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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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杀意 他想杀了他。
  钟昭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感受, 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是端王一派的谋臣,江望渡归属太子麾下,他们二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江望渡利用这一点在中间搅弄, 结果到头来在对方眼中,他反倒成了忘恩负义的那个。
  “太子殿下,您未免太小看江大人了。”隔了这么长时间,再次想起围炉那天江望渡枕在他膝盖上,哼完一首情歌同他提起旧事的样子,钟昭还是会有片刻晃神, 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恨意。
  但跟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比起对江望渡,他更多的是在恨自己。
  他不是将将十九岁的钟昭, 本该清楚江望渡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不择手段。古书尚且说兵不厌诈,无论是光明正大的斗法, 还是利用感情达成目的, 都无可指摘。
  毕竟说到底, 他们不是世俗夫妻,更不是和鸣爱侣,他怪不了江望渡什么,只能怪自己。
  “你什么意思?”钟昭话说得不算清楚,谢英一时没听明白,但脸色依然冷厉, 走到他面前,“孔尚书的事算本宫输端王一筹,你且回去告诉谢淮,以后有他好受的, 让他不必得意。至于你……”
  说着,谢英低头嗤了一声:“无论你信与不信,本宫拿轻舟当半个弟弟看待,你居然胆敢用这种事骗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钟昭已经无力反驳对方似乎已经认定,江望渡不会在感情中耍手段的事情,此时听着谢英大言不惭的话,他眼前快速闪过自己亲眼看到、或从外人口中窥见的谢英对江望渡的方式,忍了又忍还是说道:“那当您弟弟挺惨的。”
  如今孔氏一族在劫难逃,谢英能让皇帝相信自己并未参与其中已经不易,深知生气也无用,闻言倒是没如钟昭想象中那般暴跳如雷,而是走回原位坐下。
  “你送他涂伤的药膏,戴他送你的剑穗,让他以为你已经对他情根深种。”谢英显然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淡声反问,“轻舟从未喜欢过谁,这难道不算骗?”
  钟昭闻言总算明白过来,合着孔世镜一家的灾祸近在眼前,谢英还有心思担心江望渡在外面跟人睡的时候会不会上当。
  他心里觉得可笑,想替削尖了脑袋琢磨怎么讨好太子的孔尚书惋惜一二,但是讥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他给江望渡送了两次治疗腿疾的药膏,两次都只有他们两人在场,谢英是怎么变成知情人的?
  “下官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那人还没发兵岭南时,他又不是没见过那个躺在木匣子里的、瓶身碎得拼不起来的药瓶,江望渡当时的解释显然是假的,对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昭心里已有猜测。
  他眉宇间货真价实地闪过一抹杀意,索性也跟这个一上来就挑破他跟江望渡关系的太子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您所见,下官确实做了这两件事情——但是也仅限于此,莫非还能说明什么吗?”
  谢英定定地看他半晌,忽然反应了过来,“你不知道?”
  在谢英面前,钟昭当然不会暴露自己早就通过赵南寻,得知了他跟江望渡达成的共识是什么一事,低笑了一声:“下官甚至不清楚,您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听见这话的时候,谢英脸上有很深的错愕,过了很久,那股错愕才慢慢变成拒绝接受真相的恼怒和愤恨,显然对他来说,江望渡骗了他这件事,远比江望渡办事不利对他的打击要大得多。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宫面前撒这样的谎?”谢英的脸上有狰狞之色一闪而过,他疾步走上前,语气又急又笃定,可是但凡个人就能听出他的色厉内荏,“轻舟是我从小看着长到这么大的,江明权当没他这个儿子,连他的表字都是我取的,他绝不可能……”
  此时的谢英满目猩红,宛如一头被戳到痛处的狮子,满脑子只想上前跟钟昭分说清楚,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不用接受现实。
  钟昭与这位太子对视,在他眼睛看到了一抹遮掩不住的恐惧。
  很稀奇,像谢英这样的人,居然会害怕江望渡不跟他一条心。
  “……”看到前世的仇人露出这种表情,他眼中带上几分嘲弄,几乎是带着些欣赏的心情感知着来自谢英的情绪,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谢英往他这边走的脚步停在原地,钟昭也回头看了一眼。
  太子妃孔玉璇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的位置,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双手叠成了一个很端庄的姿势,身旁的侍女为她提着一盏灯,后面还跟着个神色焦急的宋喜。
  “奴才有罪。”宋喜当然知道这时候去触谢英的霉头,铁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脸都有些吓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但奴才拦不住王妃娘娘啊,求殿下息怒。”
  “臣妾有话想跟殿下说。”孔玉璇第一次不经通传直接找到书房,走到谢英面前之后看了一眼钟昭,微微笑了一下,又将头转回去,“臣妾母家祸事皆因父亲贪念而起,跟钟大人有关,但关系实在不大,殿下为难他做什么?”
