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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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潭确认完自己的推测都没错,起了身,孙恩泽二号向谢潭伸出干净的那只手。
  他扶着孙恩泽二号的手,跨出棺材,将废物少爷的发结扔进去,与棺材匹配的发结很快将苏涵绑死在棺里,像无数张蛛网绑住一只垂垂老矣的虫。
  那虫被埋了,还在讨人厌地叫,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家族荣耀、神明真理,不知道是洗脑口号,还是真的偏执进了信念里。
  谢潭神情冷漠地擦了擦手,一个字也懒得听,将花束随意捞进臂弯,转身离开,只道:“辛苦。”
  孙恩泽二号点头,一斧子下去,声音倏地灭了,棺盖合上。
  封棺完成。
  等他也走了,满屋存了老头激烈遗言的“留声机”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口了,七嘴八舌,叠成魔障的声浪。
  在恐怖的血腥味里,久久回荡。
  第51章 沉睡的魔咒(15)
  黑色的豹子幼崽迈着猫步, 猫步有些艰难,时不时就要紧急扭一下,抬高爪子, 思忖能落脚的地方,躲满地地雷似的脏物。
  谢潭身上有两段头发, 短的金刚结是废物少爷的, 长如线团、绑许多符咒的头发,是屋子前主人锁卧室的, 他都带着。
  黑山羊族人应该都有发结, 但他就没见苏禾和苏老头胸前腰间挂着这东西乱晃。
  想来也是,如果真能算一部分软肋, 谁会每天开膛破肚地展示, 当晾咸菜吗?
  也就只有渴望认同的旁系少爷为了彰显家族身份, 像奢侈品吊牌一样挂在腰间。
  而那个沉睡的族人,则是哄住谢潭的鱼饵。
  他打开旧棺材, 一看那个族人被腰间的头发缠成木乃伊, 就将少爷的发结扔进旧棺材下的缝隙里。
  而他扎在兜帽里的那团锁门长发,从主卧锁芯里泄力后, 就一直安安静静,好像作祟的功力尽失, 变成无趣的死物了。
  结果一朝诈尸, 不只比那些短短的金刚发结长多了,更邪多了。
  他知道前主人是黑山羊族人, 但也以为和旁系少爷差不多, 名不见经传。
  这么一看……未必。
  什么来历?他这是搬进了哪位遗落人间的鬼巢么?现在想来,真主角一直空着的对门,怎么可能简单?
  但于他, 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是想借这位房主的长发脱险,没想到还没和长发商量,长发就先一步出手,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谢潭连忙掀棺而起,可不想和满身血臭的老头并排合葬,不清不楚的。
  他一起身,就见他家猫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跳上棺材沿,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裤子。
  既然准备反杀,当然要物尽其用,刷剧情印象,他被这地方熏得脑袋发胀,在猫猫的注视下,演完一通,自己回味,好像有点精神失常。
  没事的,精神病就没人喜欢吗。
  论坛里xp齐放,想起他看的那些邪门帖子,说不定就有好这口的,他上菜就完了。
  等他跨出棺材,猫猫就踩着他身上乱挂的长发,压着一段发丝,挑起旧棺材下的金刚发结,送到他手边。
  谢潭反应了一下,对,猫猫能接触空白,凡是完全属于他的东西,都有“空白”的特质,它可以碰得到,而这团邪乎的头发,是猫猫本猫亲自认证的“他的所有物”。
  于是他把发结扔进棺材里。
  猫猫跟着他一起离开,嫌弃地穿过棺材铺的小走廊,看过一场热闹戏,再次回去睡大觉了。
  外屋,闭眼的夏无尽被平摆在地上,常明爱席地而坐,守在她旁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不知是因为主人死了,还是因为穿堂而过的人,小走廊里,两排骇人的骷髅灯齐灭,那人高挑瘦削的身影像被从另一个世界召来的,未脱阴霾,又懒得染人间烟火,明不明,暗不暗,哪都不敢收。
  远远看一眼,比满棺材铺的活人、死人、零件、怪物都叫人胆寒。
  常明爱压下心悸,这次度假碰到谢潭,她就觉得谢潭哪里不一样,冷淡下隐隐有种自视甚高的傲慢,她无端觉得那气质不衬他。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那像他乱套的讨人厌气质消失了,回正时却回过了头,向更危险的地方偏……反正和他平常的冷淡也不同。
  她一时想不出形容,也不敢靠近。
  但他一脱阴影,走到她面前,那感觉就散了,又是平常的他了。
  在他后面出来的孙恩泽二号上前,自觉背起夏无尽。
  谢潭扫了眼,应该没死,是沉睡了。
  梦中世界,他没遇见大小姐,应该是他离开梦中的坠落旅馆后。
  他没有多给眼神,而是望着屋外的细雨,棺材铺的门开着,门口那块人皮地毯被浸湿了,陈年的血红了一分,像冤鬼回了一点魂,血臭卷在咸腥味的雨水里。
  “快回旅馆吧。”他说。
  常明爱听出不对:“你呢?”
