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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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好钱,宋露白抓了一把葡萄干去井边洗,恰好听到蹲在附近搓衣裳的几个女生正在小声议论卢双双。
  “她干呕的时候和我妈怀我小妹时一模一样,根本就吃不进去饭,这都好几天了,听爱梅说她这个月那个也没来,我觉得她肯定是有了。”
  “她要是真有了咋办?孩子生下来就没爸。”
  “哎,那能咋办,她命苦啊!这才刚结婚没俩月!”
  第137章 棉花被
  天色虽然黑了,但大致能看清楚来人是男是女。
  所以宋露白到了近前时,几个议论卢双双的女生没有闭嘴,只是压低了声音。
  做了一段时间的文教,宋露白现在在连队小有地位,连队里不论男女,见到她都会喊一声“宋同志”。
  宋露白蹲在一旁洗葡萄干,本来没想参与讨论,只想默默的偷听,这几个女同志却把话头递给了她。
  “宋同志,你说卢双双要是真的有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说话的女同志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时下所有人的思想几乎都是有了孩子就得生下来。
  赵爱国已经死了,卢双双要是真怀了,给他留下骨血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宋露白道:“没影的事呢,别乱瞎猜,说不定她只是心情不好吃不进去饭。”
  就算卢双双怀孕了,以她的心眼,怎么都得钻研出一条路出来,哪里用得着别人担心。
  女生确定的说:“她肯定是怀了,赵爱国刚死时,她也不像最近一样闻到饭味就想干哕。”
  宋露白又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下个月底她就去商业处报到了,即将脱离二十五连的环境,某些讨厌的人的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还不如想想自己以后的发展呢。
  十一月底,连队所有的棉桃都抠完了,清理干净的棉花杆落在那像个山堆。
  连长想让大家多搞点棉花,特意去了其它连队,却发现已经没有地方可以供他们摘棉桃了,近一点的棉花地被清理的干净的如同没种过棉花一样。
  从别的连队搞棉花的路断了,宋露白只能将主意打到连队自己人手里。
  棉花是好东西,钱同样也是好东西。
  棉花统购价格高达三块五,这是好棉花的价钱。
  没开花的棉桃里抠出来的棉花瓣是最次的棉花,价格当然比不上好棉花,但也不便宜。
  一斤肉才七毛多,宋露白私底下换的棉花一斤高达一块一。
  一公斤两块二,她一口气换了八公斤,花了十七块六出去,三个月攒下的工资快花光了。
  休息这天,她将差不多十公斤的棉花袋子扛着上了拖拉机后斗。
  这么多棉花自然引人注意,有人问起,宋露白就说:“我老家的被子盖了好多年,那边棉花不好搞,这你们也都知道,恰好这边有这个条件,我就给家里寄回去。”
  老家棉花不好搞,这点大家非常认同。
  可大家每个人手里就只有差不多两公斤,宋露白能换到大半袋子还是大手笔,这肯定得要不少钱。
  人群里有人酸溜溜的说:“宋露白,你家啥家庭呀,你咋能一次换这么多。”
  宋露白唉声叹气的说:“我可是用这三个月的工资换的,在连队吃饭不用花钱,每个月的十块钱能攒住大部分,现在换成了棉花,存款就不剩什么了。”
  问话的人心里终于舒坦了。
  平日里大家都苦巴巴的,偏偏宋露白当了文教不用干体力劳动了不说,还能经常见到她吃好吃的,别人饿得面黄肌瘦,她倒是好,最近面色看起来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没受什么罪。
  宋露白神色如常的和众人说着话。
  钱她花出去了,棉花她得到了,她本该理直气壮的回怼那人,但没必要费那劲。
  把心理不平衡的人得罪了,在这个不能搞“私、人交易、投、机、倒、把”的关口,她是在给自己惹事。
  到了场部,宋露白先拖着棉花去了邮局。
  她本打算给家里寄五公斤回去,剩下的五公斤她给自己打床厚被子。
  然而邮费太贵了,疆省太远,每个省每公斤的寄件手续费又都不同,疆省到豫省中间好几个省份,路途遥远,邮费惊人,她只能把重量减到三公斤,花了六块六把这三公斤棉花寄回去了。
  弄完这些棉花,她三个月的工资不但分文不剩,还动用了她的存款。
  剩下的七公斤她拖去了场部的弹棉花店。
  弹棉花的机子轰轰轰的转动,手工弹棉花的大娘们一刻都不闲着,空气里飘的都是棉絮。
  店里的学徒到近前问:“打棉花被?”
