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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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叶宁什么都没说,只是每天笨手笨脚地照顾她吃饭,喝药,如果不是同她说过话,云蜃都要觉得她是不是又哑巴了。
  云蜃以为她是不记得当时的事情的,心里打算等自己好点了再和她讲。
  她想要断缘,剑谷如今若是无事发生,她可能会花点心思编个理由,毕竟最开始的打算是由应长风出面与剑谷商谈的。
  但是叶宁如今也是血海深仇在身,并且同样牵扯到了如今的药王谷。
  她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云蜃想,为了避免麻烦是应该直说的。
  可是听到这个问题,她又犹豫了,六岁那年的事从记忆深处爬了出来,她在生与死之间左右摇摆,只为了能与那块长生珏更好地融合,人可以死多少次?这个问题她永远也不知道。
  但是这世间大半能让人失去生命的法子,她都体验过了。
  心里盘算一下她还是张口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长生珏>?
  她觉得自己声音在发颤。
  叶宁看着她在听到问题后全身僵硬,然后偏头不再看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从那双总是带着狡猾、促狭的眼睛里看出来她很难过。
  她察觉自己失言了,想道歉却觉得怎么都出不了声,嘴巴一张一合的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时云蜃开口了,她的声音平稳,叶宁却看到了她微微发抖的嘴唇。
  我可真是会说话。
  叶宁懊恼地想。
  云蜃见她不回答,想着她是不知道的,吐纳几下调节自己的情绪后,接着道:碧落黄泉几相逢,执生覆死亦长生。
  <长生珏>,可生死人,肉白骨。
  这效果你应当是再清楚不过了。
  云蜃把头转过来看着叶宁,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伤。
  叶宁顺着摸了摸脖子,伤口好口好得异常,如果不是留了疤,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根本没受过伤。
  你用这个救得我?
  云蜃摇头:算,也不算。
  你问我是什么?我现在,就是<长生珏>。
  她说着,轻轻的扯开了自己衣襟,露出那月牙形状的碧玉。
  想要把她取出来,只有你们剑谷的断缘可以做到。
  叶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消化云蜃同她说的话,长生珏,死而复生,还有放在剑谷里的断缘。
  这些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尤其是知道自己还能活着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后只觉得胃里翻涌难以忍受,最后两人的谈话以她落荒而逃匆匆收尾。
  屋子里静悄悄,似有似无的药香一直环绕在她周围,叶宁记起这间其实是云蜃的房间,说来也奇怪,怎么受伤后会在云蜃的房间休养呢。
  她越想越睡不着,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你是什么?
  云蜃听完以后难过的表情,还有她告诉自己,想要断缘来让身体恢复后脸上的笑。
  叶宁觉得那个笑容里包含了很多东西,她有些看不明白,只是知道自己看过之后觉得一点都不开心。
  又翻了个身,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道歉,桌上的烛火已经灭了,一缕青烟正要消散,叶宁坐起身来,对着灯芯吹了一口气,烛芯又燃起了一抹火光。
  她看了一会,还是打算过去道个歉。
  抓起外衣穿上就往外走,推开门就看到在清冷的月光中正赏月的云蜃。
  睡不着?
  云蜃听见动静就回过头来。
  嗯,你也是?
