝宁今天怎么这么亢奋?吃错药了?”
  “你问他自己。”周瑾风说完实在呆不下去,付完钱立马走了。
  他需要给弟弟找个心理医生。
  非常急。
  “啥?”张安一脸懵逼目送周瑾风离开,蓝宁忽然冲上来搂着他,笑道:“言言,我今天好高兴。”
  “颜颜?谁是颜颜?”张安问:“你交女朋友了?”
  蓝宁脸色骤然一冷,用力推开他,“你不是言言。”
  张安无奈地叹气,两手一摊:“我当然不是颜颜,谁知道你说的颜颜是谁啊。”
  “言言就是言言。”蓝宁说完趴在桌上,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张安以为他睡着了,蹲下来正准备把人抬回去,蓝宁又忽然开口:“把你放在展览馆,那么多人看你,你很开心吧?但我很寂寞。”
  “啥?”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张安不由俯下身仔细听。
  蓝宁喃喃道:“我再也不能独自拥有你了,我又会忍不住想你,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我去那里还要买门票.......”
  “说什么呢,颜颜到底是谁啊?”张安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询问,但蓝宁没再出声。
  为了防止蓝宁再次诈尸,张安决定让蓝宁冷静一会儿,再把他弄回去。
  蓝宁觉得头很晕,四肢都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耳边是模糊不清的,朦胧的咕咚声,像飘在水里,听见自己呼出来的气泡在水里碰撞。
  咕咚咕咚,咕噜咕噜。
  “鱼缸,呼吸不了了。”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谁在说话?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就像真的不能呼吸一样,发出嘶哑的气声。
  蓝宁下意识地寻找着声源,但是视野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感官触及的都是水的流动声。
  “鱼缸,水,我需要水。”
  鱼缸?水?蓝宁微微皱起眉,谁在说什么?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谁的声音?他是不是听过?
  在哪里?谁的声音?
  “救我,蓝宁。”
  声音骤然变得清晰。
  蓝宁猛地起身,吓得张安一抖。
  “鱼缸,水。”
  “我要回宿舍。”蓝宁直愣愣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冲。
  “哎!干嘛去?等等我啊。”张安一边叫人,一边抓起蓝宁扔下的手机和衣物,赶紧追了上去。
  两个人打车回了宿舍。
  刚下车,蓝宁就像脱缰的野马,迅速朝宿舍方向飞奔,速度堪比博尔特,张安膛目结舌,哪有人耍酒疯这样耍的?这不纯神经病吗?
  蓝宁脑海中一片混乱,满脑子都是,鱼缸,水,这几个字。
  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大脑,代替思考,驱使他的身体一定要回来,回来看一些什么。
  蓝宁打开宿舍门,随后就听见一阵扑腾扑腾的撞击声。
  他靠近阳台。
  只见前几天新买的斗鱼卡在鱼缸上,正扑腾着鱼尾,瞪着一双大鱼眼瞅着他。
  许君言:“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蓝宁伸出手,把那个小小的头提起放回鱼缸里。
  许君言努力鼓着腮帮子呼吸水里氧气,好半天才缓过神。
  该死,他这个破身体,变成鱼一点用也没有。
  张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见蓝宁双手撑着阳台,披头散发地盯着鱼缸,跟里面的鱼大眼瞪小眼。
  “我去,累死我了。”张安扶着闪着的老腰走过去,十分无语,“敢情你玩命跑,就特么回来看鱼啊,这鱼早不看晚不看,非得等自己喝醉了看?”
  蓝宁低头看着鱼缸不吱声。
  许君言歇好了,觉得四周有点昏暗,他寻思这么快就黑天了?疑惑地抬头一看,整个鱼吓的一哆嗦,鱼缸周围被黑压压的长头发遮着,头发的正中间,长着一张放大苍白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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