  宋露白点点头,“打个五公斤的被子,剩下两公斤打蓬松就行了,啥时候能打好?”
  学徒指着地上放的一堆袋子说:“最近打被子的多,少说得等半个月,半个月后你再来吧,现在我给你称一下,开个票,你把钱付了。”
  一共六公斤九,称完后学徒打开袋子看了看里头的棉花,嫌弃道:“都是这东西,哎!”
  好棉花比没开的棉桃剥出来的棉花打起被子来费的工序少,弹棉花的自然是喜欢好棉花。
  但好棉花都被收上去了,大部分人送来的全是这种最差的棉花。
  “弹棉花被四块五毛钱一公斤,打成棉絮便宜点,收八毛一公斤,你得交二十四块零两分。”
  宋露白听到这个价钱都呆住了。
  她脑子里在快速的算账。
  棉花一公斤两块二,加工费一公斤四块五,打一个五公斤的被子的成本是三十三块五分钱。
  天老爷,她一个月的工资都没这么多。
  她妈一个月的工资倒是能做一床棉花被。
  怪不得她在老家盖的被子盖了十年都没换。
  太贵了!
  她的表情过于精彩,学徒都被她逗笑了。
  “咋了,没这么多钱?你去供销社问问,看看一床五公斤的棉被要不要花个七八十块钱。”
  “棉花价钱可不低,加上加工费,一公斤就得九块钱,你自己弄来的这种棉花肯定便宜,可能根本就没花钱,花二十来块钱就能得到一个新被子,可划算的很呢。”
  宋露白道:“成本算一公斤九块,五公斤的被子成本也就四十五块钱,商店咋能卖那么贵!”太黑了吧!
  学徒摇头:“棉花从地里到变成被子,中间经了多少人的手,这些人都不用发工资的?”
  宋露白心想,最可怜的还是在地里劳动的农民,他们辛苦劳动,一个月却只能领到五块钱,攒一年还买不起供销社里的一床被子。
  她默默的从兜里把钱掏出来,领了票出了弹棉花店。
  今天本来还打算去饭店吃个肉丝面,但想到为了棉花被消失的几十块钱,她默默捂紧了口袋。
  第138章 纠结
  因为一条被子损失了几十块钱的宋露白想起了过去林书红和刘梅结婚时她妈在背地里的嘀咕。
  林书红和刘梅结婚时,刘梅带来的嫁妆就只有一个搪瓷盆和一个茶瓶。
  市里谁家女儿出嫁,家里都会准备被子,被子就是女儿出嫁最好的嫁妆。
  家庭条件好的人家能给出嫁的闺女准备五六条被子,条件一般的基本上都是两条,一条都不准备会被别人议论的。
  刘梅娘家就是一条都没准备的。
  她妈那时候嘀咕刘梅娘家连条被子都不准备,还想办法给小两口弄了一条新被子回来。
  宋露白心里正后悔被棉花被迷了眼掏了几十块出去时,突觉脸上冰凉,上手摸了摸,摸到一片湿意。
  抬头便见含混不清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不过是十月底,竟然飘起了雪花。
  她向供销社走去,准备买个牙膏,买完东西,她还得去趟卫生院,最近天气不好,营地里不少人都感冒了。
  今天来供销社排队买东西的人不多,宋露白前面没多少人。
  “同志,要一斤红糖,一包饼干。”
  售货员笑容满面的说:“桂芳,你家张连长对你可真不错,红糖肯定是给你买的吧。”
  挺着肚子的姚桂芳笑着说:“他哪是给我买的,是给肚子里的娃买的。”
  张健呵呵笑:“人家都说我对你好,偏就你不领情。”
  姚桂芳嗔了他一眼。
  夫妻俩的眉眼官司让谁看了都觉得这夫妻俩感情好。
  但在夫妻二人后面的宋露白听到张健说话就恶心。
  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媳妇大着肚子,他还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她特意打听过张健,大部分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没有官架子,很乐于助人。
  从听说来的张健的事迹中,宋露白觉得和张健进行交易的女青年应该有不少。
  他是场长儿子,又是机耕连连长,找关系办事比别人容易的多。
  夫妻俩买完东西转身时,张健看到宋露白,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即对姚桂芳介绍道:“这位宋同志写的文章上过报,你上次不是还看过那篇文章,就是她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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