  叶宁向她走去。
  云蜃:我午间同你说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是有点,我以前没听过这种事,何况你还说,我是喝了抱歉,我也是唯此一招。
  时间久了,就不起作用了。
  我不是怪你。
  叶宁赶忙解释,很感谢你能救我,不然我真是不甘心,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跑掉,还有还有她支支吾吾地说着,最后眼一闭心一横道:还有问你的那句到底是什么,是我不对。
  叶宁低下头不敢去看云蜃。
  云蜃倒是愣住了,她没想到叶宁会道歉,听了这话心里泛起涟漪。
  嗯,我接受。
  声音清澈,如同撞进心里的月亮。
  于是听了这话抬起头的叶宁,看见这人脸上浮现的笑意,一直到躺在床上休息时她都在想。
  像什么呢?和以往的都不同,不是初见时的那种轻佻,也不是哄骗自己喝药时的那种促狭,更不是下午那叫人难受的感觉。
  一直到困意袭来,她突然想到,是了,像一壶清香的酒,叫人吃醉。
  等叶宁再醒来已经快正午,她穿好衣服出门,小院里空无一人,云蜃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那人不在,她又转去厨房,炉子上正煮着饭,却也没人照看。
  不由觉得奇怪,心想这人伤还没好怎么到处跑,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急忙回头,是应长风。
  云蜃呢?
  叶宁问。
  伤还没好,阿年带去换药了。
  应长风回道,来帮忙?厨房的事我做得不好,需要一个帮手。
  叶宁点头跟他一起进去,虽然她也不会做饭,但是添个柴,递个水她还是会的。
  云蜃自己受伤怎么恢复得这么慢?
  蜃儿没同你说?
  我说错了话,没好意再问她的问题。
  叶宁摇头道。
  应长风一边将饭端开一边架起另一个锅。
  他轻笑一声,不打紧,你好好的道个歉,蜃儿不会同你计较。
  我知道,昨日便同她说过了,只是太晚了,没拉着她继续讲。
  那就好。
  长生珏是一对,分两块,蜃儿身上只有一半,她的血是有奇效,但需要配合相应的功法,而自己身的伤却需要时间恢复,而且异常疼痛。
  那东西在她身上唯一带去的只是蜃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死。
  但受了伤也不会立刻就好。
  应长风热好锅,却迟迟没下一步。
  他转过头看着叶宁,很郑重地同她道:我同你说这些,是我的私心,阿年昔日重病,为着救她我立过誓不得以武入江湖,蜃儿于阿年有救命之恩,此番她下山,我却不能出手相帮。
  你二人会同行,我希望你能多照看她一些,对我和阿年来说,她早已是我们的孩子。
  叶宁赶忙站起来,慌里慌张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也救过我的,我叶宁一时间有点觉得这担子有些重,不敢开口随便应承。
  她怕做不到。
  应长风看她的样子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强迫了,毕竟叶宁比云蜃还小一些。
  他又开口道: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着那孩子别让她做傻事好么?
  叶宁很快地点头。
  等到做好饭菜叶宁才见到云蜃,这人搬了两张长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印在她身上给她渡了一层光。
  她走过去,影子覆上了她的脸庞。
  云蜃睁开眼,看见叶宁站在她身旁:师傅和你聊什么了。
  她说着,一手拍拍自己身边的另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叶宁坐过去回道:没说什么,你的伤怎么样了?
  想着应长风说的剧烈疼痛,她有些心疼。
  云蜃见她扯开话题也没深究,又闭上眼道:已无大碍了,咱们明日就可以下山。
  你今天可以收拾一下。
  叶宁:我能问问为什么我受伤后一直在你房间休养吗?
  她把困在心里的小问题问了出来。
  云蜃轻笑一声道:你刚来的时候,师傅怕你会寻着机会自戕,我的房间特意收拾过,而且,你睡的那张床是用药泡过的,对你恢复有好处,便让你一直住下了。
  你后来也受伤了。
  是,但对你的效果大一些。
  叶宁愣住了,而后很快就明白了,是用云蜃的血泡过,便没再开口。
  你有什么打算?
  云蜃问道。
  下山后么,打算先去见见舒伯伯,他见过我爹。
  信得过吗?他们放出风来说你爹还活着,还让那么多人见到了。
  也许是为了抓你。
  那也要去啊。
  叶宁眯着眼睛看着太阳,如今自己就剩爹爹一个亲人了,就算知道是死局也要入。
  云蜃有沉默了会开口道:我会帮你,作为交换,你要把断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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