  “出海。”
  常明爱一直压在心间的担忧终于浮上眉间,薛鸿和陆今朝乘船后,一直没回来,海上茫茫,连个影都没有,她不敢细想:“找人?”
  谢潭点头。
  常明爱从桌下拿出三把人皮伞,塞给谢潭一把,自己打一把,另一把给背人的孙恩泽撑着,二话不说:“先把夏姐和小孙送回去,我和你一起。”
  谢潭随意拎起一盏骷髅灯,撑开伞,没等她,先一步走进雨里,明显不打算同路:“外面睡,要感冒了。”
  常明爱一愣,先按住孙恩泽,没让他出门,自己往前追了几步,犹豫片刻,直言道:“靡音女郎被除掉了,只不过正好下雨,梦不敢散,小镇的‘沉睡之咒’已经解开。”
  等雨停,梦中之人就会醒来。
  她不觉得谢潭会不知道,而且即便梦中世界还在,但女郎已死,如何用靡音继续引路入梦呢?
  谢潭微微回身,打在伞面上的雨滴溅出一道旋,臂弯里的花束抖落几片细细的花瓣,随风飞走。
  伞打得低,只露他下半张冷白的面孔,和颜色很浅的唇。
  那双唇张口却说:“我有说过……为解咒而来吗?”
  常明爱再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经彻底被雨丝与雨雾挡住了。
  不知怎的,这雨的声势看着刺骨,风都该是寒的,却并不冷,温温的。
  直到这句话,她身上才着冷气……从她心里泛出来的。
  她倏地转头,看向夏无尽,她一在棺材里找到人,夏无尽就是沉睡的状态……但大小姐是在雨前,还是雨后陷入沉睡的?
  消息在雨前发给她,可不代表就是在雨前睡的。
  二号原本替大小姐望风,后来察觉棺材铺老板回来,四处弄动静,帮大小姐把老头子引走,方便她查。
  但等他甩掉老头,先绕回来,夏无尽已经沉睡了,那时候已经下雨,它也不能确定。
  老东西反应过来,也往回赶,二号只得先把夏无尽藏进属于她的棺材。
  常明爱决定听她神秘莫测的大腿的:“我们回旅馆,快。”
  回程路上,不知道是因为雨还是别的什么,小镇更安静了,似乎只有雨声,没有活人。
  而孙恩泽二号在回程路上,也感受到什么,加快步伐。
  回到旅馆,戴眼罩的老板不在前台,但101的门开着一条缝。
  常明爱往里看,老板和一具摔烂的女尸躺在一起,不知是沉睡还是一起去了,血染红床铺。
  夫妻俩的手牵着,一对金戒指交错在一起的反光晃了她一下。
  孙恩泽二号背着夏无尽先上去了,等常明爱追上,发现本体就躺在床上,二号守在一边。
  门口的地毯扭着,半张靠在墙上,还有印子,似乎被谁当头撞歪了,应该是一号在门口突然睡着了。
  真如谢潭所说,明明在下雨,却还有人沉睡!
  有分身护着,常明爱回到自己屋,夏无尽躺在她的床上。
  她给大小姐盖好被子,神情有些凝重地来到窗边,正看见一艘小渔船缓缓离岸,驶向雨后的小山黑影,不一会,就被雨雾吞了。
  她却仍盯着小船消失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女郎已死,这不会有错,习瑞不会失手。
  没有歌声,如何陷入梦中?
  不会是这些到处可见的“留声机”。
  如果真能存住妖鬼的靡音,第一晚他们就该中招了,哪还能让他们到处跑?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常明爱突然听到熟悉的歌声。
  本就鬼森森的歌声在屋子里乍起,离她很近。
  她缓缓转过头。
  床铺上,夏无尽仍是安详睡着的样子,闭着眼睛,但嘴巴张开了。
  不属于她的歌声,爬出了她的嗓子,像地狱里的厉鬼抓到生人衣角,一路往上捋。
  她张开的口腔里,舌面上,有一个漆黑的图样。
  正是棺材铺的那个图样。
  谢潭把撬开的表层活木板压回去,扣上了那个讨厌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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