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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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我都明白。”江望渡最终还是摇头,“可你不要忘了,你和我都是死去活来过一次的人,功名利禄和雄心抱负,该感受的我都已经感受过,它们无法变成束缚我的绳子,时至今日我最想要抓在手里的,也只有你而已。”
  话到此处,他突然笑笑,戳了戳钟昭的下巴:“是不是听上去挺疯狂,挺不可理喻的?”
  钟昭嗯了一声,知道自己完全没法劝了,颇为无奈地反问道:“堂堂侯爷为了下官一介书生做到这个地步,我该感到荣幸吗?”
  “那倒不必。”江望渡摇头,再次叮嘱,“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牢牢记住这些,哪怕是为了我也不要轻易放弃,能坚持就坚持。”
  对方说到一半便停住,钟昭这会儿已经彻底睁不开眼,但依然不想让这人的话落到地上,于是意识半混沌半清醒地问了一句,“那如果坚持不了,会怎么样?”
  “也不能怎样,反正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大不了就一起死呗。”江望渡话是这么说,人却拎起一旁的佩剑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嘴角绷得很平,“我出去一趟,你安心等着就好,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一定会将你带出去。”
  “别去。”钟昭条件反射一般拽住对方的手,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失,“我现在感觉不太好。”
  如果江望渡在这一刻走了,钟昭实在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遂苦笑一声道:“你刚刚说你自私,我也一样,这时候是真不想一个人待着。”
  夜凉如水,他用指腹摩挲着对方的手,低声补充,“不管你要赌一把还是要殉情,我都挡不住,但至少陪我到完全没有意识吧。”
  钟昭靠在石壁上,只有手可以接触到江望渡的身体,但是或许不视物就会让人的其他感官更敏感,他能清楚地察觉到对方一僵,随后牙齿打颤的声音也传入了耳中。
  又过了一阵子,江望渡一把扔掉长剑,席地坐下,紧紧地抱住了钟昭道:“好,我听你的。”
  钟昭没什么力气抬起手去顺他的后背,只觉得这会儿自己跟江望渡之间,竟萌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而也就是在这时,他想起了前几年江望渡一手端着酒杯,半醉着靠在他身上哼歌的模样。
  同时他自然能够想起来,对方在唱完那首歌以后,就用剑穗当筏子摆了他一道的事情。
  初次从谢英那里得知真相,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也曾经气得咬牙切齿过,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却只是为之一笑。
  钟昭眼睫抖了抖,开口道:“当年你娘教你的歌,就是唱给爱人那个,再给我唱一遍吧。”
  “我——”这首歌是蓝蕴年少时想要唱给自己情郎,却没等到对方活着回来,辗转多年后一时兴起才教给江望渡的,寓意着实算不得很好,但到底已经是过去的事,以前两人饮酒玩闹时随口哼上几句,江望渡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到了今日,他却平白觉得跟此情此景有了重合,也一下子明白了母亲的痛苦与无奈,因此相当抗拒,嘴唇翕动着想拒绝。
  可钟昭现在就这么侧头等着,一副这是自己最后的心愿的姿态,他还是不忍心不遂对方的愿。
  客观来说,江望渡唱得很难听。
  声音是仿佛字字带血的喑哑,那股哽咽更是连压都压不住,几乎语不成句,明明钟昭已经在西南的时候,被蓝蕴教着学了几句苗疆话,却依然一句都听不懂。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他觉得自己高低得开口笑话这人几句,问一问他怎么能把一首歌唱成这个样子。
  死前就给我听这个,也太对不起我了吧,要是到了奈何桥边还没忘记这几句碎得像渣一样的哼哼,那简直可以说是必生之憾。
  钟昭苦中作乐地想着,全然不知自己的脸上其实露出了笑容。
  不过还好,在连听觉也消散前,伴随着一众士兵的脚步声,他听见山洞口传来了孙复的大嗓门。
  “丘秀成那老不死的还是比宁王会算计,让平阳军留了一手,我们被拦了好一会儿,现在才赶来,公子,您跟钟大人没事吧?!”
  “别说废话。”江望渡立刻往他身后看去,眼神锐利地问道,“抬人的担架你们准没准备?”