  谢英跟自己的第二任妻子一向没什么感情,同房的次数都很少,但是眼下对方全家性命危在旦夕,他看着这张依旧沉稳冷静的脸,一时之间很难说出重话。
  片刻后,谢英对钟昭道:“夜渐深,钟大人先回去吧。”
  钟昭早在孔玉璇进来之时便低头垂下了眸,听罢也没有反驳,按规矩行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见谢英没有处置自己的意思,宋喜长松一口气,借送钟昭出东宫的借口,忙不迭也离开了此地。
  这个时候宫门已经落了锁,想出去的话需要用到东宫的令牌,钟昭于是并未拒绝宋喜的好意,但也没有任何趁机跟人打听消息的想法,他在想一件事情——
  如今离江望渡奉命离京,带兵追捕曲青阳,二十余天的时间如水般流逝,徐文钥应该已经赶到岭南,江望渡也该收到那封信了。
  ——
  傍晚的岭南,残阳如血。
  跟徐文钥和钟昭想的一样,江望渡的确一早便考虑到曲青阳会来岭南,为了蒙蔽他的耳目,特地叫绝大多数兵士按正常速度行进,沿途搜索其他山头,做出了一副根本无法确认曲青阳行踪的模样。
  而他本人则带着孙复,率领二百骑兵昼夜不歇,抄近道疾驰,在发兵的第二十天赶到岭南开采场,提前见到了曲青云。
  沧州与岭南相隔遥遥,这时候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江望渡跟曲青云说了一遍始末后,对方的眉毛都惊讶得飞了起来。
  他比曲青阳小十来岁,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自然也跟着干了不少绝对谈不上好的事,但往往做这些的人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也并没有认为曲青阳十恶不赦。
  是以当江望渡说,曲青阳拉了一帮山匪和他一道四处烧杀抢掠,行迹残暴到不忍卒读的程度,甚至有可能会找他自立的时候,曲青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我知道爹去世了。”曲青云到底念过几年书,虽然会试舞弊被流放到此,乡试时也东张西望过,但非要比的话还是比他哥脑子清楚,吞咽着口水道,“但这跟朝廷有什么关系,都是……都是……”
  他想说都是自己的过错,但话说到一半又颇为羞愧地闭上嘴,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我哥跟我大嫂很相爱,育有三子一女,怎么可能丢下她和孩子不管呢?”
  江望渡想到当初审曲家案件的时候,那位不远千里重回京城,曾经因为反抗曲青阳的暴行而小产,几年过去仍对他恨之入骨的妇人,蓦地冷笑了一下。
  “如果你在顺天府听过裴氏女的哭喊,以及她丈夫对当年自己无能为力的悔恨……”他定定地看着不敢同自己对上眼的曲青云,“你就不可能说得出,像你大哥这样一个畜生,会爱一个人的话。”
  话罢,江望渡也不想跟人过多剖析曲青阳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语气平静地命令:“总之,我该跟你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朝廷剩余的兵马过几天就会到,无论如何曲青阳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今天来找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曲青云被对方的一番话说得脑子很乱,听到这一句之后浑浑噩噩地问道:“什么,什么机会?”
  “保住你和你妻儿的机会。”江望渡穿着银白色的盔甲,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闪着寒光,“曲青阳来岭南一定会联系你,而如果你不听他的话,你觉得照他现在这个杀红眼的样子,他会怎么对你?”
  “你说我他会杀了我?”曲青云这回听得很明白,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我们是亲兄弟,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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