  孙复哦哦了两声,挥了挥手臂示意后面的人跟上,点头称是:“公子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忘,我们此次一共带来了两个担架,还给您也准备了一个呢。”
  眼下钟昭的头正靠在江望渡臂弯里,依稀可以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在得到斩钉截铁的肯定答复以后,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钟昭握着江望渡的手垂下去,总算放心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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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不负责任的小剧场一则——
  钟昭:写信.jpg[眼镜]
  谢谆:他竟给我写信!真是本王的好homie[墨镜]
  江望渡:已看透一切[化了]
  钟昭:其实只是无所谓谆子你死不死哈[摊手]
  谢谆:[小丑][小丑][小丑]
  第168章 特殊 他们本就该生死与共。
  钟昭再度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两天之后,而且睁开眼便见到四下暗作一团,只有几盏烛灯立在桌角, 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而他刚想试探着起身, 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势如何, 就先僵在原地停止动作,扭头向床榻下望去。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的指尖被人轻轻地握着。
  借着一点微弱的烛光,钟昭看到江望渡盔甲还没卸,脸上沾着很多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灰, 正以一个半跪的姿势靠在床头小憩。
  即使环境如此昏暗, 他也能看到这人眼下清晰的乌青,轻轻捏了捏江望渡的指骨,本就睡得不太踏实的人一下子就抬起了头。
  水米不进地睡了两天, 钟昭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但嘴唇却比那天在崖下的时候红润了一些, 很显然被照顾得非常好。
  他现在没有多少力气,想要直接把人拉起来暂时做不到,于是只能将江望渡的手往上提了一下, 随后问道:“怎么不上榻?”
  “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的, 实在太脏了。”江望渡的腿有点麻, 闻言下意识便想要站起来, 结果嘶了一口气,又一屁股坐回去, 心情倒是不错,笑呵呵地看着他,“本来我想着过来亲你一下, 再出去洗澡换衣服,谁曾想就这么睡着了。”
  “外面的情形怎么样?”钟昭抚了一把他的额角,“睡过去前,我隐约听到孙复在骂丘秀成,他应该没那么好对付吧。”
  江望渡颔首,舒了一口气:“的确有些波折,但丘秀成毕竟是一代名将,还算有些风骨,兵败以后束手就擒,只是至今都不肯写状纸;宁王倒是跑了,但是眼下京城已经戒严,他根本走不了多远,估计明后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这也算意料之中的事,钟昭点了点头,却忽而沉默了下来。
  江望渡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勾了勾他的掌心:“还想问什么?”
  “唐筝鸣还好吗?”那小子今年才十几岁,正是年轻气盛身体强健之时,只要救治得当就不会有什么事,钟昭先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其实更想问的是,“还有乔梵,苏流左,他们现在怎么样?”
  “唐筝鸣没事,伯父伯母把他接来养伤,现在就宿在你隔壁,状态不错。”听此一言,江望渡脸上划过一丝凝重,语气发沉,“苏流左对自己做的事供认不讳,一个斩刑估计难免,至于乔梵……”
  说到一半的时候,卧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水苏和乔梵各自端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的一幕,第一反应就是对着钟昭道:“公子,您醒了?!”
  话罢,水苏留意到江望渡的姿势,又一脸震惊地伸手要扶:“侯爷,小的出去找人给您烧洗澡水的功夫,您怎么坐地上了?”
  江望渡的腿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麻,摆了摆手自己起身,将钟昭从躺着的姿势扶到半靠在枕头上,从水苏手里把一套整洁的中衣接了过来:“意外,没关系。”
  说着,他又重新看向钟昭:“那你等我一下,我洗个澡就来。”
  钟昭听罢颔首,却对着水苏问:“东西都备好了?”
  “均已妥当。”水苏点了点头,如数家珍地道,“一应沐浴的物件都已经准备齐全,侯爷刚刚经历一场血战,水里撒了药粉,有缓解疲惫的功效,水温适中……”
  “行了行了。”自从和好以来,每逢江望渡的事,钟昭事无巨细都要管,看似比他小,胜似他亲爹,江望渡忍了半天,见钟昭不仅不觉得繁琐,还有越听越起劲的趋势,赶紧开口,“乔梵没什么事,受的伤比你轻多了,你们先好好聊着,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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